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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烨那么蠢,根本没资格跟我斗。
沈毅深吸一口气,并没有让情绪泛滥,而是压低嗓子问:为什么?就算你是条疯狗,也不会见谁咬谁,你咬不过来。
金玉贤突然面目狰狞起来,谁让他那么受李继的重视?兵权给他,虎符给他!还钦点他做摄政王..
我在李继身边掏心掏肺,他都不愿意正眼看看我..但沈烨说什么,他都听..
沈毅同许暮舟对视一眼,这才终于听出了一些端倪。
李继,正是丰国已经驾崩了的先帝,幼帝李旭的父亲。金玉贤是从小便入了宫的,因为能干和善于察言观色,而被当年的内庭大总管收做了徒弟。
很快,他也成了年轻一代小太监的头儿。
当时还未立太子,大家只知三皇子李继最受圣上器重和喜爱,而三皇子也到了要读书的年纪,身边必须有个懂事的人照顾。
于是顺理成章,金玉贤被拨去了三皇子身边。
他比李继年长几岁,两人也算相识于幼,相互扶持,直到李继成为太子,即将继承大统。
金玉贤在人身边尽心尽力的看顾着,每每泡个茶水,都恨不能自己先试试热度,生怕李继烫着一点。
曾经也遇到过几度刺客暗杀,金玉贤为了护着那个人,甘愿豁出命去。
就是这样的朝夕相处,三皇子又生得俊俏,仪表堂堂,待人谦和有礼,对自己身边的总管太监,亦是厚待有加,金玉贤心中,便对李继滋生出一股见不得天日的情愫。
可是皇子并不知晓,他很快邂逅了父皇给自己千挑万选的良配,一个美丽而娴静的女子。
两人成了婚,在李继登基后,这位女子亦成为了最受先帝爱重的皇后。帝后恩爱和睦,继而又有了子嗣,正是现今的幼帝李旭。
真是作孽..你们可知..阿旭跟他的父亲,生得有多相像。金玉贤一边说着,一边似是陷入了回忆。
许暮舟接话:所以,你才对咱们当今的陛下,存了一丝善念。
想必金玉贤对先帝已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而小皇帝与自己的父亲,生得又是那般相似。
金玉贤甘冒风险,欺骗西凉,也要留小皇帝一条命,这其中,多多少少,是有「移情」作用的。
但是对先帝,金玉贤却是又爱又恨。不仅恨他找到了今生挚爱的女子,后面皇帝每纳一位妃嫔,他都恨一次。
先帝李继也并非无知无觉,身边陪伴多年的伙伴竟对自己怀揣另样的心思,他自然是不能允许的。
只是先帝心仁,放在别的帝王身上,必定要将这大逆不道的臣下处死。可李继却念着情义,不忍下手。
唯有疏远金玉贤,将他调离自己身旁。
但这对金玉贤而言,还不如直接送他一个了断来得干脆。
..我跟他说过的..我求他赐我一死,他不肯,我脱了衣服在他面前,他也碰都不肯碰我..
经年求而不得,致使金玉贤的心绪逐渐扭曲。
而这时,先皇李继开始与沈氏来往密切,尤其是与号令三军的沈烨一见如故,时常促膝而谈。
一谈,便是一整夜。
金玉贤那么多年求而不得的苦,似乎寻到了一个发泄口,而他对沈烨莫名的恨,也在沈烨被先皇钦点为摄政王时,攀至顶峰。
然而恨来恨去,沈烨从不把他放在眼里,倒是先帝李继,先因病去世了。
第八十章 后事
马上要完结了
先帝走后, 金玉贤满腔愤恨无处发泄,他觉得李继真是狡猾,就这么撒手离去,叫他连报复, 都不知能报复给谁看。
金玉贤知道李继最在乎的, 便是李氏的江山, 因而他恶向胆边生, 心想不如就将这江山断送了罢。
后来, 他牢坐内庭大总管的位置, 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看顾幼帝第一人,他要将皇权架空, 联合虎视眈眈的北燕与西凉, 亲手葬了丰国。
然而朝夕相处之间, 他竟是对这个从小体弱多病, 一双小鹿似的眼睛, 每每望向他时都总是怯生生的小皇帝, 生出了怜爱的意思。
谁让他和先帝那么像呢?
看着他, 金玉贤时常会弄不清, 他和李继年幼时的那些日子,是不是又回来了?
阿旭确实和先帝相像, 都最重视李氏江山。你与外贼勾结, 要把江山送出去, 却又说对他有格外的怜爱..哼。
沈毅冷笑一声,你这「怜爱」,阿旭怕是无福消受。
许暮舟和沈毅从密室里出来, 见幼帝就坐在不远处的长廊边, 身旁围了一圈王府的护卫。
小孩儿一脸纯真的笑, 冲许沈二人说道:公公罪大恶极,只是..他确实一日也不曾亏待过我。
小舅舅,赐他一杯毒酒吧。
那密室的外墙极厚,门一关,外面的人是听不到里边动静的,按说..李旭应当不知道他们和金玉贤都说了什么才对。
但听小皇帝这意思,是对金玉贤交代的罪过,已经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也难怪,毕竟是一个屋檐下的人,总有许多外人察觉不到的细节。只是这幼帝李旭,从前总以为他身子不好,只不过是个依赖于金玉贤的毛头小儿。
哪知这一遭下来,怕是好多人都要刮目相看了。
李旭不打算亲自处置金玉贤,只吩咐沈毅备一杯毒酒,而后,他便要启程回宫。
临走前,小皇帝又特意牵住了沈毅的手,轻轻扯了扯人的袖子,仰着头,一双眼睛澄澈如水:
小舅舅,纵火烧了香室之人..当真是西凉人么?好奇怪呀,他们是怎么从金公公那里得知消息的呢?
李旭自知自己是金玉贤的心头肉,金玉贤既然把他藏在了那里,除了绝对信得过的心腹,便不可能再叫另外的人知晓。
尤其西凉的武士,大家只是相互利用的同盟,如此不可控制的人,金玉贤只会小心堤防着。
还是说..纵火的,另有其人?
沈毅低头看了一眼幼帝的脸庞,完全的天真无邪,但看似简单的几句话,却仿佛是在敲打沈毅。
可人前之人,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任何的揣测,在孩子面前,都只会叫人自惭形秽。
陛下放心,臣一定查明真相,届时再向陛下细禀。沈毅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小皇帝笑了笑,像是很开心,嗯!无论最后真相如何,小舅舅都一定要把那个人带到朕面前哟。
幼帝起驾回宫,示意着京城之危暂缓。
许暮舟这招引蛇出洞,也算是发挥了最大的效用。这半年来,他们苦于金玉贤的耐心蛰伏。
想要为老摄政王翻案,彻底扳倒金玉贤,就必须握住他当年通敌卖国的罪证。但是金玉贤那般奸猾,掌握证据,谈何容易。
好在他对李氏的恨意,叫他再有耐心,也总有动手的那一天。
许暮舟便想着耐心等待,金玉贤能勾结外敌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到时他犯下大罪,有全城的百姓看着,怎么也抵赖不得。
那受他所害的老摄政王自然也就沉冤昭雪。
因而许暮舟和沈毅,彼此配合着,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唯一超出所料的,只有这幼帝李旭,原先许暮舟从未正视过他,或者说,是这孩子有意隐藏在金玉贤背后。
如今一看,这能在金玉贤和群臣的夹击中,夹缝求生的人,即便暂时只是个稚嫩的孩童,将来的作为,不可限量。
要知道,许暮舟和沈毅再聪明,也没有三头六臂,金玉贤在宫中,皇城之强固若金汤、密不透风,他们之所以能够掌握金玉贤的一些动向,自然要托皇城内之人的福。
有人隐秘地向沈毅传递消息,只是凭沈毅在京城的势力,竟然追查不出这源头是谁。
现在见了小皇帝,许暮舟心中才有了底。你这外甥,可真有意思。他对沈毅笑道。
沈毅握住他的手晃了晃:谁说不是呢。
许暮舟看了看天边的太阳,现在是申时三刻,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些时辰,庄白,你我都还有些家务事须得处理。
但我看也花不了多少时候。这样吧,黄昏之时,咱们再在此处相见,谁都不能失约。
沈毅看许暮舟顾盼神飞的样子,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在人脸畔亲了亲:好。说定了。
所谓「家务事」,许暮舟这头,自然是要去料理现在还关在库房的许轩阳。
其实也谈不上料理,至多是一把匕首抹了脖子的事。老爷子走了,双檀知悉同胞兄长的真面目,也不愿见他。
送他一程的事,只好许暮舟顺手来做了。
只是许轩阳死后的身后事,许暮舟是不经手的,他着人知会了许焕夫妇,要不要来将儿子领回去,全凭他们。
而沈毅这一边,相比之下,情况就复杂许多了。
他走进别院,穿过长廊,再到书房,而这书房中,早已有个人端坐着等在这里。
这是自从沈烨夫妇将沈景和接到京城王府中时,就收拾出来给他居住的别院,此刻等在书房里的人,不是沈景和又能是谁呢。
知道我会来找你,沈毅见了他,一点也不惊讶,凭沈景和的聪明,自然早能算到他会出现,为何不跑?
跑到哪里去?这京城里,何处不是堂兄的眼线,沈家军把京城外围一拦,西凉的武士都逃不出去,我又怎么跑得掉?
沈景和望向沈毅:还是说,堂兄会赏我一条生路?..呵呵..可我也不想走。
第八十一章 狼烟
(正文完结)
沈毅并未打算放他一条生路, 只是问道:在宫中香室纵火,是你,对么?
沈景和端坐椅上,丝毫没有惊慌, 也不想费心扯谎, 因为他知道, 堂兄必定已是手中握了他无从狡赖的证据, 才会来问他这一趟。
不全是。这些日子我都待在府中, 未曾出过门, 这一点堂兄你是知道的。沈景和笑了,我是给西凉人支了招, 告诉他们, 金玉贤可能把陛下藏在那里了。
西凉人此行就是要灭了我朝的, 所以就放了火..哈哈, 堂兄, 你说这与我有多大干系?
沈景和此刻的笑容, 只叫沈毅感到无比陌生。
他继续问:你投靠了金玉贤, 与西凉为伍, 不可能只做「纵火」这一件事。毕竟从小到大,你都是争强好胜的。
不是争强好胜!沈景和突然激动起来,我跟司衡争, 跟他吵, 都只是为了..
我和堂兄不一样,没有志在千秋,也不是为大业而生, 我想跟在堂兄身边, 为你效力。
沈毅眉尖处抽了抽, 面无表情:然后,你就「效力」到西凉去了。
景和暴而起身,神情痛苦,狠狠一锤木桌,那不然我怎么办?跟在你旁边,你会看我一眼么?
你眼里只有许暮舟!就算当初离开了夏梁郡,你还是一心念着他,还要生下他的孩子。后来他来找你,你就更加放不下他了!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凭什么..我不甘心..我只能站到金玉贤那边去,这样你才能看到我..
反正,别的我一点也不在乎。
景和对他怀有别样的情愫,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
其实这么多年来,沈毅自然也是能觉察出一些端倪的,但也许是他有意的回避,和一点点故意的自欺欺人,沈毅只当这是弱小的弟弟对兄长的依赖。
谁会想到恋慕之情上去呢?
直到近期,在一次寻常的夜谈中,许暮舟把隔在中间的窗户纸挑破了,他向沈毅提及,沈景和许是对沈毅心存恋慕。
这么多年回避的尴尬,赫然摆在了台面上,沈毅已经不得不正视。
城门伏击时的那一箭,是你射的。金玉贤那么谨慎的人,如若当真是他交代许轩阳动的手,就不会明目张胆的又让许轩阳将挂在屋子里。
那只是障眼法,因为还有一个藏得更深的人要掩护,而这个人,也就是你。
沈毅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可笑啊。金玉贤为了护你,也算费了心思,他虽是丧心病狂,但待盟友,还是厚道的。
沈景和却只露出鄙夷的神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非他事到临头生出杂念,丰国,现在已经没了。
看起来,沈景和是知晓金玉贤与先皇的恩怨。
在他看来,金玉贤恨了李继一辈子,马上就能把仇人的江山败送了,临了却对仇人的孩子于心不忍。着实懦弱。
同样的事情落在沈景和手中,他是决计不会留情的。
也许在「心狠手辣」这方面,沈景和才是他们这群纠缠不休的人中,最出色的一个。
所以沈毅觉得可笑。他这护了十数年的弟弟,跟金玉贤相比,金玉贤竟成了厚道之人。
还有骈州无极山庄的事,金玉贤手下的人,是不会把火药引燃的,所以也是你。
沈毅没有切实的证据,只有推论。
只因这场「挟天子」的风波,引得金玉贤自露马脚,进而追查到暗中与他串通的人。而这个人若是沈景和的话,先前所有可疑的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
沈景和不否认,成王败寇,他跟许暮舟的这场战争,他已一败涂地,了无牵挂。
对沈毅,他只有唯一一个请求:堂兄,我想死在你手中。
但沈毅却并不会如他所愿,陛下吩咐过,无论最后真相如何,我要将罪魁祸首带至他的面前。
君上又令,为人臣子者,自然没有不从。沈毅眼眸深沉到几乎没了光泽,从前你的要求,我都竭力满足,这次不会了。
沈景和,我不杀你,绝不如你所愿。
最终,沈景和是被捆了扔在囚车里,暗中运送进了皇城。听说还未见到圣上的面,人已经疯了。
也有说是被陛下快刀斩乱麻,速速了断了。总之没过多久,人已经死了。
这众说纷纭,也没有个准信儿。沈毅却也不主动打听,许暮舟呢,亦装聋作哑了好几日,因为他们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北境烽烟四起,西凉和北燕这出里应外合虽没有全然奏效,但是丰朝之内已然引起了不小的动乱。
北燕铁骑进犯之心丝毫不退,气焰反而更胜,眼看着国门就要被铁蹄踏破了。
沈毅身为摄政王,自然是要领兵抗敌。
许暮舟随他去往了北境的战场上,时隔六年,曾经尸山血海沙场上狼烟重燃。北燕战力太强,中原这一方的将士们抵抗逐渐吃力,眼看便落了下风。
然而站在这边境之线上,大家都知道,这一仗绝不能败。若是败了,国将不国,将来的史书上,大概也就没有所谓「丰国」的只言片语了。
这相比六年前的那一仗,局势更难。
这时,许暮舟却提出,不如自己去做一趟来使,代表丰国与北燕和谈。
包括沈毅在内的所有人,都讶异极了,想说这人手中有什么筹码,竟连这种大言不惭的提议也敢提出。
沈毅关切地望着许暮舟,许暮舟也深切地看着他,笑容温润从容:你忘了,老爷子留给我的东西,这时候或许会派上用场。
沈毅其实不晓得许自山留给许暮舟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相信许暮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但这一去..也还是太危险了。
你放心,有我师父相随,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在军中坐镇,等我的消息。许暮舟说话的声音,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沈毅抱住他:我信。等你回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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