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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青seven(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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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他清洗。刚才溪边被他抓过几下的地方,连石带泥塌陷大片。我咋舌问:卫彦,你欢好怎么很少出声?
    他说:主人声音,好听。
    我脸上烧起来,边拿溪边酒瓶边说:咱们回去吧。他展开轻功,拎我回知州府。
    到他厢房中,我开了那小瓶苹果酒。酒液如玫瑰,浓艳粘稠,香气扑鼻。
    我征求他:饮些酒好睡?
    他伸手来接:好。
    我按他手在原处,自己含一大口。他眼神天然无辜,我吻上去,他顺从启唇,我渡酒,他几口咽下。我不能自己地舔舐嘴唇,尔后离开。嘴里酒空,齿颊仍留香醇。
    我呢喃:睡吧,我守着你。论武功我一窍不通,遑论超过他。他却似乎安下心,不一会儿呼吸匀称。我以手支肘,在黑暗中看着他,直到困劲上来方躺下。
    竹排上我没有说完的是,倘若心中有你,不止会想你高兴,也会想保护你。
    即便我不谙武功。
    永煦一年九月三日早间,我煎好今日三副药,端到卫彦厢房。梁泽仁匆匆进来:世道太乱,不走旱道了。我命人定了明日的船,我们明日从玉潭城东城门走水路去利州。我说:好。卫彦灌着药。而不安在空中弥漫。知州府外传来的声响不绝于耳人奔走声、搬动重物声、鸡鸣犬吠声、孩童哭闹声。隔着高高的院墙,也有菜叶扬到空中。知州府内的银桂树还是一般安生。
    卫彦喝完药,指着院中银桂树说:银桂城?
    我摇头:玉潭城得名于城西林中的潭。那潭名为潭,实为溪。咱们去看看吧,中午回来喝药。
    他说:好。
    我们坐马车去了玉潭。潭水碧绿幽深,有细细石砾隔开,便似玉石纹理浑然天成。岸上大片银桂树含苞,在晨间光照中投疏影于水面,周遭暗香盈动。卫彦说:像玉,好看。
    我摸着脖颈间的骰子笑说:玉潭本就世间罕见。今日竟然没几位游人。昨日暴雨,因此打到地上的桂叶堆厚而松软。我说:玉潭城河网密布,因此多云雾。阳光这样好很难得。我一直想躺在银桂树下晒晒太阳。
    卫彦拉我躺倒:躺。背后潮气漫上来。我不经心地想会不会起疹子,却仍然懒洋洋。往上,银桂叶和花苞层层叠叠,早间温和阳光透过桂叶缝隙洒下来,在卫彦脸上留下点点光晕。
    备注:抓紧时间啪啪啪
    第44章
    标题:天神再世
    概要:他并非变得如此,我意识到,他生来如此。
    午间我与卫彦刚回知州府,梁泽仁就在往外赶,知州府的马车正朝他驶来。我问:梁大人何事如此匆忙?他说:流民攻城!北城门快守不住了。我叫了郭秉府上马车,再劝王逢吉。我问:沈涟呢?他说:他用轻功先去了。我说:梁大人的心悸症要人照看,我与梁大人同去。马车停在面前,我对要上来的卫彦说:回去把中午的药喝了。服下最后一副药,解尽化功散余毒前,不准动内力。他顿住,我盯住他深沉双眸。他说:是。转身进知州府。
    我与梁泽仁坐马车抵达北城门,马车回知州府。有成队兵卒抬着整箱箭矢从城墙根下出来,沿墙梯运到城墙上。行进间细鳞甲哗哗作响,但这响声在墙外的呼痛、嘶喊中微不足道。血腥气四散,隐约有人喊:八阎罗到!撞城门!
    巨响震耳欲聋,我与梁泽仁掩耳,庞大城门的两根木闩上有裂缝,裂缝蛛网一般延展,背着龙泉的沈涟忽然落到我与梁泽仁面前,足下点五步梯拎我们上城墙。他带我们到最高的团楼左旁,我们离团楼不到四尺,团楼中竖着将旗,烽火熊熊,烽烟四散。沈涟说:站守军身后。流民大多没箭,射不到高处。
    城墙上有领队模样的人呼喝:满弓!守军弓如满月。领队又喊:放箭!千支利箭向下射去。城墙下黑压压一片,人头涌动,一时竟看不到尽头。不断有人倒地,亦不断有人继续往前涌。鲜血溅开。土地短暂显露,很快被更多人补上。城门处百人合抬巨木,一下一下撞着城门。
    墙下忽有利箭破空而来,右前守军倒地,被兵卒抬下去换一人替上。而有一人声贯城墙:天一教八阎罗!率望州分坛众!求玉潭城开仓!救二万流民!身旁沈涟说:哼,天一教。城下声浪一阵高过一阵,然而嘈杂听不清楚。
    城墙右方有一队人抬着火油奔来,当先那人麻子面皮,绿豆小眼。梁泽仁说:王逢吉到了。沈涟说:我去劝他。王逢吉奔到团楼上吩咐那队人:箭沾火油射!沈涟飞身过去,左手重重提起王逢吉胸前衣襟,径自立在团楼边沿。那边沿宽不到十寸,仅容单足站立。王逢吉悬空,双手握紧沈涟拽着他衣襟的手。沈涟拔出龙泉,稳稳当当抵在王逢吉喉间。那队人顿住脚步。
    沈涟说:城下流民皆是百姓,王节度如何忍心?王逢吉说:攻破城分了存粮,连城内的百姓也一并挨饿。沈涟说:先救眼前人。王逢吉虽在半空抖个不停,却不言语。僵持中城墙内箭矢依然未停,对着墙下嗖嗖齐发。墙下黑云压城,城、欲、摧。
    那八阎罗呼喝:求玉潭城开仓!又一箭飞来。血腥味飘到墙上已不甚浓烈,然而攻城气魄却令人难以忍受。梁大人忽然拉我一把,我才免于被八阎罗的利箭射中。
    我问:流民二万,守军八千,玉潭城有多大可能守得住?梁泽仁说:守?两个时辰内必破。不止人数,士气强弱也悬殊。饥民战死、饿死,左右一死,此刻却因天一教相助有一线生机。城下原本也只是普通百姓,军令之下,守军却不得不从。这一役玉潭城守军必输。
    梁泽仁说话时并未放低声音,王泽仁竟接口:守不住也要守!我调其他营的兵来也要守!沈涟忽然说:如果转运使不调新粮走,能不能放存粮?王泽仁说:那是可以的。但但朝廷没有下令开仓,又违抗转运使调令,岂非谋逆?沈涟说:你救了城下这二万流民,其中青壮者拜入你帐下。你还怕从北边远道而来的禁军讨伐?王逢吉停顿半晌方说:好,我谋逆救这些流民。沈涟放他入团楼,他对那队人说:传令下去,停箭,开粮仓往城外放存粮。攻城者不追究,有入望州军的尽数留下。当先那人面上青白,但答应:得令!
    而沈涟站在边沿提气灌注内力送出声音:止战!开仓!放粮!止战!开仓!放粮随着传令,墙上箭逐渐停住。整个战场上盘旋着沈涟的声音,平稳而威严,压过万人制造出的嘈杂声浪。
    墙下欢呼炸开,过后声浪变得齐整。墙下跟着沈涟嘶吼那短短两句:开仓!放粮!声浪越来越高,脚下城墙有一丝震颤。有兵卒降下红将旗,挂上明黄幡。我问:黄幡是什么?梁泽仁说:是和。有节奏的鼓点声响起。
    喧嚣未绝,厮杀终止。
    而万物静音,世界不再运转。如同近处每一个人,我定在原地,仰头注视团楼上的沈涟。风吹得他衣袂飞扬,龙泉剑光映出他面上脏污,但没什么能夺去那样的神采飞扬。十九岁的青年在团楼边沿迎风慢慢归龙泉入鞘。千万年前,他曾睥睨过天下。鹿角,虎眼,狼嘴,鹰爪,鱼尾。春登天,秋潜渊,翻江倒海,吞风吐雾。
    天神再世,不外如是。
    梁泽仁问:沈涟侠士什么时候变得如此?
    他并非变得如此,我意识到,他生来如此。他合该翱翔九天。
    然后我的脸被掰过来。我会。黑衣人如九幽鬼魅,天一心法,更厉害。
    我笑:卫彦,说了喝完药前,不准动内力,更不用大吼。你怎么过来的?他说:坐马车,走上来。
    梁泽仁说:下去吧。我们三人下城墙,有成列兵卒从我们身边跑下去。梁泽仁说:你与卫彦侠士真心相待,但愿少磨难成正果。我惊讶:梁大人看出来了?梁泽仁平和地说:我少时见过几桩翰林风月事。卫彦抱拳:谢。
    城墙下,矮矮胖胖的郭秉等着:梁大人助我去清点押运吧?流民还是不能放进来,就在城门口由守军舍粮。梁泽仁问:我们明日坐船走,还能帮你一天半。那个转运使安置没有?郭秉说:我刚送他出北城门,才来墙根下的。梁泽仁消沉:唉,王逢吉夹在流民和朝廷中间,硬生生被逼反了啊。
    我给卫候看过账,可以助郭大人放粮。沈涟落到我旁边问,郭大人之后怎么打算?郭秉苦笑:接着辅佐王逢吉。放完仓给他定国号吧。那去粮仓。梁大人说:李大夫你回去歇会儿,明日又乘船。我的心悸症一时半会没大碍的,不用时刻跟着我。他们三人去粮仓,我和卫彦回知州府休憩,路上我叮嘱卫彦:晚上那顿药你记着饭前喝。
    第45章
    标题:毁约在先
    概要:星辰在他眼中熄灭。
    永煦一年九月四日晚间,郭秉送我们到知州府门口,说:我派下人骑马送你们四人去乘船。门口有下人牵着五匹马等着。我们四人翻身上马,下人跟在最后。出东城门时,道旁有流民的蜿蜒长队领陈米。其中不见天一教中人。喝完药恢复的卫彦在我身侧的马上犹豫说:报教中,杀六阎罗。我问:着急吗?他摇头。我说:那到了利州再报也一样吧?他说:好。
    到了码头,下人牵我们四人骑的马回郭府。方艏方艉的大沙船停靠在码头,侧面如同一只大元宝。船头尾各三层,中间七桅,挂的九张帆已经扬起。桅下摆着装有石块竹篮,风浪时增减可少摇摆。我们来得晚,上船的人没有几个。不一会儿到了我们,梁泽仁说:去船头最高层。他顺船身放下的梯子走到第三层。过后到沈涟,沈涟俐落翻身上去。船上不少人赞:侠士好轻功!梁泽仁抚掌。我说:身法漂亮。卫彦又说:比他厉害。直接提起我飞上第三层,落在梁泽仁旁。确实比沈涟厉害,过于迅疾,加上船遇浪轻微摇晃,眩晕下我扶着船舷往湟水中吐了一滩。卫彦轻轻握我胳膊。我说:不要紧,不要紧,只望三层旁的船客没看到。
    没人。我包下了船头第三层,仅住我们四人。梁泽仁说,又令李大夫遭罪了。
    船夫在底下收锚,大船前行中我说:过几天就好了。梁泽仁问:这一路凶险重重,后悔随我出长安吗?我摇头:既允一诺,当以性命践之。
    船到各州的大码头时会靠岸补给。袁州以丘陵山峦为主。船从袁州码头拔锚扬帆过万重山峦,两岸金桂树成荫,有此起彼伏的猿啼。卫彦与我同到露台上观望,他看了一会儿说:南方,稀奇。我说:我的家乡利州靠海,也很别致。
    船至顺州,停在首府陵夷两日。我们四人下来坐马车进城吃饭。我问行人:有没有茶好吃的饭馆?行人说:放翁楼什么都好吃,只是日日爆满未必有座。我说:多谢。沈涟说:去看看吧。傍晚到放翁楼,楼中无座,但楼前街边新增了六桌,我们正巧赶上。落座后梁泽仁说:尝尝陵夷特产的肥鱼吧。便叫了牡丹珍珠肥鱼、神仙鸡、香酥藕夹并两个小菜。店小二上完菜说:诸位头一次吃我们夷陵的牡丹珍珠肥鱼吗?卫彦说:是。沈涟问:肥鱼有何特别?这牡丹珍珠肥鱼中既无牡丹又无珍珠,但汤汁奶白似这两物。店小二说:肥鱼无鳞少刺,乃鱼中珍品。牡丹珍珠肥鱼由肥鱼和肥膘肉共蒸而成,鱼腹部最好吃。就下去了。右边卫彦夹起鱼腹移过来,我赶紧摇头,他落入自己碗中。我自己夹一块鱼腹,入口鲜嫩美味,奶白鱼汤鲜香浓稠。这时侧面一食客说:望州的王逢吉建国号大望,定都玉潭城之后这一个多月,二十三州的节度跟着反了十一个。他对面那人说:顺州不一样建国号大顺,以咱们陵夷为都?唉,南方七州,只有利州的沈令斌还没有反了。朝廷讨伐也讨伐不过来。先一人说:不知道沈令斌为何不反。另一人说:无论他反不反,这世道都够兵荒马乱了。店小二端上来茶说:方山露芽!我尝一口皱眉:这茶不好吃。沈涟笑:卫八房中的方山露芽好吃,因为那是贡茶。同个品种喝着也天差地别。第二日我们回船东行。中途还遇着一次江洋大盗,未及登船便被沈涟和卫彦打跑了。
    十月到檀州,我下船买了一把面条。十月十日晚,我敲开卫彦房门时,他正仰躺自己房中。我问:你在做什么?他说:观星。我问:你肚子饿吗?他说:不饿。于是我阖上他房门,独自去船下借用大厨房,自己动手煮了小碗面端到船头三层。船身晃动,沈涟坐在船边缘的凳子上望着滚滚江水。我端到他面前时,他笑着接过:你亲手给我煮的长寿面?夜空有闪烁星辰,映在江面上,也落入沈涟眼睛里。
    我笑着恭贺:祝你万事如意。
    江风阵阵中,他忽而说:万事如意?你答应我的事,我尚且不如意。我答应过又还没践行的事,不是只有送他鸟衔花巾环一件吗但我摸了一下头上,决心到他束冠再给个惊喜。可与他同岁那个人却再无法过生。
    于是我迟疑问:沈涟,申生掉出曜字玉牌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你又三番五次套他话,你是不是早就猜出申生是沈令斌之子沈曜?
    沈涟说:嗯,我早就猜到了。
    我问:狼谷中你分明可以救他,为何不救?
    他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正面答我,只说:可救可不救,怎么非要救他 我一时语塞。他说:李平,你给我煮长寿面就是为了问我的话吗?
    我说:不是,长寿面是真心给你贺生的。
    而星辰已在他眼中熄灭。
    我强笑,没话找话:说书先生讲檀州军的谢政忠与利州忠勇军节度沈令斌乃是世交。谢政忠的女儿谢余容芳龄十四,美貌极了......
    沈涟举筷:夜深了,你先回房吧。我在外面把面吃完。我回自己房时还在想,他为何不救沈曜?
    而六年后,沈涟娶了有孕的谢余容。
    第46章
    标题:人生三喜
    概要: 被新娘子的红唇亲吻很甜蜜的,新嫁娘说:即使会带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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