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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病以接触的方式进行传播,如发现紫色晶体、粉末或类似的存在,请立刻上报,不要进行任何形式的触碰。
由于初步判断疫情来自数年前坍塌的信标——月光,随着洋流被带来三水,防疫站目前已封锁了全部海岸……
这时候的傅天河已经开始识字了,他听着广播中的话,抬头问她:“妈妈,我们……”
“嘘。”母亲却捂住了他的嘴,她看着街角的那具尸体,立刻带着傅天河回到出租屋,迅速收拾好两人的行李,就此离开。
傅天河很多事情还不明白,只能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母亲,他们离开了这处暂住了两个月的地方。
傅天河也不知道在她们走后,街区有没有被封锁。
母亲带他兜兜转转,最终找到了一处废弃的矮棚。
也许它是哪位流浪汉留下来的,地处两个区域之间的夹缝,极少有人会来到这里。
母亲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脏污破烂的矮棚改装,她的双手仿佛具有魔力,任何的东西都能在魔法的作用下,变得干净而整洁。
到了晚上,傅天河仍然能够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安睡。
“我们不需要上报吗?”他想起早晨的事,再度问道。
“先等等看。”母亲这样回答他。
“可是广播说,有可能会传染给别人。”傅天河前几天才新学了这个词,他不太能明白其中的具体含义,但也懂是不好的情况。
“广播说只有紫色晶体会传染,还记得早晨在街上看到了那个人吗,他就具有传染性,而我们现在还没到那种情况。况且这里不会有其他人过来,相比之下足够安全。”
母亲说着,将手轻轻盖在了他的眼睛上,“别乱想了,先睡吧。”
傅天河乖巧地点点头,他闭上眼,安静下来,很快就因为眼球底部的痒皱起眉头:“妈妈,我不舒服。”
“再忍一忍好吗?”
傅天河闭上了嘴,他紧抿着唇,从有意识时起,他就知道要克制自己,就像在面对橱窗里想要的玩具时,假装不经意地走开。
傅天河是被活生生疼醒的。
他抬起手,下意识地想要抓挠,却摸到了黏糊糊的东西。
那是他第一次出血。
关于那段日子,傅天河仅剩下的回忆,就是只有疼痛。
他的眼球正被某种不断生长出来的坚硬东西戳烂,每天都挣扎在几乎要将人逼疯的疼痛中,他无时无刻不在哭嚎,尖叫着试图抠挖右眼,却被母亲死死地抱在怀中。
有好几次傅天河直接晕厥过去,然而醒来之后,迎接他的还是剧痛。
永无止息。
他的嗓子哭到嘶哑,甚至都说不出话来,同时开始流鼻血。
哭泣又让他鼻涕增多,每一次擤鼻涕都会带出来许多许多血。
也许是实在太痛苦,他的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让与之相关的回忆变得模糊不清。
有很多细节傅天河都完全记不清了,但后来想起,那时候母亲的情况应该也非常不妙,只不过她还需要强撑病体,照顾年幼的孩子。
直到某一天,母亲告诉他,她要离开几天,让傅天河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乖乖在家里等她回来。
她准备了一些止疼药和镇静剂,告诉傅天河用量,警告他绝对不能使用过量,再三确认之后,母亲把他抱在怀中,不舍的亲吻,离开了。
家中有她事先留好的食物和水,傅天河按照她的规定严格服药,依靠止痛药和镇定剂,捱过了生不如死的日子。
在第三天的晚上,母亲终于回来了,她满身疲惫,眼中却带着欣喜。
这时的傅天河右眼已经彻底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它不断淌出脓和血水,弄脏傅天河的脸和衣服。
他坐在床上,混混沌沌地看着母亲从胸前隐秘的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颗金色的眼睛。
母亲说这是某位炼金师的手笔,她通过一些非法途径获知了相关消息,得到了这颗眼睛。
“我能重新看见东西吗?”傅天河问。
“不能,但是如果能起到作用,它就可以让你活下来。”
母亲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她凝视着傅天河的右眼,眼球内部已经被全然侵蚀,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膜蒙在上面,透出淡淡的紫色,如同不祥的翳。
傅天河看着母亲开始准备手术需要使用的工具,他是感染者,绝不能随意前往医院,所以她打算亲自动手。
纵然在此之前,她没有从事过任何与医学相关的工作。
换上那颗金色的眼睛之后,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痛苦了呢?
他忍不住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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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结束了。
眼眶里的异物让傅天河感受到强烈的不适,但总归来说也比那恨不得让他死去的疼痛好了许多。
他经常抬起手,用指尖敲打右眼,发出有节奏的声音,这已然成为了年幼男孩的一种游戏。
自从生病,他就再也没有出过家门。母亲说他们要好好隔离,不能把病传染给其他人。
母亲开始教他很多事情。
教导从疫病发生后就有了,但这段时间变得格外严苛,她常常皱着眉头,批评傅天河做得不够好,似乎忘记了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傅天河用三个月的时间,学会了使用燃料,做饭烧水,清理衣物,打扫房间,以及最为重要的,在任何人面前伪装成快乐的模样,隐藏起全部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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