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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幽-免费阅读(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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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正达:你?
    激动,羞辱,愤怒
    朝慕云看着对方的脸,想樊正达此刻一定很想骂一句凭什么,大家都是嫌疑人,为什么待遇不一样,有的人要被问责,有的人可以问责他人,这不公平。
    他捧着茶,视线掠过樊正达身上,还是那套衣服,款式过时,并不合身,但料子很贵,樊正达就是生气的时候,也注意着不让手接触桌面,磨损袖子
    这套衣服,他穿的很珍惜。
    朝慕云饮了口茶,决定从这里开始:你很穷,也没什么出息。
    骂人穷就算了,还怼人没出息!
    樊正达绷着脸,好似很沉得住气:你就有出息了?还不是个庶子,被嫡母威压,为嫡兄让路!
    可真正在意这种事的人,和不在意的平稳表达不一样,眉目平静时,眼部肌肉是彻底放松的,愤怒时会紧绷,眼头压低,上眼睑提升,双眉下压,对方对刺激源不只是紧绷而已,扩大的鼻翼看起来,下一刻就能喷气了。
    迅速变化的表情里,朝慕云还看到了停留非常短暂的一幕,颏肌收缩,上推下唇,嘴角下垂,在下巴和下唇中间形成凹凸不平的隆起
    这是委屈。
    羞愤不甘,情绪焦躁
    他有很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偏偏别人还那么浪费。
    朝慕云心下明了:你的人际交往很困难,交朋友并不容易。
    樊正达仍然绷着脸,但委屈的表情更深了。
    朝慕云声音略缓:为什么常和薛谈在一处?
    他若时时尖锐,樊正达大约非暴力不合作,他这么一缓,气质也温润了,樊正达就哼了一声:不和他在一块,还能和谁?这里就他一个人愿意和我说话。
    朝慕云:可你分明很抗拒他。
    我没有,你瞎说!
    樊正达觉得这个病秧子太过分,一下故意挑衅,一下舒缓温柔,转而又变的尖锐,到底想干什么!
    朝慕云轻轻一笑,他想要的,当然是最大程度调动对方情绪。
    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么?此间亲近只是偶然,他想要的并不是和你交朋友,也没有互利互惠,而是确保你相看这件事顺利,这一点对他来说很重要,可能有利可图你能带给他什么呢?黄氏母女的高门大户,地位不俗的姻亲关系,人脉?还是他给你带来了一些利益,他身上有你想要的机会,遂你也虚与委蛇,又刻意表现?
    樊正达双手环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说话时不仅双手环胸,还身体后仰,左脚踩在地上,右脚侧后些许,搭在椅子一角,这是一个厌恶性逃离的反应,话不投机,对方很不想继续沟通下去,又或者
    刚好戳中了对方不想聊的点。
    朝慕云几乎立刻断定,樊正达并非不懂他在说什么,他非常懂。
    所以不想聊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指尖摩挲着茶盏壁,青釉瓷触感滑润,一点点暖了指尖。
    朝慕云又道:此次相看,他是陪你来的,还是本身这次议亲,就是他找的机会?
    樊正达怔住,口鼻微张,双眉提升,并向中间聚拢,上扬,此同时嘴巴下意识张得更大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冻结反应,先惊后怕,就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
    朝慕云垂睫:你知道薛谈在干什么,对么?你想和他一起干?
    樊正达立刻摇头:他还能干什么,我也没有想和他合伙。
    说的话和肢体情绪表达不符,他在说谎。
    我观你们年龄相仿,家世背景似乎也相差无几,你甚至于读书一事强于他,可你现在一事无成,他却日子无忧,你想做什么,得处处寻人帮忙,他却是吃人酒席,受人请托的那一个
    朝慕云声音微慢:你就没想过,也要过这样的日子?
    樊正达紧紧抿着嘴,瞳孔转开,视线闪避,没说话。
    他胆子有些小,朝慕云知道,双手捧着茶,继续发力:你看看你自己,一把年纪,无有家财,无有地位,连相看都得借衣服穿,人姑娘也瞧不上你
    樊正达双手握拳,牙齿微磨,情绪更加烦躁。
    朝慕云知道,戳中他的点了。
    你被黄氏选中,来此相看冷春娇,是不是很荣幸?这样的大家小姐,可不会随便见外男。
    你有完没完!
    樊正达终于爆发:这种大家小姐怎么了,这种大家小姐还不是到了十八都嫁不出去!她配我还亏了么?她娘都没二话,她凭什么瞧上我!
    朝慕云慢条斯理:她是大家小姐。
    可她十八了!这年纪的女人在外头,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她装什么装!
    似乎积了一肚子怨气,樊正达阴着眼:女人到了年纪就得嫁人,就得生孩子,我好歹长的周正,又是头婚,不会叫她做后娘,她有什么可挑拣的!她有家世又如何,别人可是鲜嫩的年纪,鲜嫩的身子,也就我瞧着她长的不错,嫁妆什么的不计较太多,等再过一年,不,再过半年,她家要不陪嫁个家底给她,她都找不到哪个男人会娶!
    朝慕云捧着茶盏的手顿住。
    怪不得是会说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人。哪怕自怨自艾,自卑怯懦,骨子里仍然有一种不知哪里来的傲气,总觉得自己是香饽饽。
    樊正达情绪反复被朝慕云拨动,一时起一时伏,憋的难受,火气积压,根本停不住
    这些女人都叫惯坏了!嫌贫爱富,磨磨唧唧,挑选夫婿要相貌佳,身世好,最好有钱有权,还得一心一意疼她,凭什么!她们除了生孩子还会干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活该嫁不出去!
    我还哄着她,捧着她,连她娘都小心伺候着,小食礼物准备了一堆,连龟池旁见面,她看了眼天边的风筝,我都咬咬牙,想办法跑去东面弄了一个过来,希望送她她能开心,结果呢,她连面都不见!她娘替她答应,说明日后山一起约着放,她都不吭声!
    情绪接连爆发,心底火越烧越旺,樊正达眼角通红,觉得再没一刻比现在更恨,更委屈
    冷春娇她活该!她但凡身段放低一点,但凡别那么挑,怎会要靠榴娘娘保媒拉纤!但凡她点了头,应了要跟我,怎会有这桩祸事,横死在这里!
    榴娘娘?
    朝慕云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谁?一个人,还是一群专门干这个的人?
    樊正达登时止住,满面懊悔。
    他自知失言,但话已经说出口,无法再改,只能阴寒寒瞪向朝慕云:官府的走狗,就是不一样。
    朝慕云仔细看着他的脸: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组织,对么?
    樊正达眼神闪烁。
    朝慕云:你是榴娘娘的人?
    樊正达笑了,意味不明:我可以是啊。
    朝慕云:薛谈呢?他是不是?
    他也可以是,樊正达笑意更深,一脸破罐子破摔,官府不是厉害么,叫他们去查啊。
    不急。
    朝慕云并不介意对方的轻蔑和不配合,他坐在这里,就是解决这两个问题的。
    你既然这都说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他身体微微前倾,脸上表情诚恳极了,不若大家都坦诚些。
    樊正达冷笑:凭什么?
    朝慕云微笑:我不是官府的人,不知他们规矩,但我知道他们可以察实你说的话,也有可能被其他嫌疑人狡供伪证,继而怀疑你是杀人凶手
    我觉得,你应该不介意多说一些,为自己洗清嫌疑。
    不急,你可以多考虑。
    朝慕云茶喝的不着急,樊正达却越来越焦躁。到底还是没能沉得住气,叫对方给算计了,有些事不应该说的可说都说了,已经犯了忌讳,这条路算是断了,再也不能奢望,要是也不能让官府相信,那他岂不是没活路了?
    挣扎半晌,樊正达狠狠瞪了朝慕云一眼,还是说了。
    火绽榴红,烂若烟霞,石榴有很多对生活的美好寓意,广为人知的一点就是,家庭美满,多子多福。
    榴娘娘是一个组织的名字,或者说,规模没有那么大,充其量只能算个小团伙,创始人不知是谁,男女亦不清楚,榴娘娘只是坊间提起时的代称,行动低调到神秘,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找到合适的姑娘,说给各种不得志,不方便的男方。
    他们从不做那种正好年华,门当户对的媒人生意,不管高档次的冰人,低档次的媒婆,他们从不跟人家抢活儿,他们的客户定位,一定是有点毛病的。
    男方必定有某些确实的麻烦或不足,女方就不一定了,这个年代,连十八岁的年纪都能是巨大缺点,团伙只要盯上一个姑娘,什么缺点编不出来?
    甚至,他们接受定制,比如有个男人看上了某个姑娘,姑娘瞧不上他,他们会有各种办法折断姑娘的傲骨,摧毁她们内心的坚持和信念,继而意识到,嫁给这个男人,是最正确,最好的选择,通常最有用的办法是拿名节说事,还有各种各样看似温善,对你好的劝说,实则是严酷训诫的行为。
    这里女人规矩多,日常出门其实是没有男人方便的,未出阁的姑娘,家里管的也严,但只要下足工夫找,总能找得到机会。姑娘们遭受这样那样的事,心中愁苦,自觉没有前路,除了乖乖嫁人,好像没别的路可走
    榴娘娘是在做善事!是在帮助这些男女成就家庭,有些姑娘就是日子过得太好,家里养的太天真,不知世上过活的苦,生生觉得天底下的好事全都该是她们的,就该被好好教教规矩!
    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哪有谁一辈子不受一点委屈的!天地阴阳,敦伦繁衍,世间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从天子到学究,谁敢说这规矩不对!这些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不过是太年轻,不肯听话,其实也就倔这一阵子,等成了家,生了孩子,一切就好了,她们终会感谢榴娘娘的!
    樊正达理直气壮:我不过是想娶房妻子,有什么错!穷便不能成亲了么!你们一个两个瞧不起我便罢了,她冷春娇竟然也敢!她凭什么!
    朝慕云目光犀利:听你之言,不似她瞧不起你,是你心底里,瞧不起她吧?
    这个人,从始至终,没有对人家姑娘尊重过。
    她可有当面嘲讽于你?可有辱骂于你?可有将你的东西砸到你脸上?
    樊正达讪讪开视线,没有正面回答,嘟嘟囔囔:瞧不瞧得起,我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教
    他继续说这个榴娘娘,含含糊糊,词不达意。
    朝慕云分析总结了一下,大约就是榴娘娘团伙各有分工,有人负责前期寻觅目标,有人负责接单,有人负责过程跟单,有人负责处理一切麻烦,但团伙内部人并不多,有时一个单子能养他们一年,遂他们接单也不多,外面知道的很少,但好像从没听说过会草菅人命
    樊正达应该知道的也不多,口供里有事实描述,有道听途说的部分,也有很多遐想编造。
    手上捧着的茶已经凉了。
    朝慕云放下茶盏:既然榴娘娘做的生意都比较高端,你是怎么入他们的眼的?
    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只是有缺点,并不足以成为别人的客户目标。
    樊正达捏紧了拳,没答。
    朝慕云却已经有答案:你想加入榴娘娘?
    樊正达没说话。
    但看他的表情,朝慕云已经懂了。
    冷春娇应该还没经历过所谓榴娘娘的训诫。
    樊正达哼了一声:她运气好,死的早。
    房间门关上,朝慕云出来,夜无垢扇柄轻敲掌心,为他鼓掌:很厉害嘛朝公子,你很懂怎样戳人肺管子,让人爆发啊。
    朝慕云走近长案,将冷茶倒掉,换上新的热茶。
    夜无垢看着他坐下,捧起热茶:朝公子选人,是不是也有讲究?
    朝慕云淡淡颌首,当然。
    经由此前信息,推测出有特殊团伙的存在,团伙执行点为相看,那今次之事,正在进行相看的樊正达就很关键了,别人不知道,他必定知道一些,多多少少,都是突破口。
    这个人胆小又自负,骨子里埋着自卑,只要反复踩中他炸毛的点,就会有所得,甚至连特殊审讯技巧都用不上。
    他是想进榴娘娘的人
    朝慕云思忖,照这个团伙挑选客户的方式,有点不太像,但又确实为他安排了相看。
    夜无垢看出他的想法,轻笑一声:这有什么,是人,就有可用之处,可能樊正达刚巧稀里糊涂间,拥有别人很想要的东西,以此为置换,可能别人在做其它事的方式方法里,需要一个脑子不那么清楚的糊涂蛋搅浑水,也可能别人外边计划里,需要一个炮灰,又舍不得死自己人,就随手抓一个喽。
    抓壮丁,想要收为己用,总得给点甜头的。
    朝慕云微微一怔。
    他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古代,社会形态,规则法律,都和他曾经经历的不同,有些生命的损失,甚至是不违法的。
    不是吧?夜无垢似乎有些意外,静了片刻,才垂了眼睫,扇子掩唇,低笑出声,经历人情冷暖,后宅厮杀,朝公子竟然还这般天真?
    朝慕云不想解释,这事也没法解释,顾自拿过空白宣纸,在上面写下三个字:所以现在很明显了,樊正达是想进榴娘娘的人。
    他之前就分析过这个组织的存在,案件嫌疑人,很可能分成的几个方向。
    夜无垢唇角微勾,掀袍就坐,挨着朝慕云,玉骨扇轻缓滑过案几,点了点旁边的嫌疑人口供记录:这些人里,一定有榴榴的人。
    朝慕云:当然。
    夜无垢:是谁?
    我们可以分析一下,朝慕云继续执笔,在宣纸上写下奇永年的名字,别人存疑,他一定不是。
    夜无垢扇柄抵着下巴,眉梢微微挑起:你此前提醒我,他对凶手有过勒索行为。
    私欲暴戾,人心鬼蜮凶案就没有太简单的,他可不是随随便便换个扮相,就来装演大理寺少卿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他做事自来认真,破案方向,疑点总结,逻辑思考,哪样都没落下,甚至想尽办法在这群嫌疑人里问供诈供,收获很多,想法也很多,但勒索这个点,在看到奇永年尸体时,他完全没想到。
    可这病秧子,只是看了看案发现场,就提醒他金子去处,给了他敲诈勒索的方向,让他一时极为震撼,甚至在察觉到危机来临时,有些舍不得这病秧子受罪,赶去驰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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