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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幽-免费阅读(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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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长没说,但他的神情很明显。
    江山,说起这两个字,承允帝笑意更深,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哪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王朝更迭,本就是命数,子孙无能,再强的王也可一世而终,有大才现,即便不是王朝子孙,王朝也可如一延续,谁的种,好不好在其次,重要的是教。
    当然,我儿肯定是最好的,孙子就算了,若能有,也不是我养,不关我的事,若不能有,也是我儿该烦恼的事,他若不想要,便不要,若想要,宗室那么多,挑个顺眼的孩子,能有多难?
    闻人长听完,敛袖而拜:皇上英睿,臣下不如。
    承允帝:行了,你起来,朕会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是惜才,看着那姓朝的后生心痒痒,想培养他?
    闻人长也不嫌脸皮厚:这不都被您瞧出来了?
    承允帝就笑了,微微倾身,小声道:朕同你说,朕瞧着那孩子也怪好的,干净,剔透,眼明心亮,心中有正义,有公理,是个好孩子,有这样的人陪着,我儿才不会走偏哪。
    他生的种,他知道,小时候调皮,大了别扭,有种别人瞧不出来的疯劲,要是拴不好这江山没准还真得亡。
    闻人长没忍住,也跟着笑了:皇子归位,判官力辅,弊病沉疴一一可剜,都是好势头,我朝来日必将海晏河清,盛世昌荣。
    承允帝也觉得是:上天佑我大允啊。
    皇上也要勤勉政务,给小辈做个好榜样,这种话大概别人也不敢说,闻人长便斗胆自己来了,话音隐意悠长,皇子还小,怕被那起子老狐狸欺负。
    承允帝哼了一声:当朕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朕这把老骨头,且能撑一撑呢,我儿苦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给朕收拾烂摊子的,大允有朕,亡不了!
    闻人长笑眯眯:皇上仁爱。
    承允帝转着指间扳指:朕倒是能撑,那小朝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浑儿子挡着不叫太医进
    闻人长看向窗外,夜仍深,黎明却在不久,终将到来:皇上放心,小皇子心里有数呢,小朝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出不了事。
    朝慕云小院,有人趁夜色潜行,身形灵猫般,悄无声息,落在院中。
    正是槐没。
    她本想直接去朝慕云房间,见到窗前烛影,脚步顿了下,侧头瞥向厨房,脚尖一转,换了方向。
    厨房里,拾芽芽正在揉面团,袖子挽得高高,露出莹白小臂,鼻尖沾了一点面粉,自己浑然不知,认真看着手下面团,眼睛亮亮的,好像这不是什么不同的面团,而是值得人期待,让人特别幸福的东西。
    槐没倚在门边,越看,眼神越柔软,良久,方才走过去,轻声问:做什么呢?
    想蒸点奶香小馒头,大人喜欢,拾芽芽看到人,眉眼弯弯一笑,你喜欢吃么?小小一个,两口就能吃完,不太甜,奶香只有一点点,若是喜欢食甜的话,我可以单帮你做一笼。
    槐没也笑了,同样是眉眼弯弯,像天边的月牙:好呀,我还挺喜欢奶香味,你很喜欢做吃食?
    拾芽芽重重点头:有东西吃很幸福呀,大人也一眼瞧出来我喜庖厨,当时正在犯病,他也立刻将我拉了回来感觉自己有点自言自语,说的话也不太相干,她害羞地笑了下,你可是要去看看大人?
    槐没摇摇头:不妨事,他已醒来,问题就不大了,其余之事,都可待他休息好后再议。
    别人还在里头说话,她可不想惹人厌。
    拾芽芽本想立刻过去看看,但瞧了瞧满手的面,还是算了,反正外头有夜帮主,这几天都照顾的大人很好,她转向槐没:那你累不累?这几天为了大人奔波,一定很辛苦,你喜欢什么口味,我给你做点吃的怎么样?晚上不好大油大盐,下碗面可以么?
    好啊。
    槐没瞧着小姑娘,越来越开心,也挽起袖子,蠢蠢欲动:其实我也好庖厨,不若一起?
    难得有人和自己一样,拾芽芽开心极了:好呀!
    一刻钟之后,小姑娘呆滞的看着黑乎乎的锅底,差点炸了的厨房,艰难的收起笑容:呃要不还是我来?
    槐没黑着一张脸: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很喜欢做饭。
    拾芽芽是个有教养的小姑娘,虽看不出对方爱做饭的样子,还是给了面子:可能这里的锅灶你用不习惯,要不我教你?
    好啊。
    槐没顿时眼睛发亮,笑的灿烂极了。
    妹妹就是好!温柔可爱,还说陪她一起做饭!才不像外头那些不懂事的男人,一听她说要做饭就跑的飞快,生怕晚了都投不到胎似的!
    大理寺可太好了,她要留在这里做厨子!
    不过妹妹么
    见妹妹围裙有些松,她顺手帮忙系了系: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去哪里?
    啊谢谢,我都没看到,拾芽芽道着谢,脸红红,以后为什么去哪里?大人在哪,我就在哪呀。
    那你以后嫁人怎么办?
    嘿嘿大人说了,若是我瞧上了谁,他帮我做媒,给我办嫁妆!说到这种话题,拾芽芽更害羞了,我将来要瞧一个京城小伙子,有钱没钱不要紧,贩夫走卒也可以,只要离大人近你呢,姐姐?
    槐没怕吓到她,更多的东西没有说:大理寺不错,朝大人也很好,我有点想留在这里
    见她视线一直看着锅灶,拾芽芽警惕:做饭不行哦。
    槐没很失落:给你打下手也不行?
    见她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拾芽芽想了想,勉为其难答应:也也不是不行,厨房是我的地盘,我可以罩着你,但是给大人的饭菜你不能插手,只能我做哦,其它的,你偶尔可以试一试。
    槐没竟然真的很开心:真的?
    拾芽芽看了眼门房方向,在心里对二当家说对不起:反正学习么,大人都说过,就是因为前期不满意,才会精进进步
    槐没笑出了声:瞧把你吓得,我也没空天天做饭的,我更想给大人当仵作。
    仵作?你懂验尸?那太好了,大人刚好缺一个!你真的会么?
    那当然
    这边两个小姑娘说悄悄话,主厢房里,两个男人四目相对。
    夜风轻缓,烛光摇曳,模糊了很多东西,唯有对方的气息,细细密密笼罩,不可忽略。
    朝慕云闻到了栀子花香,淡淡的,微甜。
    视野慢慢清晰,他看到对方耳根颜色略红,略迟疑的问了一句:你很热?
    夜无垢忍着痛,放下揉后脑勺的手,尽量维持表情端肃,不呲牙咧嘴:对啊,这么热的天,难道你不热?
    话音好像有点凶了
    但他并没有懊悔,明明坏的是这个病秧子,随随便便就撩他,为什么要害羞躲避的得是自己!
    热啊
    朝慕云摸了摸身上的薄被:还好?
    谁惹到这人了?跟个小狗似的发疯,恨不得当场咬人?
    他微垂眸,耐心解释:可能因为我身体状况不佳,倒是感觉还行。
    夜无垢:
    心里更难受了。
    健康的人和不健康的人怎么比?他不该说那句话的。
    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他绷着下巴,伸手探朝慕云额头。
    好多了,朝慕云任他探额温,顺便坐起,看到手上的针眼,你请了大夫来?
    夜无垢哼了声,给他背后垫了个软垫,让他靠着。
    这次感觉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
    朝慕云坐好了:精神好了很多,似乎也有更有力气。
    夜无垢又哼了一声:怪不得有人生了病,却不着急,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怎样都能招蜂引蝶呢。
    朝慕云:
    这阴阳怪气的,怎么像在指责负心汉?
    不过
    朝慕云想了想,就懂了:大夫认识我,主动来为我看病?
    夜无垢心尖略酸,指了指外头,厨房的方向:你救了人妹妹,姐姐来报恩了,说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结草衔环,以身相
    话还没说完,自己就顿住了,脸色黑的不行,为什么要说这几个字,话本子误他!
    朝慕云恍然大悟:我就说,瞧着拾芽芽行为习惯,思维定式,不像是没有家人的,她幼时定有兄长或姐姐疼爱。
    原来没错,这人还找上门来了。
    又一想,有些事更明朗,他看着夜无垢:此人可是你正在寻的毒医?
    夜无垢哼了一声。
    朝慕云眸底漫上笑意:你同她打架了?
    夜无垢又哼了一声,不但哼,还别开了脸。
    可不是打过架,打过好几回,愣是没把人追上,这女人身上的毒太厉害,还心狠手辣的,让他们连性别都没搞对,衣角更是没摸着过一片!
    朝慕云笑意更忍不住:你说了你的身份,她也并没有给你面子?
    夜无垢:
    早知道人冲着你来的,我都多余打那几架,人要为你鞍前马后,死而后已呢。
    这语气,是隔着面具,都能看到脸色有多黑的样子。
    这种事,也能醋成这个样子?
    朝慕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不接受别人以身相许,只要你,行了吧?
    夜无垢登时被哄的怔住,声音都紧涩了:你此话当真?
    这病秧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朝慕云背靠软垫,坐姿稳极,神情也淡定极了:怎么,夜帮主不愿为我当牛做马?
    他还顺手把放在枕边的玉骨扇拿过来,打开,来回轻摇示意
    你东西还在我这呢,君子重诺,你敢说不试试?
    夜无垢:
    这一瞬间,他有一种就这么表白,说清楚的冲动,被扇子这么一摇,理智回来,又觉得不能说清楚,病秧子说的这么轻巧,分明是不在意,他若说清楚,不在意的人不会受伤,难过的一定是自己。
    不能说。
    他眼梢一瞟:就你这样,美人福怕是享不了,只能我鞍前马后了。
    谁说我享不了?
    朝慕云微笑,扇柄戳了戳夜无垢胸膛:面前不就有一个?
    夜无垢心跳如擂鼓。
    这人若无意,能不能别总这么撩!
    他顾自镇定,笑了一声,眼梢荡出风流:我还以为你们做官的,个个都很正经。
    朝慕云打开扇子轻摇,不知道是给自己扇,还是给对方扇:所以,不担心了,嗯?
    病秧子太会,夜无垢眼梢风流根本维持不住:谁担心你。
    你啊。
    朝慕云指尖点在对方金色面具上:谢谢你照顾我。再不醒来,我担心它都要哭了。
    夜无垢忍无可忍,握住朝慕云的手:你想摘下它?
    朝慕云摇了摇头。
    夜无垢说不出心中是失望还是难过,指尖摩挲对方腕间,:你就不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
    我觉得,朝慕云看着他,你可以让另一个人看看。
    夜无垢:嗯?
    朝慕云眸底一片清澈,黑白分明: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你大约找错了仇人,你并不是汾安侯府的孩子,而是
    夜无垢没说话,也没有放开他的手。
    朝慕云: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还要闹一闹别扭?
    也不是别扭
    在这个人面前,总是很难伪装,夜无垢早认了:就是有点突然,我一直以为是汾安府多行不义,一直在跟他们作对,没想到还是被老天爷给耍了。
    汾安侯的确多行不义,你只是盯着他们在查,并没有真正下手破坏什么,不算过分。
    朝慕云垂眸,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我是不是昏睡了很久?这期间是不是有人来寻过我,也寻过你?若你准备好了的话,要不要去见一面?
    不要。夜无垢看着朝慕云,我饿了,要先吃东西。
    朝慕云摸着自己略扁的肚子,好像也很饿。
    那我们先吃饭,再去见他们?
    好。
    夜无垢拿衣服,给朝慕云披上:先说好,我这身价,别人可请不起,晚上的时间都归你,你不许往外赶。
    朝慕云:为何是晚上?
    为何是晚上,你不知道?
    面具底下,夜无垢双眸微闪,似在控诉,你这么坏,倒来问我?
    第63章 父子相认
    朝慕云感觉一觉醒来, 世界好像变了个样子。
    夜无垢一如既往,还是那身紫色纱袍,还是那个金色面具, 头角峥嵘, 也仍然会开玩笑, 风流姿态从未远离,但面对自己时,好像收敛了很多,不再那么张扬洒脱,不在那么恣意飞扬。
    因看不到对方的脸, 品察不到细微表情, 难以分析出确切答案。
    突然变得矜持, 是因为身份变了,不再是江湖中人,而是身在庙堂?
    不, 不会。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 就被朝慕云否定,夜无垢不是这样的人,他的改变,一定是出于别的什么
    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人的改造这么大么?
    他昏睡的这几天,错过了什么?
    二人对坐,吃完东西,力气和精神都恢复了更多, 刚想让人传话出去, 外面守着的人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脸上带着笑, 根本不用他们说什么,欢天喜地跑腿去了。
    很快,朝慕云和夜无垢就经人带路,来到了正北边,大理寺卿的茶室。
    许是等了太久,太多情感压抑不住,当茶室门打开,夜无垢和朝慕云走进来时,承允帝就豁的站了起来。
    皇上都站起来了,大理寺卿怎么可能还坐着,见皇上情绪尤其激动,他想了想,道:臣下有些事,想要问一问朝寺丞。
    有话想问是假,暂时回避是真,别人父子相认,外人在场似乎并不方便。
    夜静更深,官署之事再重要,也没有这般使唤人的道理,爱卿有事,可择日相谈。
    承允帝驳回了。
    他知道闻人长是好意,但他本人并不介意,他的儿子应该也不介意,或者说,他儿子更希望小朝在。
    也好,闻人长对着两个人年轻人微笑,如圣上所言,夜静更深,你们不必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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