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石录(55)
去年号称是十年难遇的暖冬,打开电视就有气象专家在分析洋流图,换个台又成了能源专家和环境专家坐在长桌两边,一个说开发新型能源刻不容缓,一个说阻止温室效应事不宜迟,主持人说好好好,两位说的都有道理,我们看看场外观众怎么说,镜头一切,几辆车尾冒着黑烟的大巴车呼啸而过。
天气和人一样,都爱犯矫枉过正的毛病,去年把羽绒服厂家搞得库存堆积几近破产,今年就让早早打出广告的新款春装迟迟难以上市,只有腊梅花开得繁盛。
匿名检举信的事更像是个恶作剧或是警告,把闻海这原本就没多大兴头的过年给彻底搅黄之后,连丝余音都没有就收了尾。案子因为后续又调查出了主管人员非法为亲友牟利和挪用巨额公款,移交给了经侦大队,没多久就上了报纸,新春的第一笔功劳,记在了新上任的经侦队队长陈晓晓头上。
这似乎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尾,除了一个里外不是人的闻海闷声吃着亏,得罪了不知哪路神仙不说,又触了那位师兄领导的霉头,话里话外旁敲侧击的意思是闻海这次没被查出不良财产是处理及时,以后还是趁早收手和那个姓柏的老板划清界限。
哎呦我操还划清界限,他怎么不让你写大字报贴那公司门口呢。柴凡文冷笑道,别理那孙子,回来就好。
唐清点头:是是是,幸亏闻队您回来了,您再不回来我看柴副真该忙成柴犬了。
刑侦队众人望穿秋水,千呼万唤才重新回来上班的闻海同志没空去理坐在沙发上开小灶的俩王八蛋,连扛带拽的把办公桌下面的一个纸箱抱出来,打开箱盖往里面呼啦啦扔文件。
柴凡文连忙说:哎,那都是要让你看的!
闻海指了指桌子上半人高的纸堆和文件夹,目露凶光地瞪了他一眼。
那个,蚊子唐清小心翼翼地举手,我、我那里还有几份你不在时让我、我看的报告,要不
大公无私的柴凡文同志不顾个人安危,扑上去死命捂住了他的嘴。
蚊子,这有个灯会执勤的呃小丰拿着文件夹敲门进来,看见面色如常的闻海和使劲给自己使眼色的柴凡文,胆战心惊地退了出去,我下午再来。
门锁轻轻一响,闻海低头继续收拾办公桌,随口道:小丰和晓月吵架了?
没听见回应的闻海看向表情茫然的两人,迟疑了片刻,若无其事地把文件放进文件夹,没事,你们继续吃。
你他妈先等会儿!柴凡文和唐清放下盒饭蹿到了闻海面前,小丰和晓月什么情况?两人在一起了?!你怎么知道的?!
闻海指着一脸期待的柴凡文,对唐清说:他也知道,你问他。
柴凡文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的?
闻海:演得太假了。
唐清: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天班都没少上过的人到底错过什么剧情了?!
我是上周五早上上班的时候看见晓月从小丰车上下来了,猜他俩可能有点情况,但我看小丰和晓月还没打算公开,就没好意思问。柴凡文解释道,随后又问:蚊子你一星期没上班是怎么知道的?
闻海咳嗽了一声,我看小丰钥匙扣上和晓月手机上挂着情侣挂件,以为你们都知道了,当我没说吧。
唐清拱手,服了,那您老是怎么感觉他俩吵架的?
闻海:晓月眼皮是肿的,小丰脸是肿的。
哦唐清和柴凡文恍然大悟。
等唐清走后,柴凡文撑着办公桌,冲闻海吹了声口哨,没事吧?
嗯?闻海一愣,莫名其妙道:有什么事?
柴凡文笑笑没接话,把手机递给了闻海,你自己看看吧。
闻海不在意地瞥了一眼,顷刻间就把柴凡文的手压了下去,沉声道:你怎么弄到这个的?
这你不用管,要不了我的命。柴凡文把闻海的手拨下去,往后划了两张照片,这是那封检举信,A4纸,四号字,连内容都是直接套模板的,没线索。信封是邮局通用的,上面盖的是开发区的邮戳。
闻海直接按灭了手机屏幕,目光深不见底。
这种匿名举报信原本是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的,一是你把什么人得罪了,二是写这封信的人肯定很了解你,你那个朋友柏桐安刚办公司时的资金来源他都清楚,这种事咱们都明白,谎话肯定有破绽,但你在事实上面添油加醋,只要编的好,甚至可以比事实更有说服力。柴凡文目露担忧,你好好想想,你哪个熟人至于这么整你?
呵,熟人?闻海把手里的文件夹一扔,是,是熟人。
柴凡文:你知道是谁?
之前是怀疑。闻海神色不变,现在是确定了谢了,这事你们不用担心,他还整不死我。他话音刚落,手机响了一声,柏云旗发来短信说自己被辛大魔王劫持到柏桐安家了,问闻海什么时候来赎自己。
没钱,撕票吧。闻海回复道,抬起头看柴凡文还盯着自己,四周看了看,问:怎么了?
柴凡文摇头叹气:我还以为总有人能脱离苦海,没想到你谈起恋爱来也是个傻逼。
闻海下意识摸了下嘴角。
啊,还有柴凡文又开始往外掏东西,这个不能忘了。
你他妈不会把举报信原件给我偷回来了吧?闻海心惊肉跳地看着他口袋里形似信封的物件。
柴凡文诧异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你不要命?
不知道,凭这一摞材料明明该是你写的?闻海拍拍左手边堆着的几个文件夹。
那你可以少交份份子钱。柴凡文笑眯眯地把一个粉蓝色的信封递过去,这个你没早看出来吧?
闻海接过信封,拿在手上掂量几下,不禁失笑:还是看出来了一点的。
柴凡文笑而不语。
好吧,这次我输,你赢了。闻海失笑,恭喜。
恭喜哪个?
都恭喜啊,赢了我,娶了老婆。闻海说,双喜临门。
倒还真是皆大欢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吸烟有害健康,小旗子以后不会抽了。
看收藏又往上涨了点,完结前兴许还有机会过v线,感谢各位这么捧场。
第73章 恶人
下班半路被拦路劫持的柏云旗这会儿正秉持着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的原则,给柏桐安一五一十地交代闻海最近的情况,说到他上个星期没怎么出家门今天才去上班时, 柏桐安眉头微蹙,搓了下手指,叹了声气。
闻哥其实状态还好。柏云旗说,可能是一直在家闲着,心里有点烦。
柏桐安笑了笑:他不是怕闲着,他是烦有了大案子他不能去,用他自己的话说, 解题只能解到一半还不如别让他看题。
他把破案当成解题?柏云旗有些诧异, 也是, 听他说案子,好像是和推理证明一个方程差不多。
很没人性?
很冷静。
胳膊肘往外拐了,就知道帮他说话。柏桐安摇摇头, 岔开了话题:听蚊子说你在考虑出国?
柏云旗迟疑了一下, 点点头:还只是在考虑, 看能不能申请到公费了。
嗯, 如果能申请到公费, 加上奖学金, 你自己的开销也没多少,的确是个好机会。真要用钱也别担心,闻海把你在他家拴着,敲他一笔不亏操柏桐安突然想到了两人的这档子事,顿时又是一脑门子官司, 你俩这事, 是怎么说的?
如果是对别人说自己和闻海的事, 柏云旗还勉强能维持住镇定,偏偏对面坐着的柏桐安,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哪天莫名其妙多了个麻烦缠身的便宜堂弟,自己能不能像柏桐安这样尽心尽力地施以援手,甚至还能坦然接受这个妈是职业二奶,姥姥是风流寡妇的弟弟把自己最好的朋友骗到了手别说那位弟弟现在还可能要把他的朋友丢下自己出国了,单是上面那几条加起来,不把人活活弄死大概也是说不过去的。
见柏云旗没说话,柏桐安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你想出国吗?
柏云旗笑了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闻哥想让我出国,如果我这次选择放弃这个机会,不管到底是不是我自己的决定,闻哥都会觉得是他影响了我,或者觉得是他耽误了我,我不会让他为难的。
你们啊柏桐安长叹了一声,你是都明白了?
我明白。柏云旗垂下眼,我都明白。
正说着,辛馨端着两个杯子从厨房里出来,一个玻璃杯里泡的是时兴的观赏花茶,杯底重重叠叠的花瓣繁复华丽,异香逼人;另一个杯子里切了两个柠檬片,清香又讨喜然后没领到杯子的柏桐安灰溜溜的被踹进了厨房去做饭。
是在考虑出国啊?辛馨赞许地点点头,是该出去看看,世界这么大,多看见一点没坏处。
柏云旗微笑:闻哥也是这么说的。
辛馨把那杯柠檬水一饮而尽,说:那你的英语特别是词汇量和口语都要跟得上,我等会儿给你写个单子,多看看原版书还有原声电影,到那儿了不能因为语言过不去耽误事。
视线跟着那个空玻璃杯游移到茶几上的柏云旗,转而打量了一圈辛馨,说道:其实还不一定会出,还需要申请
小旗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辛馨拢拢头发,把玩着电视遥控器,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换了几个台停在了一个电视购物节目上后,突然道:闻海把你骗到手那会儿你成年了没?
正在喝茶的柏云旗呼吸一窒,滚烫的茶水没经缓冲就直接灌进了嗓子眼,他堪堪握住了杯子,脸涨得通红,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柏桐安在厨房听见了动静,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在心里给柏云旗和闻海画了个十字架,一刀把案板上的黄瓜劈成两半。
哎呦,傻孩子没事吧?!辛馨赶紧抽出几张纸巾塞过去,烫着了没?
柏云旗鼻子呛得发酸,连带着眼眶里都渗出了泪,迅速抬手遮住脸,摇了摇头。
正巧门铃声这会儿响了,辛馨喊道:你不有钥匙吗,自己开!真没事啊?喉咙伤着了没?
敲门的闻海:
这里面都什么动静?
一开门,闻海鞋都没换好,先看见了从前乌云如瀑十几年的辛馨剪了个齐耳的BOBO头,再看见眼泛泪光的柏云旗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就懵在了原地,你俩没事吧?小馨你头发呢?
辛馨风情万种地一撩耳边的发丝,柔声道:换个新形象,不好看?
踩坑踩怕了的闻海思索片刻,点头道:好看。
辛馨一哂:不和你这个基佬届的耻辱讨论时尚问题,你有空学学小旗是怎么夸人的。
你怎么夸她的?闻海努力不把视线落在柏云旗泛红的眼角和那滴眼泪上,夸成这模样了?辛女士你也一百多斤的人了,欺负小旗好意思吗?
辛馨:
客厅那边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冷笑,正在切菜的柏桐安差点切到手指头。
闻海活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把柏云旗挡在身后,没料到身后边的人突然蹦出一句:我今年二十二。
什么二十二?闻海回头看他,怎么了?
辛馨念叨了一串数字,点头道:哦,那你那会儿十九,闻海你还不算太禽兽不如。
瞬间明白了两人刚刚在讨论什么的闻海咬了下牙,从牙缝里把话往外挤:我今天杀了柏桐安你不介意吧?
我刚铺的新地毯。辛馨遗憾地摇头,很难打理。
不留血迹。
人在厨房,你请便。辛馨看着闻海一直没离开柏云旗衣袖的手,小旗留下。
端着炒锅的柏桐安回头看见闻海边挽袖子边杀气腾腾地走进来,哆嗦道:不是我嘴不严是敌人太狡猾啊!
闻海接过炒锅,顺手拿过油壶往里面倒油,重重一叹:何罪于天,而至此哉?
柏桐安狗腿地把炒勺递过去,将军战功彪炳,四方太平,何罪之有?
此言差矣。闻海冷冷一笑,吾之罪,在轻信家臣小人耳。
将军明鉴!柏桐安抄起水果刀,臣愿以死自证别放太多盐,小馨最近口淡。
抽油烟机一响,闻海就彻底听不见了客厅的声音,他倒也不是担心辛馨会怎么样了柏云旗,但就是忍不住把心思往柏云旗身上放辛馨会不会误会他?他会不会误会辛馨?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说的话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炒勺刮过铁锅锅底,吱嘎一声听得两人牙根发软,柏桐安看闻海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说:把小旗放我家客厅你就这样,等人出国了你是不是准备一夜白头了?
闻海转身去拿老抽,不至于,顶多吊死在你家门口。
呸!柏桐安拿肩膀轻轻撞了下闻海,正经的,真不担心?
闻海看了他一眼,转回去盯着锅里逐渐变色的肉丝,我要是告诉你我根本不指望我俩能走多久,你会不会揍我?
会。
先别揍。闻海颠了下锅,现在揍肉就焦了。
你他妈王八蛋投胎啊?!柏桐安忍无可忍地骂道,小旗对你
这不是出国的问题,哪怕是他考研或者找工作,这是迟早的矛盾我不能给他更多了,但他拥有的还远远不够。剩下的路,只能是他自己走的,我陪不了他。闻海语气平平,他不想出国,但他觉得我会想让他出国,所以,他会出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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