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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这个听起来很意外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的理由,程沐则一时无言。
约定易许,践诺方难。
沈靳之抬眸,微弱的情绪压在他的嗓音间,在他的话音里带上少许重量。
他低声说:“我没办法改变她的遗憾,只能阻止自己发生遗憾。”
病房里一度陷入安静,房门外偶尔传来的脚步声也愈发清晰。
隔壁床打破了平静。
坐在床边的女生困惑道:“还要吃水果?你不是刚吃完吗?”
男生用近乎撒娇的语气说着:“哎呀,我就是想你照顾我嘛。”
沈靳之视线移动,落在程沐则削到一半的苹果上:“阿夏,我也想吃水果。”
他眉目柔和,眸底的光芒无声地流淌至程沐则的心坎。
那潜台词像是在说,“我也想你照顾我”。
程沐则看不得那种眼神,只好重新拿起水果刀。
午饭过后,沈靳之的母亲到了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有职业光环加成,沈靳之的母亲自带一种高知的气质。
程沐则起身相迎,言语间充满拘谨和崇敬。
“伯母好,我是沈教授的朋友。”
听着他自我介绍的台词,沈靳之轻易便分辨出他言语中的惶窘。
他抬眸看向程沐则:“阿夏,医生上午说要开的药单,现在不去取吗?”
程沐则紧蹙眉头,正仔细思考沈靳之说的是哪件事,却蓦地看见对方小幅度地向门口指了指。
接到了沈靳之的暗示,程沐则连忙同沈母道别。
程沐则走出去了好一阵,她才靠近沈靳之床边。
她犹豫地问道:“是那个孩子吗?前几年一直跟在你身边的。”
沈靳之没有隐瞒:“嗯。”
沈母沉默下来。
她几度想开口,嘴唇却始终微颤,说不出话。
良久,沈靳之端起床头柜上程沐则倒好的水递到她面前:“该劝的话您三年前就说过了,而我的答案,还和当年一样。”
沈母定定地望着水杯,狭窄的水面上扩散开细腻的波纹,如同她的犹豫,一层接一层。
最终,她还是接起了那杯水:“我知道了。”
沈母扬起唇角,眼角的美人褶微微舒展,似是无奈又像是羡慕:“不是所有的失散都能重逢,靳之,你比我幸运得多。”
她抿了口纸杯里的水,重新放了回去:“所里还有事,我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下个月我会空一点,能带他来我这里做客吗?”
沈靳之颔首:“如果他想的话。”
程沐则随便找了个角落待了二十多分钟才回去。
等他回病房的时候,沈母已经离开了,沈靳之挂上了下午的吊瓶,正躺在床上休息。
他没有打扰沈靳之,只是坐在一旁盯起了吊针。
直到出院,沈靳之的父亲都没有出现。程沐则不敢多问,怕引得沈靳之伤心。
出院时,沈靳之前后三次确认自己带走了袖扣才离开了病房。
自从在医院里见过那个人之后,程沐则每次出门都小心了很多。
沈靳之出院的第二天,程沐则去超市采买,准备煮点汤给沈靳之补身体。
回来的路上,他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靠近的脚步声。
高跟鞋点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尖锐,程沐则加快了步伐。
“沐则!”女人边追边喊,“程沐则,是我!”
极具辨识度的音色帮助程沐则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头也不回地向小区门口走去,越过了验证的闸机。
女人过不了门卫那一关,就不死心地在门口大喊大叫。
程沐则充耳不闻,她就打电话来。
他憋着火气随便扎进了一栋单元里,又走到三楼和四楼的转角处,从窗口向外眺望。
女人和门卫大吵一架,悻悻离开。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融宁城严格的安保能有这样的裨益。
程沐则不想把事情做绝,但人都找到了这,就免不了会发现他和沈靳之交往密切的事。
他可以忍着,但他绝对不允许这件事连累到沈靳之。
要出去躲一阵吗?
当这种想法再次出现时,程沐则开始静心思考。
沈靳之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们不可能永远维持现状,而以现在的状态,他根本厘不清自己的感情。
“如果你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出去走走,一切见闻都会是你的老师。”
母亲生前的话围绕在程沐则耳边,一遍遍地提示着他。
或许,是该换个环境冷静一下。
晚饭后,程沐则向沈靳之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学长,我要出门一趟。”
沈靳之喝了一口温水:“好,记得穿件外套。”
对方显然没听懂他的话。
程沐则又解释得明确了些:“我的意思是,我要出趟远门。”
沈靳之拿杯子的动作一顿。
程沐则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只得托辞道:“是之前耽搁的行程。”
半晌,沈靳之放下水杯。
厚厚的玻璃杯底磕在餐桌上,发出低沉的闷响。
“你要去多久?”
“还没定。”
毕竟程沐则也不知道,要怎么梳理自己复杂的情愫。
客厅内,时钟咔哒咔哒地响动着,清晰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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