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姜的胖子-免费阅读(43)
他现在脑子还是乱的。
江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要做什么。
那些和江柏有关的讨厌的往事一并冒了上来, 宁辞屏着呼吸紧紧抓住手机,也不敢把手机拿出来, 只能够凭着记忆乱按。
我看见你在那里了。宁辞不说话,江柏也不死心,他朝着宁辞的位置一步步走过去,又有点懊悔不该选在这么大的地方, 你不要不说话,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走。
宁辞咽了口口水,手心出了好多汗, 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在学校, 江柏没办法做什么的, 也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但又怕江柏真的会做什么偏激的事情, 他小声问:为、为什么。
你不害怕吗?江柏突然笑了声:我记得那时候你真的胆子很小, 被人关在空教室里的时候,看见我, 趴在窗边让我给你开门你还记得吗?
你差点哭了。
宁辞一愣。
这么多年没见你,我以为你和以前一样。江柏不知道是不是在怀念,语气听得宁辞直犯恶心,江柏说的事情他其实都忘记了,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关于他的事情是江柏传出去的。
宁辞抿紧唇没有说话,江柏却还在继续:再见到我,你应该很开心吧。
我也很开心,你不知道当我得知你和我在一个学校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想过去找你,不过我的父母只允许我好好学习但是,我看见你和裴烬在一起的时候,我嫉妒得快疯了。
模模糊糊的黑暗里,宁辞看见江柏在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近,吓得宁辞甚至都不敢呼吸,他都没仔细听江柏到底在说什么,分神地想着自己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他知道大门在哪里,可是江柏一直在堵着他的路,他打不过江柏,不能和他硬碰硬,也还好礼堂比较大,舞台旁边有个门,不知道那边的门有没有被锁掉
宁辞下意识循着记忆往那边看了眼,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在这种情况下,恐惧被无限放大,但是他不能害怕。
你在看什么?不知道江柏是怎么发现的,别看了,锁着,你跑不掉,不过,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你就可以出去。
我那么喜欢你,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你,让你的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你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宁辞能感受到江柏在向自己一步步靠近,他忍不住后退,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绊在了什么上面,人惯性地往后摔,但是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跌坐在了椅子上,脚腕一阵疼。
摔疼了吗?
椅子和人碰撞的声音太大了,在空旷的空间里甚至产生了回响,听见江柏的话,宁辞抿紧唇,他很能忍痛,这点扭伤的疼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面对江柏,宁辞稳了稳心绪,摔疼了。
哪里?
江柏似乎很关心他,但这样的关心让宁辞反胃恶心,可他现在不能表现出来,脚。
你听话一点就不会摔疼了。江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宁辞脊背紧绷着,感觉他的手搭在了自己身后的椅背上,紧紧攥住了衣摆,你、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离开这里。江柏轻笑了声: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
我们、我们怎么去?
你知道大家都在找你吗?
当然知道。江柏笑得更大声了,我看见了。
宁辞有点受不了这样的闲聊,尤其是当江柏靠得他越来越近之后,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有洁癖,他接受不了江柏的靠近,不是害怕,而是恶心他的靠近,这让他不由想起了裴烬。
裴烬现在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也可能已经到家了。
他突然想,如果裴烬知道自己被困在了这里,是不是会很担心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内心挣扎了一下,宁辞犹豫着:如果我愿意跟你走
你愿意吗?江柏打断了他的话。
宁辞突然听见了椅子挪动的声音,是江柏站了起来,他站到了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黑暗里宁辞模模糊糊看见了他的轮廓。
你为什么会愿意。江柏死死盯着宁辞,你根本就不愿意。
宁辞张了张嘴,感觉江柏说话的语气和刚才不一样了,他心跳不由加快,试图往旁边跑,但江柏直接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给扯了回来。
大礼堂的座位还没有全部安好,中间空了好大一块,宁辞就这样被他摔在了地上,脑袋懵了一下。
江柏在他面前蹲下来:你要跑吗?你变了,你以前只会躲在角落里哭,你不知道你哭起来的样子有多让我心动。
黑暗和椅子太妨碍逃跑了,可他长这么大,都没有打过架,不知道手机能不能把人砸伤
裴烬碰过你吗?
宁辞的肩膀被他紧紧按着,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宁辞浑身紧绷住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不少。
他碰过你吗?江柏的声音放轻了,自言自语:不过没关系,我不嫌弃你脏
宁辞死死撑着地面,感觉手指快失去知觉了,不能这样下去。
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紧紧闭上眼睛,没再去听江柏说什么乱七八糟令人恶心的东西,忽略掉脚腕上的疼痛,克制住生理性的发抖,快速地从江柏手下挣扎、挣脱。
宁辞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力气这么大,居然能把江柏推开。
江柏可能也愣了一下,但太黑了,宁辞本来就怕黑,就这么几秒的时间,他都没来得及找到跑出去几步,又被江柏拽了回来。
他被江柏死死按在了椅子上动弹不了。
你跑什么?江柏力气比他大多了,宁辞有些绝望地想,以后一定要锻炼身体,不能一天到晚呆在教室里学习了。
江柏的呼吸变得粗重,就在宁辞耳边,似乎是很生气,就这么喜欢裴烬吗?
脖颈突然被狠狠掐住,熟悉的窒息感涌了上来,宁辞感觉自己的腿开始发软,可是他不能放弃。
裴烬不在。
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在这里。
没有人会来救他,他必须救自己,不能害怕
我问你话你就这么喜欢裴烬吗?江柏跟突然被激怒发疯了一样,掐着宁辞的脖颈把他往椅背上撞。
宁辞颤抖着,一只手死死撑在椅子上,努力想要躲开他的桎梏,一只手抓紧了手机,张着嘴汲取着新鲜空气,闭上眼睛的瞬间,挤出一个字:是
声音落下,他抬起手,用尽剩下的所有力气,把手机往江柏脸上砸了过去。
嘭的一声。
好像是大门被踹开的声音。
手机落地,屏幕和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闷热的大礼堂里突然传进来一阵夜风。
脖颈上的桎梏突然松开,宁辞没敢回头,只费劲地喘着气,模糊看着江柏捂住了脸不知道砸到了哪里,他好像很痛苦。
来不及细想,宁辞慌慌张张地往旁边跑,黑暗里却看见了另一个影子。
宁辞愣了下。
拳头和皮肉碰撞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江柏被人拽着后领,一拳之后又被踹了一脚,他都没来得及反抗,人被踹倒在地上。
宁辞好像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江柏的头发被抓住,脑袋被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上砸,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淌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他快失去自己的意识了。
宁辞只听见江柏眼镜碎裂的声音,和他的痛呼声。
裴、裴烬。
外面的灯光照进来,但还是太暗了,有点看不真切,但是宁辞知道那是裴烬,只要看他的轮廓就知道那是他了。
裴烬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的手还在发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恨不得把江柏往死里打。
但是宁辞喊他了。
宁辞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一定很害怕。
不能再让他更害怕了。
裴烬低低嗯了声,脖颈处突然传来温热,裴烬一愣。
宁辞跌坐在地上,抱住了他,脸颊从他冰凉的脖颈侧蹭过去,别、别打了。这会儿宁辞才开始发抖,开始难受,开始害怕到不行,他忍不住圈住了裴烬的腰,把自己塞进裴烬怀里,再打会死的犯、犯法。
裴烬抬起手,又放了下去。
不行,他手上有血。
宁辞声音微弱:我们现在、现在属于正当防卫。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又忍不住抱得更紧了,像小声炫耀着:裴烬,我刚刚打了他,差一点,我、我就能跑掉了。
裴烬张了张嘴,嗯。
他有点说不出话来,喉咙干涩得厉害。
回来的那一段路,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宁辞给他发了消息。
一团乱码,却让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但是他不敢给宁辞发信息打电话。
裴烬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的命终于回来了,哑着声问: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宁辞脑袋蹭在他肩膀上摇头,半晌又点头:有,脚腕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跳舞。
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宁辞放松下去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如果不能跳,那他这段时间的练习就全都白费了,他忍不住揪住了裴烬的衣服。
黑暗里听见轻微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脚腕被碰了一下,但是碰错了,宁辞愣了下,小声要求,裴烬,你抱抱我吧。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刚刚怎么熬过来的了,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最后江柏问他,就那么喜欢裴烬吗。
他说是。
裴烬脊背僵硬了一下,他怀里的男生还有一些发抖,两个人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空间里被放大,宁辞的呼吸擦在他的脖颈处。
裴烬从小到大都没有和谁这么亲密地接触过。
预想中的反胃恶心也并没有到来。
不知道是这几天的药物作用还是什么。
裴烬轻轻嗯了声,手肘抵住了宁辞的后腰,呼吸擦过宁辞的发丝,控制了片刻后,他用没脏的那只手,摁在了宁辞的后脑勺上。
力气很大,几乎要把宁辞揉进他身体里。
夜风携裹着湿润的水气吹了进来,宁辞忍不住呜咽了声,但没喊疼。
黑暗中,他们听见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痛苦地□□了声。
理论上他们应该叫人来,可是谁都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最后还是宁辞受不了,抓着裴烬的衣服,裴烬。
谈、谈恋爱吗?
他说出口后,是很久的寂静。
他觉得自己应该情绪很复杂的,刚刚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差点被困在这里没能出去,差点重新再经历了一遍初中时候经历过的事情,差点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但实际上,他现在的心好平静。
只是因为裴烬在。
宁辞已经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裴烬在,他就好安心了。
他明明是怕裴烬的。
但好像从某个时间开始,就不自觉地想要去依赖裴烬。
他的生活里很久没有人闯入,平淡又满是伤痕,压抑,让他喘不过气。
但是裴烬突然进来了。
宁辞想,那点距离,应该可以跨过。
如果跨不过,他就再勇敢一点,再努力一点
谈。裴烬微哑的声音断了他的思绪,他感觉到裴烬的手从他的后脑勺往下,摁在了他的后颈上,指腹不断地摩挲着,明明很用力。
但是一点也不疼。
反倒感觉痒。
不用等笔记了吗?裴烬在昏暗里盯着宁辞颈侧的皮肤看了会儿,不要再想想吗。
和我在一起,接受这么
这么肮脏又垃圾的我。
不要。宁辞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
裴烬胸腔震动着,这回一点都没有犹豫地说:好。
但这下宁辞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仅有的谈恋爱的经历,是和裴烬的。
那时候裴烬还那么粗暴,硬要逼着他做什么。
即使门开了有风,礼堂里依然还是闷热,抱在一起久了,宁辞感觉身上出了汗,忍不住动了动,感觉裴烬呼吸变重了点,他后知后觉想起来,裴烬不能接受这样的触碰。
他连忙想松开裴烬,你有没有
妈的人在哪儿!!裴哥!宁辞!
还没从裴烬怀里出来,手电的强光打了过来,陈放的大嗓门在空旷的礼堂里回响了好几声。
宁辞愣愣地朝着门口看过去,被刺眼的手电光刺激得眯了眯眼。
然后听见陈放卧槽了一声。
我瞎了吗?陈放把手电扔给和他一起过来的路让,难得纠结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路让也诡异地沉默了下,没有。
但那边还躺着一个。
宁辞慌慌张张从裴烬怀里出来,借着手电的光瞥过裴烬红着的耳朵,抿起唇。
裴烬居然也会耳朵红吗。
但裴烬脸上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让他们过来了,他神色冷淡地看了眼趴在那儿微弱地蠕动着的江柏,过来。
陈放和路让对视一眼连忙一个打电话一个进来看现场。
裴烬站起来看了眼还蹲在那儿的宁辞,把右手背到身后,左手伸了出去。
宁辞抿紧唇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然后就被他直接拉了起来。
但是受伤的左脚结实地踩在地面,就算他再能忍痛都感觉到了钻心的疼,忍不住变了脸色。
裴烬皱着眉:疼?
宁辞犹豫了下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脚就突然悬空了。
裴烬单手搂着他的腰把他直接给举了起来,他愣怔了几秒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他有这么轻吗宁辞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体重。
裴烬朝着门口的路让那儿走了过去,拿过了路让手中的矿泉水。
陈放憋了好一会儿,裴烬走了他终于能说话了,没事吧?
他踹了踹还有气儿的江柏,抓着人头发看了下脸,忍不住啧了声。
裴哥下手这么狠啊。
怎么门牙都掉了。
没料到陈放会突然关心自己,宁辞愣了下点点头,也没再看江柏一眼。
没一会儿,裴烬就回来了。
手上干干净净,他一边走一边把水擦在了衣服上,路让打完电话看了他一眼,瞬间有些无语。
以前怎么没见他打了人还要特意去洗个手。
结果没一会儿,就眼睁睁看着裴烬背过身蹲在了宁辞面前。
路让:
陈放感觉自己像在路边被踹了一脚的狗,他发誓这辈子都没听过裴哥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自己说过话。
上来。裴烬低着声。
宁辞绷直了唇角,没好意思去看另外两人什么表情,慢吞吞爬上了裴烬的后背。
其实也没有到要人背的地步。
但是他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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