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幽-免费阅读(46)
虽这话本意并不暧昧,却无法控制他往暧昧的方向想。
有些东西来势汹汹,果然逃是逃不了的,怪不得那夜,朝慕云会对他说那样的话这样聪明的人,对于未来,会不会早就有了预兆?
这么久没来寻你,他看着面前人,声音里有种很久没喝水的,过于干渴的哑,你可怪我?
朝慕云相当洒脱:人生海海,聚散皆是缘,何来怪一说?大家都忙,你来了,我也未必有时间应酬你。
夜无垢闭了闭眼:朝大人可真是无情啊。
自己的玉骨扇被人握在掌心,按在扇骨上的手指修长润白,显得整个扇子乖巧的很,全无在他手里的杀意,倒显得更好看了些。
急切又急不得,放下又放不下,对方是个聪明至极,有机会拿捏人心的人,现下只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不知会怎么玩。
总感觉自己脚下的这条路,好像很难行。
心绪调整只不过瞬间,夜无垢一路靠自己闯荡至今,心力武力都相当强大,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再无动荡,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他很快扬起唇角,眸荡桃花,仍然是往昔那个风流公子:想来大人有话要问?他还冲朝慕云快速眨了下右眼,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白白帮人。
报酬容后再议,看你给出的信息价值如何,朝慕云镇定极了,你比所有人都要关注冷念文,可有查到什么?
夜无垢微笑:我的确在寻一样东西,但并不确定黄氏能不能给出来,她死了,她的儿子年纪这么小,更不一定,遂我只是派人盯着他,看他到底知不知道长辈的事,又知道多少,并没有太靠近。试探两次,我确定他并不知道长辈的事,但他身边气氛稍稍有些奇怪,似乎也有别的人在盯着他,离得更远,更加谨慎,那我就更不能靠太近了,叫别人发现,我还看什么戏?
他的死,在我意料之外,我亦不知是谁所为。
朝慕云看着他:但你知道更多的东西,是么?
夜无垢颌首:方才侯府妻妾说的那位,数年前丢失的表小姐,我知道,叫章初晴,的确是被人牙子拐走的,她的父亲章夏清一直未曾放弃过寻找,我此前得到消息,人似乎是在一个叫什么田村的地方但眼下并不确定,否与本案有关。
朝慕云沉吟片刻:我倒觉得,可能并非巧合。
这位被人家拐走的表小姐,和死者冷念文身上有同样的环形玉佩,凶手杀冷念文夺玉佩,显然这东西并非无关紧要,那这位表小姐身上的玉佩呢?
是否就是本案破解关键?
第48章 这么放心我啊
一模一样的玉佩, 照汤氏说法,只是料子贵了些,并不算多稀罕,钱多的话完全可以定制, 世上有这么两块不算稀奇, 但以前冷念文戴着什么事都没有, 只是自己偏好习惯, 无关他人,现在为什么突然很重要,别人会为了它杀人?
这一点在本案中, 无法忽略。
朝慕云沉吟:这位走失的表小姐, 丢了这么多年,中间应该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
没有。
夜无垢神情笃定:一直杳无音讯,没有人知道她遭遇到底为何。她父亲寻了她那么多年, 但凡有可疑的地方都去找过,均无所获, 是直到最近, 才有了一二消息, 但也模糊不清这个小姑娘,不可能, 也没有渠道往回传信。
小姑娘七八岁走失, 还是个孩子, 纵使和当年五六岁的冷念文一起玩过,也是外地来京, 彼此间并不熟悉, 短短时间很难有太深刻的感情, 且小孩子忘性是很大的, 之后又再没见过面
朝慕云几乎笃定,绝对不存在什么情爱成分,就算偶然一时的青梅竹马,也是需要后来的接触发酵的,拥有一模一样的玉佩,冷念文会随身带着,他感觉原因一定不是出于这种情感。
那是什么呢?
你说这位走失的表小姐如今在田村,远不远,消息可属实?
朝慕云感觉,得去寻找,才会有答案。
夜无垢看出了他的想法:远倒是不大远,若要去寻,需得趁早,我的消息渠道显示,这个村子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当爹的好不容易找到女儿信息,怕是憋不住劲的,只怕会事。
小矛盾小摩擦还好,若是闹大了,定会影响他们查探。
朝慕云不假思索:那就现在去。
夜无垢上下打量他:你去?
朝慕云思考着他方才未尽之言,不是什么好地方的村子,不远,却这么多年无声无息,搭配人牙子诱拐信息,怎么想都有犯罪窝点的可能,官府武力压制,除了需要证据,走流程时间略长外,也担心这样的窝点会望风而逃,后面再想得到什么有用信息,怕都是不行了不若先暗访。
暗访靠的是观察,是信息点的细微之处,大理寺皂吏们本就数量有限,忙的脱不开身,紧急挑一个去,未必有他自己好使。
他看着夜无垢的眼睛:我去。
你的身体
夜无垢本微皱眉,并不赞同,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话音一转,笑了:我有一匹好马,神骏非常,可日行千里,顺利的话,后日就能回来,你可要同我一起?
朝慕云沉吟。
现在命案初发,所有信息都在侦查,皂吏们工作是重中之重,在信息没有形成卷宗汇总到手里前,他其实都不算太忙,正好可以趁这个空档,把这件事完成。
他当机立断:什么时候出发?
稍稍有些远,夜无垢看了看天色,没太多时间休息,晚上要赶点路。
朝慕云听懂了:如此,我们各自准备,安排好后续事宜,一个时辰后,你来大理寺接我。
夜无垢:好。
大家都不是无所事事的闲人,都有事情要忙,突然要离开一小段时间,总要安排。
夜无垢都需要干点什么,朝慕云不知道,也没想打探,他迅速回到大理寺,根据皂吏们传回来的最新消息,解析方向,给予新的指令建议,还有简单的突发事件预案,遇到了应该怎么处理
行动力相当迅速。
时间差不多到时,他收到了小将军华开济的口信,说是因为连日胡闹,被家里扣住,要晚一点才能溜出来,朝慕云想了想,回了个纸条给他,说不着急,且先安心照顾家人,但若明日就能出来,让他不必来大理寺,直接去田村。
皂吏们都在查案,分不开人手给他,夜无垢虽然武力值高强,但田村情况不明,不知有无危险,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助力
所有事情安排完,朝慕云换了身衣服,准备离开。
等等大人等等
小姑娘拾芽芽跑了过来,手上捧着一个干净的青色布袋:我做了些小饼和点心,你带着!
隔着布料,朝慕云都能感受到里面食物的暖意,显然是忙了很久,才做得的。
他想了想,先开布巾拿出一个:用不了那么多,这个够了。
拾芽芽怎会不知他脾性,这就是在安慰她,这人总是这样,笑着拒绝,还不给人压力,但相处这么多天,小姑娘胆子也大了,不容拒绝的把布包塞过去
又不是做给你现在吃的,若是晚上饿了呢?若是明日忙事情,没地方吃饭呢?有口吃的总能安些心,她微仰着头,看着朝慕云,你不是说会有马来接你么,你不用把这些带在身上,放在马背搭裢上就可以,就一点点,真的不重的,也不占地方!
朝慕云看着小姑娘清澈干净的眼睛:不错,胆子大了很多。
拾芽芽一怔,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凶,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是不是有点用了?最近也没怎么发病
朝慕云接过她手上的布包:会越来越好的,你要记得,任何时候,我都会在,如果偶尔很不舒服,很难过,你可以多想想我,我应过可以做你兄长,记住了?
嗯!
小姑娘眼泪汪汪,不好意思被瞧见,转身往外走,跑到庑廊角落:那你早点回来!
门口马蹄声响,有人来了。
朝慕云拿着布包走出来,就看到了夜无垢。
果然是很漂亮的马,眼睛又大又亮,毛发是那种有点亮的枣红色,阳光下折射着点碎金芒,视觉效果膘肥体壮,身上肌肉美感十足,蕴藏了满满的力量感,这是一匹正当年华,也很好看的马。
再看马上坐着的人,紫袍深衣,肩背笔挺,金色面具头角峥嵘,手上一把青绿山水的纸折扇,随性一摇,就是公子风流,招摇的很。
朝慕云早已习惯这男人的行事风格:还不错。
我鸱尾帮的东西,怎会是俗物?
反正底早在对方面前掉完了,夜无垢全无压力,空着的手朝朝慕云伸出,笑唇勾起处,点点风流:朝大人,走么?
朝慕云将手搭过去,表情相当坦然:我不大会骑马,此行偏劳你了。
夜无垢扇子合上,手一拉一提,另一只手扣到朝慕云腰间,助他用力,衣角翻飞间,已将人放到自己身前,并接过他手上的布包,随手放在马侧布袋,幅着他的耳朵:定不辱命。
这个距离感其实有些暧昧,但如果你自己不在意,这就是普通的和同事拼个车。
朝慕云坐在夜无垢身前,淡定极了:走吧。
竟比身后风流之人更潇洒。
夜无垢笑了一声,双腿微夹马腹:驾!
二人身影旋风似的离开,拾芽芽差点没反应过来,茫然的从庑廊柱子后走出,揉了揉眼睛。
好像有点好看啊,不管是马,还是人。
刚巧,厚九泓在这个时候回来了:病秧子呢?
拾芽芽不太喜欢别人给朝慕云起这样的外号,哼了他一声:走了。
走了?跟谁走了?厚九泓一脸不可思议,这病秧子不是有官瘾么,有了案子还不关心,跑出去浪,这还是头一回!
拾芽芽摇头:不知道,那人戴着面具,说自己是鸱尾帮的。
厚九泓愣住,愣完直接跳了起来:鸱尾帮,戴面具那是帮主啊,怎么就没叫我见着!
黑风寨上下所有兄弟,都致力于加入这个帮派,行事从不出格,劫富济贫,盗亦有道,就希望有朝一日被帮主看到日哟,竟然距离这么近,就差这一步!
不行,他得去追!
刚转身,却被小姑娘拽住了衣角。
你干什么?给我放开!
不放!拾芽芽用力拽着他,人家两个的事,你跟上去做什么!
厚九泓看着这两只小细胳膊,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万一给人弄伤怎么办?
只能虎了脸,吓唬人:嘿你个小丫头,跟了病秧子几天,胆肥了,连我都敢拽了?
小姑娘红着脸,就是不放手。
她日日跟着朝慕云,培养出了很多安全和安心感,知道谁对她是真的好,更知道这个二当家就是看着凶,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光会吓唬人,不会真打她的。
她绷着脸:大,大人让你办的事你办完了么,就这么追上去,不怕被骂?
也是
厚九泓想了想,没往外冲了,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扔给小丫头:行了,去玩吧,我有分寸,下回见到人记得立刻告诉我,知道么?
拾芽芽眼前一花,接过手掌大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泥塑娃娃,有点胖乎乎的女娃娃,梳着包包头,脸圆圆眼圆圆,笑起来的样子好看极了,双手还抱着一条大鲤鱼。
这是送她的?先前来时就买好了?
谢,谢谢。
谢什么谢,连偷懒都不会,厚九泓大掌摁了下小丫头的头,大踏步离开,也不知跟谁学的,小小年纪,都快成管家婆了
出城时尚有夕阳耀辉,没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夜风徐徐,送来不知名的花香。
今次与那夜不同,没有满月,月残如钩,远挂天边,看起来好像暗淡了许多,但仍然很美,星芒不耀目,不能全然照亮前路,但璀璨在星空,指引迷途旅人,只要你抬头,就能看到。
怀里人一直没说话,夜无垢问:在想什么?
案子。
朝慕云看着身边飞速掠过的树影:这一次凶手又用了毒,我出来前才问过仵作,没有办法验明,只知致命,不知何毒。
要是身边有个厉害法医就好了,一定是破案利器。
不过也只是想想,时代文明发展太有局限性,就算现代法医,没有可用器械检测,很多事也会大打折扣,这里暗地谋害人命,好像很喜欢用毒?
毕竟方便快捷,扫好了尾巴,别人一定查不到。
夜无垢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朝大人为了破案奋不顾身,命都不要了?
朝慕云知道对方说的是他的身体,的确不怎么经造:只一两日,应该能坚持。
应该啊
静了片刻,夜无垢才又道:我在江湖中也算有些人脉,你所中之毒泉山寒,不算没有方向。
有方向
朝慕云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你能帮我找到解毒之人?
夜无垢:滇南有人擅制奇毒,也擅解奇毒,个中翘楚者,名千闻天,在外结仇家无数,听说不胜其扰,近两个月,正往京城方向走。
你能寻到?
也许。
求生之心,世人皆有,朝慕云并未深问,但感觉这样的信息应该来之不易,对方恐也没有太多把握,若是自己太急切,反而给人压力:若能遇见,自然是好,若人力不可及,也没关系,不必强求。
夜无垢没回话。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心中思绪繁杂,恼怀里人不把心里当回事,又感觉这份恼意名不正言不顺,不好发作出去,只能略略用力,扣紧了怀里人的腰。
朝慕云问:你之身世,是否与汾安侯府有关?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夜无垢差点没反应过来:何出此言?
朝慕云道:今日在案件现场,你并未进门,只是隔远了在看,你虽假扮他人经验丰富,控制得当,但我看的出来,你对侯府那对妻妾,视线表达有些非同寻常。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笃定,里面绝对非兴致盎然,对命案感兴趣,而是更深更暗,更晦涩,绝不会与外人道的情绪
夜无垢这才明白,今日院中相见,怀中人并不是没有发现他在那一刻的失态,不深究,不细问,是因为理解成了另外的方向。
非情爱之震,而是仇恨之殇。
但那一刻他的确只是困于情感,过往之事,其实早不在意,如花房里的白婆婆一样,他没有那么多的仇恨,自己完全可以毫不在意的过自己的生活,只是觉得,恶人不可以这么简单被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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