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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充满烟火市井气息的街道映入眼眸,一切如同蒙了薄雾一般,恍如一场飘渺的幻境。
突然,干扁的肚子咕噜噜叫唤起来,才把心神拉回现实。
生活不是一本纯爱小说。
什么情呀爱的,在基本的生存需求之下,显得苍白而无力。
黎原尚来不及悲戚,就要面临如何生存下去的严峻问题。
他没有钱。
从前吃穿住行几乎没有花钱的地方,住豪宅开豪车,车接车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从来不为金钱发愁。
然则今时今日,他如同那个午夜十二点失去魔法水晶鞋,准时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王子对他的爱,好像也
眼眶莫名有点酸涩,一定是太长时间未见阳光,眼睛不太适应。
他快速眨巴眼皮,把奇怪的液体强忍回去。
下一刻,硬生生将心神拉回现实。
黎原低头瞅了眼身上的衣裳,T恤牛仔裤小白鞋,妥妥的男生打扮。
这套衣服还是当时被带到警察局时,负责审讯他的警察姐姐实在看不下去,一时好心给他买的,路边店铺里很普通的款式。
离开警察局时,他也把买衣服的钱还给了警察姐姐。
想起这点,免不得又绕回钱的问题,黎原打开微信钱包查看了下,余额587块。
之前那人倒是给他打过一笔二十万的巨款,后来东用用西用用,不知怎地就只剩怎么点了。
这点钱干不了什么事,嗦碗粉倒是绰绰有余。
黎原身上素来有种没心没肺的乐天气质,适应能力极强,遭受如此变故,意志并没有太过消沉。
一路小跑到对街的巷子,决定先填饱肚子,拘留所里的饭菜实在不怎么好吃,还根本吃不饱。
嗦了大半碗粉后,他整个人精神不少,就连眼神也盈亮了几分。
就是嗦粉的过程,他总感觉周围的眼神有点古怪,后来肩上的头发垂下,这才察觉到问题所在。
虽然面庞依然清秀俏丽,跟之前差别不大,可身上的衣裳却是男生款,肩上还斜挎着个粉色小方包,风格混搭很是违和。
大口吃完粉,他抚了抚肩上的头发,没怎么犹豫,直接在路边找了间普通的理发店走了进去。
理发师的手艺谈不上多好,得亏他的颜值底子在那里,才能没出现发型翻车事故。
半个小时后,清爽短发衬着白净小脸,已然是一个俊俏男孩子的模样。
站在镜子前,黎原曲指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和镜子的自己眨了眨眼,近乎一瞬间,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新形象。
同时,也接受了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新生活。
吃饱了,便要考虑住的问题。
兜里还剩517块,高档酒店那是住不起的,黎原想了想,找了家普通的小旅馆将就一晚。
其实,他也想过找朋友帮助,只是出于一些难以名状的原因。这一晚,他不想倾诉,也不想向任何人解释,只想独自一个人静一静。
小旅馆里,不带窗的房间除了便宜,毫无其他优点,鼻息间满是挥不去的潮湿霉味,即便开了灯,也觉着这灯光黯淡无色。
黎原没半点嫌弃抱怨,直接进屋放下唯一的行李小方包,拿上新买的毛巾就去一楼的公共淋浴间简单冲了个澡,再换上街边小店买的50元一套的廉价睡衣。
之后,还将身上唯一的这套衣裳洗净晾起来,好在这两日天气晴朗,衣裳明早应该能晾干。
一通忙活完,他回到小房间,躺在硌人的硬板床上,卷着散发潮湿异味的被褥,摸出手机瞧了眼时间。
视线随之在屏幕上扫一扫,那个熟悉常用的软件蓦地闯入眼眶,手指下意识就要将软件点开,又赶忙制止。
此刻此刻,他竟然连点进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那个人总是在聊天栏第一位的,很显眼的地方。
而从下午到现在,他的手机一直很安静。
没有信息,没有电话。
又在期盼什么呢?
一时间,沉重的心口突然空落落的,没窗的屋子根本没有风,却仿佛一阵阵寒风呼呼的从心间掠过,冻得人浑身发抖。
吹了一会儿,总算消停了。
黎原深喘一口气,揉揉胸口,努力去想自己目前还拥有的,试图暂时补一补随时漏风的胸腔。
眼下他还有245元钱,一部手机,两套衣裳,一双鞋对了,还有一个女士小方包,名牌的,明天拿去卖掉,还能换点钱。
想起包包,黎原蹭地从怎么捂都不暖和的被褥里坐起,将小方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一支口红,一个小镜子还有夹层里的身份证,和一张黑卡!
某人的,可以买游艇的黑卡。
昏黄灯光映着面颊,他的表情渐渐微妙起来,不禁将薄薄的精致卡片捏在指尖,仔细端详了片刻,又给郑重地放回夹层。
从前没用过,如今更是不可能用了,丢掉也不行,就那么先放着吧。
随后,他又去看那张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份证。
性别女,真是滑稽。
说来这场变故唯一庆幸的是,警局那边对他验明了性别,等出具医院的证明,就会尽快将他的性别信息进行更正。
陈律师先前也说,只要他不去打扰那个人,盛家就不会管他今后在哪里读书,做什么事。还会帮忙联系校方,将他有错的各种信息一一变更过来,以后他就能坦坦荡荡以男生的身份生活。
前提是,再也不要和那个人有任何交集。
再也不要。
鼻子莫名有点发酸,黎原赶忙咬了咬手指。
指尖的疼可以代替别处的疼,半晌,缓过了气,侧身蜷缩成一团,阖上眼皮慢慢睡去。
协雅医院,vip病房。
凌晨一点,那位昨日刚从ICU脱离危险的病人还不肯休息,值班的小护士不得不前来提醒。
盛先生,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你要多休息才行,熬夜万万不行的。
病床上的男人眼眸低垂,盯着光晕造成的虚点,似乎没有听见,一动也不动。
两日过去,他的脸颊嘴角处仍有点点淤伤痕迹,脱臼的左臂固定着夹板,虽有些凄惨模样,却比刚送医那日浑身带血的可怕样子好上许多。
不过,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并不是眼前所见之处,而是右侧断掉的那根肋骨,肋骨扎进了肺里,才会吐血昏迷。
当时情况非常凶险。
小护士还听爱八卦的同事说,这位病人为了救他老婆,竟然在肋骨断掉的情况下还跟绑匪搏斗了一场。
就是他伤得这么重,他那被救的老婆怎么一直没出现?
而且看男人黯然神伤的样子,小护士很难不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猜想。
好可怜的男人。
该不是老婆跟人跑了吧!
小护士愈想同情心愈泛滥,脑袋里渐渐冒出些心灵鸡汤,劝道:盛先生,您这样不眠不休也没用啊,还是好好养伤,等身体好了把人追回来才是,您这么有钱,年轻又帅气,她怎么会不喜欢您,肯定有什么误会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
哎呀,依我看呀,就算他不喜欢您也没关系,就那个强取您有钱有势,把人抢回来就是了嘛。
这小护士恐怕某种小说剧情看多了。
不过神奇的是,这番话居然对失魂的木头人起了点作用。
男人幽幽地抬起脸,冷漠的视线飘向小护士,然后闭了闭眼睛。
谢谢,你出去吧。睁开眼,低哑的嗓音很淡,透出浓浓的疲惫感。
小护士见此情形,不再劝说,识趣地关门出了病房。
房间恢复冷寂。
男人静默良久,终于拨通了一则电话:
他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不虐,盛总会去找原原的。
因为想看盛总弯成蚊香,疯狂吃醋,再一时控制不住把原原这样那样的狗血剧情,所以就安排两人暂时分开了,我好土
第51章 男装的第二天
一如往常的早晨,国画系大院中的藤萝花下。
杜依依研好墨铺开宣纸,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正要提笔。
眼皮随便一抬,瞥见不远处走来个人,从穿着上看是个年轻男生。
他们这院子鲜少有人造访,她心里正嘀咕这人来找谁,男生已来到面前,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两人视线一碰,杜依依一身的懒散劲顷刻惊去大半,眼睛瞪直,诧异的目光将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师师妹?过了老半天她才迟疑道。
黎原点了点头,拉扯嘴角笑了一下,师姐。
卧槽!
杜依依一时激动不禁飚了句粗口,睁着不敢置信的大眼睛,深吸一口气后,立马嗖嗖地抛出好几个问题。
几天不见你怎么就变性了,哪家整容医院这么神奇?
不不,整容医院可没这么神奇,难道是亚洲邪术之一?
诶诶,怎么头发都剪掉了!
她问题太多,黎原不知该从哪里答起,只得将自己从女生变成男生的事简略说了说,简略到没有提及那个豪门家族。
几分钟后
所以,其实我一直是男生。黎原不想给自己的欺瞒寻找借口,何况不管如何解释,他始终骗了人。
师姐,对不起。
即便得不到他人的原谅,也应该好好道歉,他弯腰躬了躬身。
然而杜依依对于他的道歉却没啥反应,仍然愣眉愣眼沉浸于荒诞离奇的故事中。
突然,她从脑海中捕捉到什么,眼眸掠过一道精光,直勾勾盯着黎原。
啊!你你就是盛家大傻子娶回家的假女人!
一句话,高度概括了她周末偶然听到的那则惊天大八卦。
黎原呆呆地眨了眨眼,眉目间的哀绪登时被这句话震碎。
大傻子,假女人
他没料到短短几日,盛家的事不仅传了出去,外界还是这般评价的。
不等黎原回应,杜依依这边摸起下巴自个琢磨起来:原来你老公就是盛家家主啊,那天食堂瞧着挺精明一人,怎么就被骗了呢,自家老婆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说到这里,她挑挑眉,挂着戏谑的笑打量黎原:啧啧,其实我也看不出来,可你俩睡一个被窝怎么会不知道,难道是精神恋爱?瞧着也不像啊!
这些调侃的话语调轻松,倘若从前黎原说不定会附和着开开玩笑,可如今,那些欺骗包裹的甜蜜统统化作酸涩,不知不觉,酸得人眼眶湿润。
对着这双泛红氤氲水雾的眼眸,杜依依心口一紧,收起了说笑的心思。
在她听到的八卦中,嫁入豪门的假女人可是直接被盛家撵出家门了的。
你没事吧。杜依依上前半步,担忧地皱了皱眉。
那日在食堂,她亲眼所见两人感情多好多腻歪,眼下说分开就分开了,还听说盛家本打算以诈骗罪起诉,后来又把人放了。
难怪感觉面前的人精神很颓废,不知这个周末经历了些什么。
杜依依不是没有是非观的人,知道自家小师弟做了很不好的事,但进了国画系就是一家人,护短那是必须的。
况且明眼人都看得出小师弟很喜欢那个人,肯定有什么苦衷。
她想了想,上前揉了揉黎原脑袋:没事,不就是分手嘛,改明儿师姐再给你物色几个,法学系的斯文败类和体育系的肌肉猛男可多着呢,随便挑随便选,咱小师弟这么可爱,哪愁没有男朋友
晨光微风下,大姐姐的笑容温暖和煦,盛满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理解与关切。
刹那间,这份关心刺疼了黎原的眼睛,也将那些刻意端起的坚强伪装一一刺破。
他忍不住扁了扁嘴,眼睫上悬起一片将落未落的水雾,又咬住唇,不让眼泪落下。
瞅着他要哭不哭的模样,思维跳跃的杜依依却没哄人,还噗呲笑了:哎呀!趁着穆无趣在画室,咱们快去吓吓他!
说完直接拽紧黎原的胳膊往画室走,哈哈哈
笑声兴奋又诡异,完全不知笑什么。
给这么一打岔,黎原的眼泪倒是莫名收了回去。
画室中静谧无声,刚进门便看见一个人仰躺着睡在一根长板凳上,脑袋枕着手臂,两条长腿半搭半挂搁在两侧,姿势很是狂放随意。
杜依依见状嘴角扬起两分,拉着黎原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再弯下腰,轻轻地拍了拍板凳上的人。
师弟,醒醒你看我带什么宝贝来了声音飘渺好似鬼魅。
穆秋峰每天早上闲来无事就会这样小憩一会儿,压根没睡着,没两秒便掀起毫无睡意的冰冷眸子。
在他冷质没温度的眼神中,杜依依仿佛一个令人讨厌的死物。
杜依依习惯了,根本无所谓,趁着穆秋峰还没合眼,一下子把黎原拽到面前展示般的推出去。
她一脸神秘的微笑,半句话也不说。
穆秋峰本不想理睬,视线却下意识往上抬了抬
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一头自然柔软的清爽短发,搭着白皙精致的小脸,眼尾微红,似是哭过。
盈亮灵动的眸子有几分熟悉,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穆秋峰硬邦邦的冷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疑惑的表情,蓦地,瞳仁紧缩,呼吸一窒,身子往外一翻整个人咚地摔了下去。
哈哈哈杜依依的微笑霎时瓦解,捂着肚子狂笑起来,没见过笑点这么低的人。
魔音绕耳的笑声中,自觉被戏耍的穆秋峰脸色又冷又黑,本不想理,也不想看,目光却禁不住又往上飞一眼。
许是晨光折射的弧度刚刚好。
这一眼,恰好撞上一张润着柔光的羞怯笑脸,阳光点缀进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似有粼粼细碎的波光。
穆师哥,是是我。嗓音软糯,伴着两片颤抖触碰的眼睫,似有星辰的细屑坠落。
意外落进心间。
这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太过异样,穆秋峰拧了拧那双如剑刃的浓眉,竟然忘了从地上爬起。
这边杜依依自个笑够了,视线一转,眼见穆秋峰还在地上呆头呆脑地摔着,赶紧逮住机会嘲笑:堂堂大男人,居然这么不禁吓,不就是小师妹就变成小师弟了嘛,没见过世面!
黎原:
穆秋峰冷眸微凝,很快将游走的奇异思绪拉回,恢复冷脸起了身,之后不再给周围的人和物丝毫眼神,一言不发快步出了画室。
这一走,一整天都没再出现。
杜依依舍不得放过欣赏穆秋峰吃瘪的样子,等人彻底走出视线范围,她才心满意足地转回头。
想起什么,又咦了一声,诶?穆无趣刚才居然没有退避三米?嗯该是吓傻了吧。
黎原嘴角僵硬地抽了抽,不知该接什么话。
这一切,太出乎意料了。
他昨晚迷迷糊糊睡着前,原本设想过好几种见面场景,无一不是充满难堪窘迫的,甚至还有各种嫌恶质问的场面。
却没料到,真实情况这般难以言喻,轻松简单得不可思议。
变性这么大的事,在他们这儿仿佛只是换了身衣裳那般简单。
中午吃饭时,黎原忍不住问起,杜依依吸溜着饭后酸奶,不在意地反问:我又不和你搞对象,是男是女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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