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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理,绯霞楼和鹿鸣之间的账目又明显有问题,很难不进行别的猜疑吧,况且绯霞楼无端查出私藏大量兵器,又曾发生过五起命案,到现在御史台也没有说法。褚匪拱手朝北方一举,道,圣上令本官彻查,本官理应对陆青和阮玥进行审问。
褚大人!这事可与我无关,那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难不成我要为了结案胡乱抓人?张昭一听牵扯上了自己,忙坐不住地起身开脱。
沈明尉将张昭拉回座位,拍拍肩做安抚,道:张大人啊,褚大人何等明察秋毫,你要是无罪,哪里会治你罪呢?
张昭闻言更坐不住了,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沈明尉,沈明尉微微颔首示意无事,张昭这才老实呆着。
沈明尉转身面向褚匪,道:看目前情形,鹿鸣和绯霞楼很可能都与花家曾经的铁矿走私案有关,且都是由这两本花家账册推敲而来?
褚匪:正是。
沈明尉笑道:那如果,这花家账册是假的呢?
沈大人这可就有些信口雌黄了,花家账本可就摆在面前,真假一目了然。
本官有人证。沈明尉说着,轻拍了下掌,只见狱丞带进来的一个清秀的男子。
褚匪定眼一看,这可不就是前些日子还傅粉做女人模样的卢邕吗?
卢邕进来跪下磕头,然后抬头看向褚匪,笑得癫狂,道:褚大人,可曾想过草民会活下来?
褚匪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茶,吹吹白汽呡了口,不甚在意道:那还真没想过。
卢邕随即膝行到沈明尉面前,开始大喊冤枉:大人要为草民做主啊,草民不过是花府的一个不起眼的账房先生,却被褚大人威逼利诱,要我仿花家账目做污蔑人的假账!说是只改动几处就行,还会送我黄金白两,却在事后灭口,若非幸得大人相救,草民已经是一缕冤魂了!
京都城郊南,二十里长亭处。
两辆马车风尘仆仆而来,有数十人马在两侧保护,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额头有疤的年轻武人,背上背着一把弩,腰间配有一柄苗刀。
道路草木后埋伏的黑衣杀手已经等候多时,刀剑已然出鞘就绪。
为首的是南星,就是这队人马了。头目吹得一声哨响,黑衣杀手自四面冲向马车。
一个活口不留!
两方人马迅速交手,长亭外杀喊声震天。
南星先是将弩展开,三箭启发,射人于百步之外,如此数发后,剩余黑衣人逼近,南星抽出苗刀迎战,招式干净利落,迅猛如虎,一时间竟无人能近身马车。
南星早已身负重伤,给我接着上!头目一声令下,黑衣人皆是来了胆,再次发起进攻。
果然,南星渐渐不支,有黑衣人越过他到了马车前,一把掀开车帘将刀砍进去,却是发现马车内根本无人。
头目知道中计了,抬手下令撤退,同时放飞一支穿云箭报信。
骤雨稍缓,层云渐退,将明未明之时。
户部府衙,赵凉越正在忙手里的文书,一颗石子倏地扔到他面前桌上,赵凉越抬头望去,看到了窗外的京墨。
赵凉越于是找了个由头出来,与京墨到了偏僻后巷说话。
可是出了什么事?
京墨朝赵凉越一拜,道:宁州天灾人祸,远比想象严重,现今有十一人携万民书至京喊冤。本已安排妥当,但兵部突然变动城防,金銮卫被调往皇宫,王韩的人把守城四门,那十一人于是滞在城西郊进不来,前有骠骑营的人阻挡,后有韩舟的人追杀,进退两难,我家大人在大理寺三司会审,只能是来求助赵大人了!
赵凉越皱起眉头,略略思忖片刻,问:守城西郊的是骠骑将军手下何人?
是王真,王氏远戚。
赵凉越立即回想起了王允程身侧那个阿谀奉承的胖子,笑道:真乃天助我。
赵大人可是有解了?
赵凉越点头:这样,我去金銮卫所一趟,你去找萧瑢帮忙,在城西内做好接应人进京的准备。
京墨得令,笑着朝赵凉越一抱拳,转身速去。
赵凉越也忙去牵了匹马,往金銮卫所赶。
刑朔虽已不是金銮卫所的指挥使了,但短时间内余威尚存,可凭之前留下的腰牌为信物,让金銮卫帮着演出戏。
第30章 第三十章
京都城西十二里,是一片茂密竹林,平日少有人经过。
茂林深处,有一个被藤蔓掩盖的洞穴,正是宁州来京的十一人藏匿之所。
风雨方歇不久,所有人经过不分昼夜的逃命,难得有机会暂缓,此番靠在石壁上休憩,洞口外虽有人放哨,但他们不敢睡死,哪怕是困倦得想吐,心里总有一根弦崩着。
是南少侠回来了!
外面放哨的很兴奋地跑进来,众人皆是瞬间睁眼起身,到洞口迎接。
只见南星被人扶着,一身的伤,先前跟去的人马回来的不到一半。
快来人,南少侠中了箭伤!
我这还有半瓶金疮药!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枯瘦男子,宁州唐县师爷徐广钏,略懂岐黄之术。
南星被扶进洞中,徐广钏拿出携带的匕首,割开南星肩上的皮肉,取出里面箭头。
南星全程咬牙不吭一声,额头青筋突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淌下。
待处理完毕,南星穿好衣袍靠在石壁上,□□,缓了好一会儿。
一人看着南星的样子,不禁哭了出来。
哭什么?南星问。
那人咬牙切齿道:我们走了这么久,南少侠舍生忘死相护,但临近京都,我们却怎么也进不去,明明他们是朝廷的兵,是朝廷的人,却将我们百姓列为通缉犯,要致我们于死地!
其他人也跟着情绪波动起来,积攒一路的愤懑和恐慌终于爆发。
要我说,不如直接冲到城门口大喊冤屈,让京都的人都听听徐州那些狗官在干什么,大不了到时候一个死字!
不行,肯定会没命的,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呢。
你这是贪生怕死,那你跟着来做什么?宁州什么情况你难道不知?拖一天都会多死几百条人命!
那就白白送死吗?我们才多少人,还都是些只会耍笔墨的,若非南少侠他们,怕是早就死在了半路。
那难道坐以待毙吗?
吵什么?!徐广钏一声喝出,众人安静下来。
徐广钏起身面向众人,拱手一拜,道:徐州天灾人祸,百姓危矣,我等携万民书至京,不为自己,不为苟活,就要朝廷还宁州苍生一个太平安宁,诸位皆是仁义之士,愿随徐某奔赴至此,徐某感激不尽!也替宁州百姓感激不尽!
众人面面相觑,面露惭色。
徐广钏已然泪流满面,转身对着宁州方向,直直跪了下去,掷地有声道:然奸逆当道,注定此路凶险,但我等绝不言弃,当协力同心,共图大事,只为宁州黎民百姓!
众人皆随徐广钏朝宁州方向跪下,共道:协力同心,共图大事,只为宁州黎民百姓!
南星对徐广钏点点头,让人扶自己起来,对众人抱拳道:诸位放心,朝中忠臣良将从来不缺,只要大家坚持下来,进京自有人接应,宁州灾情冤情也定会大白于天下!
众人也对南星一拜,一切仿佛再次回到宁州,他们在百姓望眼欲穿的注视下,携带万民书跪别,踏上了赴京之路。
送信的鸽子来了!
众人闻声,只见一只尾羽淡青的鸽子飞进洞穴,落到南星的胳膊上。
南星迅速拨开鸽子腿环,拿出信笺打开,随即笑道:京都那边有消息了,我们往城西出发!
城南主街,王真与王允程快马加鞭,带着兵马气势汹汹而来。
王真笑道:表弟,幸好你及时看穿金銮卫暗里的行动,不然我还真把宁州那几个刁民放进三法司了。
王允程得意道:中午时候我就看到金銮卫的人行踪异常,正待上报,一向与我不合的赵凉越突然要请我城西喝酒,甚至不惜讽刺激将我,我当时就看出有问题,直接拒绝了他。呵,果然我刚出午门,手下就来报金銮卫带了两口棺材进城。棺材哪有往城里带的?他们主子关牢里还没死呢。
障眼法罢了,定是知晓王将军今日出京办事不在,所以就趁机用棺材运人进来。王真道,我已经让人先去围住城南城西交界的那片废宅区域,金銮卫就在那里。
好!王允程冷笑一声,道,赵凉越表面光风霁月的,谁不知道他每日同褚匪同坐一辆马车上下朝,指不定早就发生了什么腌臜事,也配曾在诗会上压我一头?还真以为褚匪如今查了绯霞楼和鹿鸣,王韩会倒台,他能跟着耀武扬威吗?
王真赔笑道:当然不能,王韩两家何等势力,他们不过是蜉蝣撼大树。
走!跟我去将金銮卫和那几个刁民一网打尽,事完之后,我让我哥给你加官进爵!
王真忙欣喜若狂,道:那就提前谢过表弟了!
两人再次狠甩鞭子,马匹飞快。
快到城西交界处时,突然前面远远出现一支人马拦路,为首的人朝他们冲过来。
谁啊?没长眼睛是不是!王真一声大喝,挥舞着缨枪就冲了上去。
然后几乎是一瞬间,王真看清了来者,勒住缰绳已经来不及,被来者一抢挑下马背,摔了个狗啃泥。
王允程也驱马靠近,一看才发现来者正是自己兄长王允明,身上穿着便服,还未来得及换上盔甲,正铁青着一张脸看着他们。
王允程翻身下马,一脚踩在王真胸膛上,俯身斥问:为何不守城西郊?
王真哆哆嗦嗦道:将军将军,金銮卫使用障眼法,用棺材将宁州那几个刁民带进城了,就在那边废宅区,我等正要去抓捕,金銮卫也在那里!
是谁告诉你宁州的人进来了?
是二公子。
王允明抬头怒视王允程,骂道:废物!你除了会拿腔作势,念那几首没用的诗,还会做什么?
王允程心道不妙,但还是坚持道:金銮卫这次动作这么大,还让赵凉越来拖住我
愚蠢!王允明怒道,你是什么分量?赵凉越拖住你有什么用,他是要用你的驴脑子引开王真,引开城西郊的守兵!现在这个时候,估计那几个宁州的逃犯真进了城了!
哥!
别叫我,回去父亲自然会收拾你。王允明翻身上马,将枪往王真一指,吓得他浑身一抖,王允明喝道,带上你的人给我去搜城西,再办不好,你全家的脑袋我照收不误!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办!
天际外,雨势已收,天光照破残云万卷,红霞染遍京都苍穹,似一顶绯色华冕。
大理寺。
三法司会审了一天,也吵了一天,此时终于安静下来,三位大人各自端了碗茶休养生息,主事们在忙着记录整理。
沈明尉看着优哉游哉的褚匪,不禁问道:褚大人似乎心情不错啊?
褚匪轻呡了口茶,慢条斯理道:喝了大理寺一天的茶,褚某能不高兴吗?
沈明尉笑道:那我可得提醒褚大人一句,褚大人整这么大的动静,到头来还什么都没审出来,这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哎呀,这不还没结束吗?沈大人急什么。褚匪堪堪起身,理了理衣袍,道,明天再继续,今日褚某就先回去了,各位大人自便。
褚匪说完就真甩甩袖子走人了。
大理寺门口,京墨一直等在外面,看到褚匪出来,立即上前。
褚匪悄声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大人,人已经全部安全进京,且都安置好了。
办得不错。
是赵大人帮了忙,按计划行事出了意外,我就求助了赵大人。
褚匪闻言莞尔,道:溪鳞果然可靠,走,我们去寻他答谢一番。
欸,大人,不是城南方向!赵大人此时还在户部呢。
褚匪驻足,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这天都快黑了,户部那些老东西还不放人吗?
京墨正想说,春来事关农耕大事,户部忙到通宵也是常事,但看自家大人恨不吃了户部的表情,京墨选择识时务地闭嘴。
褚匪赶到户部时,确实看到整个户部都在忙,招呼也不打直接就进去了。
褚大人!今日值班的金部崔郎中忙迎上来,心里忐忑不安,问道,不知褚大人来户部有何贵干?
褚匪个子很高,直接越过崔郎中脑袋寻找赵凉越,然后在一堆小山般的文书后看到了赵凉越露出的半个头。
来办点私事,你不用跟着我。褚匪说着走到赵凉越身侧,道,明天再继续处理,今天不如一起先回去?
赵凉越全神贯注自己手上的文书,头都没抬,淡淡道:褚大人,你自己回去吧。
褚匪一撩衣袍在对面坐下,道:要不我帮你?
不远处的崔郎中闻言,赶紧跑过来道:褚大人,您虽是才能兼备,但到底是户部的文书,你处理实在不合适。
赵凉越也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不合规矩。
于是褚匪才点点头,对蔡郎中道:行了,你退回去吧,我就在这坐着等赵大人,什么也不会多看,你们忙你们的。
蔡郎中退了回去,让人给褚匪看茶。
也不知是不是刑部罗刹在的原因,这天整个户部如坐针毡,办事效率格外高,众人待一处理完手上的事,都忙不迭地溜掉。
等到赵凉越处理完手上文书,已经是一个时辰后,褚匪忍不住道:我看了看,怎么发现你处理的数量是他们的两倍啊?
赵凉越活动了一下酸脖颈,道:项冕今天有私事要办,我就替他把他的也做了。
褚匪闻言皱起眉头来,不悦直接写在脸上,同赵凉越出门路过一个小主事时,小主事吓得忙缩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鹌鹑。
长街上,京墨提灯走在前面,和两人隔着距离。
褚匪好一段路没说话,让赵凉越有些不习惯。
但是不说就不说呗。赵凉越没啥别的感觉,甚至觉得身旁这位不开口也挺好的。
最后还是褚匪先忍不住,问:溪鳞啊,你就不关心一下我今天干了什么?
赵凉越道:看褚大人神清气爽,事情应该是成了,不然也不会在户部静坐喝了一个时辰茶。
褚匪轻叹一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待两人行到分岔路口时,道:今天,谢谢你的帮忙。
不用谢,分内之事。
褚匪莞尔,道:这事我筹备很久,也许没你今天出手,还要拖更久。
赵凉越也跟着笑了笑,道:也不用过于放在心上,今天无论是谁找我帮这个忙,我都会尽力的,毕竟事关宁州百姓,事不宜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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