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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孩子买的啊?”
莫谦闻言笑道:“是啊。这次出门太久,小家伙不高兴了,买点玩具回去讨好她一下。”
中年女子闻言,也很是感慨:“这个年纪的小孩不好带啊,你家孩子真听话,打电话就能哄好,不像我孙子,一天不见就嚷着要视频。”
听到“视频”二字,莫谦的笑容不易察觉地顿了顿,不过随即惊讶道:“您这么年轻,已经做奶奶了?完全看不出来!”
接着,两人就育儿心得进行了一番热烈的探讨。因此等列车进站时,两人都有些不舍,差点要当场来个义结金兰了。
告别旅途中认识的新朋友,莫谦又独自一人踏上路途。
与唐英驰的“谈判”结果还不错,唐英驰提出的“附加条件”,是一个月后需要向他展示样片,他才会最终决定是否投资。当然,莫谦也毫不客气地以“私人关系”向他借了一笔钱,以作启动资金之用。
鲜少有人知道,莫谦当年曾帮过处于困境的唐英驰一把,这也是两人私交的开端。莫谦帮助别人的时候,不曾期望得到什么报答,不过在他需要帮助时,也总比别人更加容易。
不过时间如此紧迫,这意味着莫谦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组建一支靠谱的团队。这种时候人在精不在多,莫谦此行,便是专程来请一位摄影师。
这位摄影师姓关,叫关山鹤,摄影风格极具个性,偏写实,干净利落,很对莫谦胃口。
从某个方面来说,这家伙可能比骆景修还难搞。至少骆景修只会让莫谦尴尬,完了自己还会不好意思,而即将要见到的这家伙,则是以令他人尴尬为乐,既毒舌又眼高于顶,恃才傲物,还特别自恋。
莫谦想了想,发觉这性格好像有点熟悉,不过他拒绝深思下去。
在圈子里混,人缘资历比本事更加重要。不过只要技术过硬,总不缺饭吃。但据说关山鹤得罪过什么人,加上性格不讨喜,导致没多少人愿意跟他合作。这就导致他的档期很空,莫谦昨天问了问别人,知道他没进组,今天就直接杀上门来了。
莫谦得到的地址在一片城中村,繁华的高楼大厦与破败的低矮房屋不过一街之隔。雨后初晴,坑洼的地面上积着大大小小的水洼,一个男人正毫不在意地蹲坐在地上,调整镜头对准脏兮兮的水洼。
莫谦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特立独行的身影,蹑手蹑脚地悄然靠近,安静地在他身后矗立良久,突然想看看这家伙被吓一跳的样子,便冷不丁冒出一句:
“在拍什么?”
孰料对方并不意外有人在自己身后,继续调整镜头,头也不抬地说:“彩虹。”
莫谦挑起眉毛,也蹲下身,这才发现只要角度正确,就能看到那些水洼里汪着的一道道彩虹。破败的房屋倒映在水面,远处则是繁华的车水马龙,明明是现实至极的画面,竟然有着超越现实的残酷美感。
不知道这位摄影师的镜头下,这一幕会有怎样的展现,不过莫谦凭直觉,觉得自己肯定会喜欢。
由于身份与个性的关系,莫谦很少受到冷遇。而关山鹤在回答他两个字以后,就闭上了嘴,整个人沉浸在眼前的镜头中,当莫谦好像不存在一样。
莫谦安静而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夕阳西下,绚烂余晖散尽,关山鹤才直起身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然后,他看到了一边的莫谦,动作顿了一下,诧异道:“你没走?”
“我就是来找你的,为什么要走?”
关山鹤为难地挠了挠脑袋,半晌方道:“你傻乎乎站这里俩小时,是给我放风吗?所以说你这种人真的很麻烦。”
这家伙的嘴是真贱啊。莫谦暗道。
“正常人肯定都走了。你留在这里,第一,说明你这人脸皮很厚。”关山鹤伸出一根手指,又伸出一根,“第二,说明你这人性子很愣,不达目的不罢休。第三——”
莫谦伸出手握住关山鹤那俩手指头,面带微笑,手上却暗暗用力:“第三,我这个脸皮又厚,性子又愣的人特意来找你,说明你是很难拒绝,只能答应了。”
关山鹤看着莫谦,似乎察觉到了威胁,最后叹了口气:“而且你看起来还有点聪明,所以说真的很麻烦。”
莫谦一笑,翻手握住关山鹤的手:“你好,我是莫谦。”
“久仰大名。”关山鹤懒洋洋地握了握,飞快地松手抽了出来,“肚子都饿瘪了,我说咱就别在大街上寒暄了。”
于是两人转移阵地,关山鹤带着莫谦来到了沙县小吃,然后眼巴巴看着莫谦。
莫谦给他点了个鸭腿饭,一碗小馄饨,关山鹤就埋头吃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咬着鸭腿,扒两口饭,再喝口馄饨汤,忙而不乱,一顿饭吃得居然异常有节奏感。看他那样子,也不知道几天没吃了。
莫谦坐在他对面,感慨这家伙居然混得比自己还落魄。不过目光瞄到关山鹤搁在桌上的器材包,又觉得不像。
莫谦试探地问了问。他其实很忌讳交浅言深,与人交往也会刻意保持距离,不过关山鹤给他的感觉,像是可以干脆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旁敲侧击反倒会引发对方的反感。
“这片街区,快被拆了。”关山鹤从桌上油腻腻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擦擦嘴,“我小时候住在这里,想趁着拆之前留点纪念,反正也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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