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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沐则坐在床边,翻开那本书。
尘封多年的书籍里带着泛旧的油墨味,随着书页的翻动灌进程沐则的鼻腔。
程沐则停在其中一页里,书页中夹着一簇已经干燥成标本的梧桐花。
他眼前一亮。
或许是时间太过久远,程沐则对此毫无印象。
像是拆快递时发现商家给了额外的赠品,隐隐带给他些许惊喜感。
程沐则伸手,指尖触碰到干枯的花瓣时,耳边猝然响起一阵异常的嗡鸣。
藏在尖锐之下的,还有许多驳杂的声响。
“这些都是重点。”
“昨天的题今天做好了吗?”
“你好像很困?还继续吗?”
紧接着,那些本就模糊的声音变幻扭曲,化作利刃贯穿进程沐则的脑中。
程沐则在瞬时爆发的疼痛里失去意识,僵直地倒在床上。
书本从他的腿上翻倒,吐出的干花飘然落下,降落在脚边。
程沐则仿若进入了混沌的时空旋涡,在乱流中停下时,他正趴在桌上睡觉。
“我才出去十几分钟你就睡着了,曲线都画好了吗?”
那语气很严肃,迫使程沐则从睡梦中惊醒。
他缓缓从桌上起身,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在图书馆里。
周围密密麻麻坐的都是人,每个人都在奋笔疾书。
程沐则微微偏头,刚想看向和他说话的人。
清冷的嗓音接踵而至:“看题,别看我。”
程沐则条件反射似的低下头,盯着习题册。
身旁,盯着他写题的人打开书页,一枝压在书中的梧桐花吸引了程沐则的注意。
“想要?”
程沐则还没回答,自己的书页里便多了一枝花。
“路边随手捡的,想要就给你。”他低声道,“现在能好好做题了吗?”
程沐则望向因夹入异物而微微翘起的书页,舔了舔嘴唇。
“我要是能借你的脑子去考试就好了,就两天,应付完考试就还你。”
身边的人轻叹了口气:“你这么聪明,根本不需要借脑子,如果可以,你大概需要借一段记忆。”
“那借我点记忆吧。”程沐则靠过去,“别那么小气,借点呗~”
“不能。”
程沐则努了努嘴,手里的笔杆失力垂下。
身侧,那人继续说:“记忆外借不了,但我能帮你创造记忆。”
·
程沐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裹带暖意的夜风倒灌,迎面扑在程沐则的脸颊上,温和地将他带回现实。
程沐则直起身,未调整过的“睡姿”滋生出酸痛,缓慢地从皮下渗出。
刚才他好像梦到了自己考研前补课的场景,或者说,是想起了一点关于他补课的记忆。
但也就仅此而已,记忆里的是什么人,说了什么,他还是完全想不起来。
他迟滞地用腕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依次关好门窗。
原本只是做梦频繁了点,可眼下的情况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他必须去趟医院了。
第二天一早,程沐则就去市医院挂了个号。
因为来得早,还没等一会儿就轮到他了。
他拉开蒋医生办公室的门。
“呦,有一阵没来了。”
回到津松市后,他经人介绍认识了蒋医生,便长期在他这里就诊。
蒋医生认真却不刻板,人也很幽默,程沐则每次来这里时,都更像是和朋友见面闲聊。
程沐则拉开凳子坐下,笑道:“就是最近有点忙。”
“忙着谈恋爱?”
“啊?”程沐则茫然。
“我在我表妹的朋友圈看见你了,好像是一个表白帖,里面贴的是你在津大教室的照片,怎么,追女大学生呢?”
程沐则羞赧一笑:“一个乌龙事件,快别取笑我了。”
蒋医生回以微笑:“行。那我们言归正传,今天过来,是想起什么了吗?”
“算是,但也不完全算。”
程沐则面露难色:“最近半个月,我比往常更频繁地发梦。有些时候我知道我梦见了以前的事,但是想不起来;有些时候,我能记住一点点信息,但基本都是无效记忆。”
程沐则边说,蒋医生边在本子上记录,笔尖流畅下落,写出的字迹却叫人难以辨认。
“最近有频繁和过去认识的人接触吗?”
旧相识的话,除了秦逸,大概就只有陈皎了。
“有是有,但不算频繁。”
事不瞒医,程沐则简单陈述了他近期和陈皎间的纠葛,但还是隐匿了他和沈教授的那段。
说完,蒋医生旋了一圈手上的笔杆:“归根结底,你恢复记忆的最大障碍还是心理因素,这是药物治疗无法解决的。我的建议还是循序渐进地接触下去,再看看情况。”
程沐则沉默片刻,还是没说出自己顾虑的根源。
他点点头,打算过段时间再说。
拿好蒋医生开的药单,程沐则去药房取好药,离开了医院。
工作室里,方烁正在做昨天拍摄照片的后期,见程沐则过来,忙停下手里的活递去一盒糖。
“沐则,要吃糖吗?”
程沐则垂眸,视线移动到方烁手心里的糖盒时,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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