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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沐则眼疾手快地抢过药瓶,起身道:“我真的没事了。”
他都快忘了自己的那点伤,沈靳之居然还记得。
温热软糯的白粥里搀着砂糖的甜味,却中和不掉程沐则嘴里的苦涩。
踏入社会的这三年,没人再宠惯他,也没人会记挂他,他不得不一个人扛下所有事。
路过诸多白眼非议、彷徨迷惘,程沐则几乎都忘了从前那种时刻被关怀着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了。
与沈靳之相识的短短一个月里,他好像总在接受对方的帮助。
沈靳之事事站在他的角度上思考,处处不与他为难。
程沐则这才极度滞后地察觉到,沈靳之确实对他太好了。
这样短时间相交就能做到毫无保留的朋友,怕是提着灯笼都再难找到一个。
可他呢?
程沐则微微瑟缩。
他从没忘过,他是怀揣着什么目的才接近沈靳之的。
深埋于心底的愧疚种子瞬间滋长,藤蔓似的网住他的心脏,不加收束地向内扎紧。
程沐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靳之的关心,只想离开。
他突兀地向沈靳之深鞠一躬:“谢谢沈老师,我先走了。”
“等等。”
程沐则顿住脚步,指尖微缩。
沈靳之拿起桌上的药瓶,塞进他手里:“药记得喷。”
程沐则喉结微滚,言语卡在喉口,最终狼狈离开。
云层阴沉着脸,应和着他的低落。
他没有钥匙,唯一的去处就是工作室。
工作室里,方烁在独自做后期,见来人是他,便继续工作。
良久,程沐则才放下紧攥在手里的药瓶。
“咔哒。”
他微微怔神,顺着声音望向桌面。
两个气雾剂的药瓶中间,一颗糖块正静悄悄地躺在其中。
莹红色的糖纸在白色桌面上圈起一层微光,禁锢着程沐则的视线。
是沈靳之常送他的那种糖块。
程沐则才安抚下去的藤蔓又不安分地生出尖刺,悄然没入他的心脏。
他拿出手机,切进购票软件。
方烁原本还在专心工作,电脑上突然跳出了一条行程提示。
看着那条信息,方烁骤然停下手,他转动椅子看向身后的程沐则:“你下周二要去国外?”
程沐则愣了愣。
假期前方烁的电脑显卡出了点问题,就借用了他的电脑。而他的电脑上有与手机关联的行程软件,会在购票完成的第一时间形成日程提醒。
程沐则只得点头承认。
方烁惊愕:“你照片都修好了?”
程沐则摇摇头:“没有,只是想换个心情。”
方烁怔怔地眨眨眼:“那你多久回来?”
程沐则没说话,毕竟他也没想好。
朋友之间的关系大致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不需要刻意维持,每次联系时还能熟络如昨的,而另一种,就是一段时间不联系就会相忘于江湖的。
他和沈靳之,就是第二种。
从接受那个不靠谱的办法开始,程沐则就从没想过沈靳之能真挚至此,以至于会到他怎么弥补都还不起的地步。
他不配承受这种好意,而替沈靳之及时止损,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至于欠下的那些情分,他只能想其他办法还了。
见程沐则迟迟不回答,方烁又道:“晚点再去呗?下周津大校运会,一起去看看热闹啊。”
“不了,换票挺麻烦的。”程沐则拒绝的很干脆,起身在抽屉里找到备用钥匙,“我这就回家收拾东西了。”
程沐则收好两瓶药,拿起那颗糖,放进衣兜里。
回到家,程沐则总是会想起陈皎临走前的话,又开始担心沈靳之会带病工作。
犹豫了半天,程沐则拨通了万卫铎的电话。
在万卫铎那迂回地打听了半天,程沐则才确认了沈靳之没有在工作。
临近傍晚,他又下单了一份上门送药服务,在送药员那得知沈靳之的病已没有大碍后,才终于安心睡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程沐则把时间都排得很满,以此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时间转眼到了周一下午,距离他出发还有不到一天。
修完图,程沐则饿得不行。
他摸起手机,在提示栏处看到了两条未读信息。
一条是明天的行程提醒,另一条来自沈靳之。
沈靳之说自己在“记忆味道”吃面,想邀请他一起。
注视着那条消息,程沐则百味杂陈。
每周一都会去那个面馆吃面,是程沐则知道的第一个关于沈靳之的习惯。
而那里,也是他荒唐行径的开端。
等到他从国外回来,他和沈靳之的关系就该消磨得差不多了。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也算有始有终。
悄悄地看一眼就好。
借着这个蹩脚的借口,程沐则终于劝说自己动身前往。
从工作室到面馆的路程不长,程沐则却总感觉自己走得不够快。
车水马龙的街巷里,程沐则不合时宜地疾步前行着。
面馆窗边的那棵梧桐树看着有些年头了,茁壮的树干给程沐则提供了一个天然的藏匿之所。
沈靳之还坐在上次的位置上,程沐则一眼就看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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