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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啊,我还以为游游一直一个人呢。”
“我还以为,他交不到朋友呢。”
陆时年停在他面前,矮身蹲下,从他手里抱过简游。
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钱舒也不抵抗,温顺地将简游交到陆时年手里,仿佛他不是加害者,只是偶然路过见义勇为把人救下的热心市民。
陆时年将简游打横抱起,让他头靠在自己肩膀,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随后起身。
钱舒:“我——呃!”
后面的话变成吃痛一声闷哼从喉咙里挤出来。
陆时年陡然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十成的力气,钱舒捂着剧痛的胃部蜷缩在地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痛得呼吸一窒,心跳都似乎停了,还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掉。
“游游是你叫的?”
陆时年踩着他右手,居高临下看着他吃痛的表情,语气如同夹着冰刃,低沉冷调: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急促的警笛声响起,警察正在赶往这边。
钱舒听见了,歪在地上,释然一般闭上眼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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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游在黑暗中跑了许久。
没有来路,没有尽头,周围全是黑暗,只有直觉在催促他快一点,再跑快一点,不能停,一停就会被抓住。
他不知道是谁在追他,每当他累得不行了想要停下来,就能听见身后空旷放大的脚步声。
不能停,不能停。
双腿已经犹似灌了铅,他铆足了力气继续往前跑。
可是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他实在跑不动了,脚下一软,惯性使他整个人往前摔出好长一段距离,怎么也站不起来。
脚步声又出现了。
随着距离拉近,还能听见那人钝刀锯木一般嘲哳刺耳的笑声。
简游心脏砰砰直跳。
他转身想要往前爬,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从腿上传来,他低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那条该死的铁链又捆上了他脚腕。
笑声越来越近了。
简游浑身发抖,干脆捂住耳朵趴在地上——
“游游,游崽?”
阴森可怖的笑声里,忽然夹杂了一道带着轻笑的呼唤。
简游倏地抬头,终于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光点,陆时年就站在那里等他,手里还拿了一根不知道画了个什么的糖画。
“让你在门口等我,跑这儿来做什么?”
陆时年蹲下身,晃了晃手里的糖画:“看看,哥哥给你买了个小兔子,喜不喜欢?”
简游仿佛即将溺死于深渊的人,在最后一刻看见了希望。
“陆时年……陆时年!”
他竭力想要朝他爬过去,伸长了手想去抓他。
可是不行。
铁链拴得太紧了。
陆时年好像听不见他的声音,无论他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应。
而铁链已经开始将他往后拖拽。
他崩溃绝望,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
桀桀笑声近在耳畔,远处的光点如同虚幻泡沫骤然破灭,烟消云散。
当那双手握住他的脚踝时,他浑身一抖,猛地睁开眼睛。
天色大亮。
鸟叫声清脆悠扬,阳光被茂盛的枝桠切得细碎,姿态轻盈地跳过窗户,零零星星洒在地上。
黑与白,明与暗。
梦境与现实的强烈冲击,冲撞得简游头皮发麻,半天缓不过来。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简游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他在梦境里怎么努力也无法靠近的那张脸。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陆时年皱着眉头,伸手想去探他额头,还没靠近,被简游突然一把握住手掌。
能抓住。
是梦,他醒过来了。
简游紧绷的弦一松,整个人仿佛累到精疲力竭。
他拉着陆时年的手掌扣在脸上,闭上眼睛,无声长舒一口气。
陆时年低眸看着他。
他的脸好小,几乎能被他一只手掌完全遮盖。
这种被下意识依赖的感觉,好像是往他胸口里面轻轻挠了一下,不痛不痒的,却没办法忽视。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化开了,软绵绵淌了一地。
“对不起。”
他用拇指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脸:“我来迟了。”
“他往我身体里注射的什么?”简游问。
陆时年:“放心,已经检查过了,不是致瘾物,也没有携带病菌,只会让你短时间陷入昏迷,睡一觉就没事了。”
简游放松下来,很酷地甩开陆时年的手。
在陆时年这儿,他一向把过河拆桥四个字践行得很彻底。
“慢死了。”
他嘀咕:“老子架都打完好几轮了。”
陆时年也不生气,特别好脾气地揉揉他脑袋:“我的错,以身相许补偿你?”
简游:“滚蛋。”
陆时年笑笑,帮他拉了下被子:“那个人叫钱舒。”
简游:“知道。”
陆时年:“认识?”
简游:“他这几天天天蹲在酒吧。”
陆时年:“但是他说你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早就认识?”
简游拧眉:“在这之前我根本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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