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40)
祈宴喘着气,深邃漆湛的视线锁住她。
如果说以前的孟凌雪始终包着一层坚硬锐利的壳,任何人都触不到内里,即使是温柔和深情也融不掉那层尖锐,那么此刻的她,眼里毫无保留的脆弱和悲伤。
一阵轻叹落下来,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绯红的眼尾,湿润的泪珠被他一点点温柔舔舐。
当苏千云提起以前伤害孟凌雪的事儿,孟凌雪被戳痛处看似崩溃,其实是她为了刺激苏千云故意演出来的。
不过后面说到孟叙白为了逃亡毫不犹豫答应苏千云的请求时,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和难过。
那种感觉源于血缘天生就有的羁绊,她无法控制。
只是一想到生父的绝情和生母的冷漠,心里还是会有些刺痛,彻骨寂寥。
男人吻着她的眼皮、脸颊和鼻翼,温热的手掌在她脊背上一遍遍轻顺,像是一种安抚。
她知道他懂的。
孟凌雪温声道:祈宴,谢谢你。
男人勾着唇,视线黏着,温和的吐息喷薄在她柔软的肌肤上,痒痒的:谢我什么?
孟凌雪在他的喉结处咬了下,刚松开,纤腰就被人抬了下,红唇被人堵住。
衣摆被人撩起,他温热的大掌摩挲着她腰间的软肉,缠缠绵绵,留恋不舍。
孟凌雪回应着他,手肘不小心碰到旁边的开关,屋子陷入一片漆黑。
男人勾着她的腿弯,把女人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力道并不轻,一声声,在寂静的夜里温柔回荡。
祈宴苏醒后的这几天他们日日夜夜抵死缠绵,诉说对彼此的思念和爱意,可是他们都知道不够,还远远不够。
要纠缠一辈子,才能弥补这几年的遗憾。
祈宴,谢谢你,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一晌贪欢,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初春的暖阳爬上窗台,在茂盛的绿萝上洒下一片暖意。
孟凌雪一阵口干舌燥,下意识伸长手臂去摸床柜上的水杯,露出的细嫩肌肤上遍布暧昧的痕迹,男人率先一步,捞起被子一角盖住她的手,随后把温水一点点渡入她的唇中。
舌尖一寸寸相抵,又是好一番纠缠,孟凌雪双臂实在酸软无力,便由了他去。
热络良久,孟凌雪靠着他的肩,气喘吁吁地嗔了他一眼。
男人敛着眉看她,眼里带着笑意,抬手把女人拉进怀里,二人安静地享受着这缠绵悱恻的温存。
孟凌雪感受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一阵熨帖,尚且还有些不真实感。
真好啊,醒来时,旁边的男人总算不是温热却沉默的,他会用温柔又深情的眼神凝着她,还会用恰到好处的力道亲吻她、拥抱她。
孟凌雪顺着男人的手臂,摸到他腕上的那块疤,凹凸不平的一块,有点硌手。
徐嘉述的话在耳边回荡。
你知道他腕上那个疤是从哪里来的吗?他自杀过。
没有做祛疤手术,就是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你曾受到过的伤害。
祈宴。
嗯?
我们把这个疤做了吧,我不喜欢。
祈宴吻了吻她的额头,嗓音低沉道:好。
第54章 软肋
没多久, 网上流传出苏千云那段自爆的录音,还有路人拍到苏千云被押上警车的照片, 清纯玉女人设崩塌, 全网都在骂她杀人犯。
这还不是全部。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苏千云一落网, 狗仔便没了顾忌,把当时拍到的苏千云和华娱老总出入酒店的照片给曝了出来。
娱乐圈中这种出卖r体利益交换的事儿屡见不鲜,即使隐瞒得再深,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可苏千云靠着不炒作、零绯闻的清纯玉女人设红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才爆出来, 原来背后仰仗的大树是娱乐圈巨头华耀的老总。
联系到孟凌雪出入圈子遭遇的种种, 资源总是被人半路截走,还诡异得调查不到任何东西,以及安排在身边那个处处刁难孟凌雪的经纪人此刻一切都说得通了, 都是苏千云在背后捣的鬼。
当小贝在电话里愤懑地抱不平, 甚至快把苏千云的祖宗十八代给骂完了, 最后畅快地吐出一口气恶有恶报, 罪有应得时
孟凌雪正沉浸在温柔乡中, 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两个人刚吃过饭, 孟凌雪就被祈宴压在沙发上亲吻,他双手撑在两旁,挡住她的去路,舌尖一寸寸相抵, 既温柔又强势地入侵, 氧气一点点耗尽, 孟凌雪攘他胸膛,温度透过薄薄的家居服传到掌心,滚烫地像要把她融化掉。
她屈起嫩白的膝盖,蹭了蹭他,又放下,欲拒还迎,极致拉扯。
孟凌雪难耐地仰着脖子,白颈弯起一道流畅漂亮的曲线,嗓音细碎地溢出一声嘤咛,她握着手机的指尖一颤,啪嗒一声,手机掉在地板上,连放在茶几上的牛奶也不小心被纤长的手臂碰到。
姐,方姐把剧本发到你电脑上了,你记得看一看
小贝音瞬间收住,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声音,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一副销魂暧昧的画面。
打扰了嘟嘟嘟电话挂断。
孟凌雪噗嗤一声,也不慌着捡手机,搂着男人的脖颈笑出来。
笑什么?男人埋在女人颈边,呼吸不稳,喘息微重。
笑我们太猖狂,把小朋友给吓到了。
那继续?男人咬她耳朵尖,嗓音低缓。
孟凌雪眨眨眼,忽然意识到她好像把什么忘了,小贝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让她看剧本?看什么剧本?
安静的客厅里除了男人微重的喘息声,还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她偏头往旁边看了眼,慌张推开男人,去拯救被水打湿的电脑。
试图开了几次机都以失败告终,女人嗔怪地看了眼祈宴。
生活回归正轨后,方姐又给她接了一部大制作电影,正在跟导演洽谈中,打算先拿剧本给孟凌雪过过目。她一吃完饭,就抱着电脑在沙发上投入工作。
谁知道祈宴这个心机Man,抱着电脑坐在旁边,表面上一本正经地处理工作,实际上有意无意勾引她,事态演练到后面一发不可收拾。
她穿的睡裙是丝质吊带,松垮垮挂在一边,露出莹润漂亮的肩膀,女人柳眉微蹙着,明艳皙白的脸颊上微微透着绯红,像是清晨沾染露水的玫瑰花瓣,莫名有股娇憨可爱的小女人姿态。
祈宴喉结滚了滚,微凉的指腹擦了擦她湿润柔软的红唇,轻哄道:别气了,我给你看看。
男人自觉地接过电脑,还把自己的私人电脑借给她。
孟凌雪将就用的祈宴的微信号,她清楚祈宴加了小贝好友,便划拉到下面找到小贝的名字阿雪的助理?
她忍俊不禁,小贝也是实惨,身为一个忍辱负重的间谍,却连一个名字都不配拥有。
祈宴也过分遵守男德了吧,不过她挺好这口。
孟凌雪直接说明来意,让小贝再发一份剧本给她,小贝一眼就猜出了对面是孟凌雪。毕竟祈总和她的对话中三句不离阿雪,除此之外,从未聊过其他无关的事儿。
小贝:【姐,我刚刚没打扰到你们吧。】
孟凌雪:【没有,还怪刺激的。】
小贝:【白眼.jpg】
孟凌雪:【不过代价也挺惨的,摊手.jpg】
小贝:【怎么啦/八卦.jpg】
孟凌雪:【电脑被打翻的水弄死机了】
小贝:【】
小贝:【听说祈总不仅主修金融经济学,还是计算机方面的高材生,他应该能修好吧。】
孟凌雪往旁边看了眼,男人果然蹲在茶几旁边,纤长好看的手指握着工具,在拆卸电脑的零部件,专注认真地修复bug。
孟凌雪直接拍了张图发给小贝,【诺,你姐夫正在修。】
小贝:【/干了这杯狗粮.jpg】
啧,这恋爱的酸臭味儿啊。
孟凌雪心里喜滋滋的,摸了摸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后知后觉道自己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其实她将就用祈宴的微信号看剧本,是存了点私心的。
她大大方方地翻看祈宴列表里的联系人,发现跟他的通讯录一样干净,即使有合作商,也标着泾渭分明的备注。
孟凌雪正准备心满意足地退出,视线落在那个备注为「东方侦探社」的上面。
印象中,她当初为了调查上一任经纪人陈美兰,找到的第一个私人侦探事务所的名字就叫「东方侦探社」,祈宴没事找什么私人侦探。
孟凌雪狐疑地点进去,面色从惊讶到逐渐了然,胸腔像被蜜糖填满,甜甜暖暖的快要溢出来。
祈宴按下开机键,电脑重新亮起来,腰上却环上一双柔软的长臂,后背贴着她的侧脸,轻缓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她明知故问道:祈宴,怎么没继续做私侦那行了?
男人的脊背僵了一瞬,片刻勾唇道:风险大,不赚钱,还是想专心搞风投,这样才能给你最好的。
那我可太幸运了,正好是你们事务所最后一单。
话音刚落,男人就转过身,掐着她的腰推到沙发上,他身上特有的气味紧紧包裹着她,手指摩挲着她的耳垂,嗓音里含着意味不明的调笑:口头感谢太苍白了,要不来点实际的。
孟凌雪娇娇地笑了下,细长艳丽的指甲捏住男人的衣领,往下拽了拽,温热的气息低缓吐出:能得到麒麟社社长的青睐,我很荣幸。
祈宴眼里带着明晃晃的笑意,俯身吻上她的唇,唇舌相缠,细细吮吻。
他好像总也吻不够,喜欢看她气喘吁吁、双颊酡红的模样,喜欢她在情动之时唤他的名字,更喜欢她和他相拥时,肌肤相贴无隙滚烫的温度。
原来失而复得是这样奇妙的感觉,除却猛烈的欢喜,还有日益渐深的迷恋,他贪婪且疯狂地想要更多。
他抱着孟凌雪去了主卧。
力道轻不了,她发出断断续续的抽噎,却没喊停,抓着男人的头发,扭脖去吻他的唇。她清媚的狐狸眼里染着惹人怜惜的水光,男人顺从着安抚,倾过去耳鬓厮磨,细致又温柔地亲吻。
半夜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微凉的风吹落了枝头的桃花,却吹不散主卧里逐渐攀升、愈演愈烈的温度。
孟凌雪的心理也是有些病态的,她深知自己喜欢被这样对待。
复杂的原生家庭和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冷漠随性是她给自己包裹的一层保护膜,只有尖锐带刺才不会被伤害,她宁可当玩弄真心那人也不要被人掌握主动权。
她是回避型依恋人格,哪怕拥有一段亲密的关系,也是患得患失的状态,渴望爱又回避爱,心里竖起的界限感让她们永远也有所保留,无法敞开心扉。
她渴望被暴烈地深爱,她深切地希望祈宴能填满她心底的空虚。
她想她再一次爱上了祈宴。
这次没有尽头,也永远不会回头。
晨曦划破天际,渲染上层层叠叠朦胧的橘色轻纱,他们在彻实的温暖拥抱中安稳地沉睡。
直到日光透过窗帘缝隙,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芒,孟凌雪才醒过来,她下意识往旁边摸索了下,男人捏住她的手指,缓慢地插入她的指缝,紧实地相贴。
又环住她白嫩光滑的腰肢,往他身上一带,俩人厚实温暖地贴在一起。
一股踏实感油然而生,女人的脑袋往他胸膛蹭了蹭,嗓音娇娇懒懒道:祈先生,你要不要这么黏人,大早上就腻腻歪歪的。
祈宴轻嗯了声,喉里含着笑,下巴搁在她锁骨那,暧昧地吮吸和留恋她身上的味道。
孟凌雪一想到祈宴装作私侦接近她,默默无闻地解决掉她的麻烦,心里就一片熨帖的暖心,细想还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中间分别的八年,他们从未见过面,更没有过一丝牵连,然而他刚回国就这么帮她。文章都讲究起承转合,这转显得有些突兀和生硬。
是一时兴起,还是处心积虑。
孟凌雪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几年前她在H国当练习生,住的酒店突然遭遇地震,她被困在衣柜狭小的一隅,孤立无援,生死难料,有人好像徒手搬开障碍,救了她,可她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再度醒来,却难觅那个救援人员的任何踪迹
她恍然抬头,把祈宴推开一点距离,祈宴,四年前你是不是去过H国。
男人眼神幽邃,似是猜到她说要什么,轻轻浅浅地嗯了声。
孟凌雪咬着唇,听着自己无比艰难地说出那句话:那个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男人敛了敛眼眸,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嗓音低哑徐徐:是我。
你这个大傻瓜孟凌雪长卷的眼睫垂下,声音又涩又哑:如果我一直不知道当初的真相,你是不是要躲我一辈子,又或者我恢复记忆了,说不定还会恨你一辈子。
祈宴薄唇微抿,在她额角轻吻了下,千言万语化作无比简单又无比沉重的五个字:阿雪,对不起。
他有什么错,分明是命运太造化弄人,再加上他们太年轻,才促成了那段潦草的离别。
男人拥着她,悠悠叹出一口气:其实我不止一次去见你。
嗯?孟凌雪目光错愕。
阿雪可不许哭鼻子。男人无奈,勾着唇懒声提醒。
孟凌雪白了他一眼,眼角眉梢漾起娇矜,回了句粉丝应援时经常喊的口号:孟爷无坚不摧。
祈宴摸过枕边的手机,在孟凌雪疑惑的眼神中点开那个加密的相册。
第一张照片是在夜晚拍的,女孩坐在女寝楼下的花坛边,仰着细白的脖颈,凝着天边的明月,栗色微卷的长发乖顺地垂至腰间,她眼里带着迷离和朦胧,还有一丝沉重的忧郁,不知道是纯粹地喝醉了,还是在缅怀过往抑或思念某个人。
原来在大学那次她和社团里的人聚餐吃饭,最后醉得不省人事,把她送回宿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祈宴。
她鼻尖倏地发酸。
温和的呼吸拂过颊边和颈项,她听着他用沙哑低沉的语调娓娓道来,随着他指尖下照片的滑动,她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悠长又孤独的时光。
那天拍完戏已经很晚了,正准备收工,一个小男孩塞了一个大袋子给她,里面全是她爱吃的水果和零食,哪里是什么雪粉,原来都是是祈宴安排的人。
还有一次,剧组要去一个偏远的山地取景,午休的时候他们去了山脚的一个土味家常菜饭店吃饭,老板娘热情好客,免费做了一大锅鱼片粥犒劳他们,因为生病连续几日胃口欠佳的孟凌雪难得吃了两碗饭原来那一大锅鱼片粥都是祈宴在后厨亲自熬的。
祈宴的指尖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停顿,那是孟凌雪大学毕业的时候。
日光下,她穿着学士服,捧着一束娇艳的玫瑰站在人群中,许是因为日子特殊,素来清冷冷的狐狸眼里,露出明晃晃的笑意,看起来明艳动人,引人注目。
原来他还去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
他一直以来藏在角落,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一切,悄然出席她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节点,见证着她所有的成长。
她一直以为那段日子孤独又难熬,其实不是的。
最孤独的人是祈宴。
要有多努力,才能遏制住汹涌的思念和拥抱她的冲动,那种忍耐有多难受,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一直深沉地爱着她,不吝啬所有爱意,倾尽全力守护她。
泪水打湿了枕头,她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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