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yeAyeCaptain(47)
柴束薪:你上去便知。
话音未落,两名机关人偶摇动手柄,栅栏缓缓关闭,逐渐上升,最后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接着两只巨大的沙漏从通道底部升了上来,取代了原本电梯厢的位置。
柴束薪看着朱饮宵,接下来交给你了。说着看向木葛生,跟我走。
乌毕有:慢着,你们要去哪?
木葛生在一旁站着看了半天,抱着胳膊,笑眯眯道:当然是去大人去的地方,禁烟,禁止未成年。
靠!乌毕有刚骂了一句,立刻被朱饮宵掰过脑袋,好了好了,哥哥带你看个好玩的。
说着转向众人,一挥手,观众朋友们请向后转,接下来为各位进行现场直播。
安平跟着转过身,这才发现身后的一排屏风消失了,刚才的入口也随之不见,所有的屏风翻转过来,背面是一整面铜镜,镜与镜拼接,形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墙。
更匪夷所思的是,正如朱饮宵所说的现场直播,镜子里出现的不是每个人的倒影,而是柴菩提和柴宴宴两人的一举一动。
乌毕有看愣了,半天蹦出一句:够狠。
安平跟着点了点头镜子里柴菩提丝毫不见平日的优雅端庄,满脸满手都是血,神色并不乐观。不远处躺着一个人、或者是柴束薪口中的药儡,不过更像是一具死尸。
柴宴宴更刺激,大小姐直接光着脚到处跑,丝袜被她拿去包扎。
这不是现场直播,是现场处刑。
安平观察着在场众人,许多人窃窃私语,神色各异,一开始就这么刺激,看来柴束薪设置的题目是真的很难。
罗刹子刚刚说一层的时间限制是四个时辰,他们接下来还有八层。安平看向朱饮宵,道:难不成我们要在这里等三天三夜?
蜃楼不在三界之中,义务教育教的东西在这里不管用。朱饮宵道:每一层的时间流速不同,我们聊天这会儿,宴宴她们应该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而且蜃楼可以停止一个人的时间,换言之,就是你不会疲惫也不会饥饿,更不会老去。朱饮宵放轻声音:如果一直住在这里,某种程度来说,可以实现长生。
说着他笑了笑,当年我和老二在这里住了三年,三年没吃过一口饭,可把我馋坏了。
安平道:那诸子七家有人一直住在这里吗?
据我所知,没有,至少朱家没有。朱饮宵摇头,诸子七家建立蜃楼的初衷,可以避难,但不可以避世。
海市蜃楼,镜花水月,终不可久留。
木葛生跟着柴束薪走上一段楼梯,这是要去哪?
柴束薪微微一顿,你不知道?
我的山鬼花钱不全,只能算蜃楼下五层的路。木葛生道:但你好像是在往楼顶走。
方才柴束薪拉过他,转过一扇屏风,屏风后是漫长的楼梯,层层盘旋,一直通往极高处。
木葛生只来过蜃楼一次,还是多年前刚刚拜入天算门下,银杏斋主带他来参观,很多内部的构造和暗道他并不清楚。如今他其实也不知道柴束薪这是要去哪,对方事先也并未提过。
对乌毕有说的话不过是信口胡诌,没办法,逗小孩儿真的很好玩儿。
蜃楼其实像一座转经筒,层层叠套,机关繁复。柴束薪道:每一层都会旋转,而其中的道路也一直在变,除了诸子进出的固定通道之外,没有任何路径是不变的,想要通过,只能靠你手里的山鬼花钱。
那岂不完蛋。木葛生道:最上面四层我也不知道路。
柴束薪转过头看着他,七家的传承之物都归诸子所有,而当诸子传承断绝后,信物会和蜃楼产生感应,最后自动归楼。
这话说的突兀,木葛生闻言眨眨眼,所以?
柴束薪撩开风衣,露出里面的舐红刀,墨子去世的时候,我并不在场,这把刀,是我后来到蜃楼取出来的。
三九天你可以啊。木葛生朝他比了个拇指,我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敢偷老二的东西,够胆。
我话还没说完。柴束薪道:不告而取谓之偷,墨子生前说过将舐红刀转赠给我,你可以去问星宿子。
木葛生:好吧,这就不好玩了。
除了舐红刀,墨子还告诉了我进出蜃楼的方法。柴束薪边走边道:这条楼梯是他自己修的一条捷径,可以直通顶层。
慢着慢着。木葛生打断道:当初是因为蜃楼有禁制,不是灵枢子本人无法上楼取物,这才开了比试让宴宴和柴董事竞争继承人。如今你既然能上去,为什么不直接来取?费这么大周章图什么?
说着似笑非笑:嗯?
你明明知道。柴束薪无奈道:这样才能堵酆都的嘴。
哦?是吗?
毕竟是阿姊收养的孩子,多少年不归家,总还是应当管一管。
这就对了。木葛生走上两级台阶,拍了拍他的肩,虽说我知道你向着宴宴,但有的话还是要说出来,情感在于表达。
柴束薪转过身,继续往上走,有一句话我要反驳。
什么话?
偷墨子的东西,这事你当年没少做。
木葛生:
柴束薪忽然停步,楼梯戛然而止,一面壁画挡住了去路,上面漆彩斑驳,画着一只朱发绿眼的恶鬼。
木葛生在柴束薪背后探头探脑,看见壁画,道:这是罗刹图?你这位前辈长得真寒碜。
柴束薪没说话,咬破手指,在罗刹眼睛上点了两下,壁画轰然裂开,出现一条隧道。
这乌漆嘛黑的,搞得跟时光隧道似的。木葛生道:老二当年修这里的时候是不是看了哆啦A梦?
柴束薪:鉴于当时星宿子的年龄,不是没有可能。
第53章
通道黑而狭长,木葛生一不留神,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险些摔倒,被柴束薪一把扶住,当心。
没事,你走你的。木葛生朝身后人摆摆手,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柴束薪没说什么,拔出舐红刀,划破掌心,挥手将血液溅上墙壁,顿时一长串血滴泼洒开来,在墙面上蔓延出红色荧光,像蜿蜒的图腾。
整条通道瞬间被照亮,木葛生看得咋舌,不是我说三九天,你也爱惜点自己。
柴束薪嗯了一声,你也是,别再摔了。
两人继续向前,木葛生突然道:我想起一件事。
七家信物由诸子传承,诸子死后若暂无人继承,信物与蜃楼形成感应,会自动归楼。
柴束薪:不错。
那山鬼花钱呢?木葛生转头看着他,我当初拿到的山鬼花钱是白水寺方丈给我的,为何没有归楼?
此事我知。柴束薪道:先生临终前叮嘱墨子,让他把山鬼花钱从蜃楼中取回,交给方丈代为保管。
师父为何多此一举?
因为先生知道你无意继承天算之位。柴束薪答道:能变着法把山鬼花钱强塞给你就不错了,假如还要千里迢迢来取,你肯定更不干。
木葛生笑了:这倒是。
隧道尽头是一个房间。
房间不大,一面墙上装着机械转盘和黄铜把手,木葛生一看就知道出自谁手,这是老二的手艺。
这个房间是上上代墨子建的,上代墨子维修过。柴束薪将舐红刀插入转盘中央的刀槽中,接着拧动把手。
刹那间四周大亮,仿佛天光乍破。
木葛生这才发现,他们身处的房间完全由玻璃制成,而房间外是更大的空间周围是五面巨大的墙,仿佛从地底直通天际,每一面墙上都密密麻麻布满了抽屉格,有的格子只有巴掌大小,有的甚至比他们所在的房间还要巨大。
抽格外装着各式各样的拉环把手,像一扇扇门叩。
饶是木葛生见多识广,也愣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是五面百子柜?
百子柜是中药铺子里专门用来装药材的药斗柜,一面柜子上有许多抽屉和小格,和周围墙上的抽屉格确实很像。
只是大了不知多少倍。
墨家当年的装修师傅怎么想的,打算在这儿开巨人国中药铺吗?
柴束薪操控着转盘和把手,玻璃房在空间中缓缓上升,五面墙,加上天上和地下,一共七面百子柜,分别属于诸子七家。
师父当年带我来蜃楼,没上顶层。木葛生四处张望,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了。
柴束薪:贼不走空。
还是三九天你了解我。木葛生打个响指,丝毫不以为耻,要是我当年知道这地方,随便搬点东西就够凑军费了。
顶层储存着七家千年以来的珍藏,价值难以估量。柴束薪无奈摇头,很多东西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可轻易现世。
五面墙分别用不同的材质砌成,凿刻着古老的壁画,蓬莱为白玉、朱家为朱砂、阴阳家为五色石、墨家为松烟。
柴束薪转动把手,将玻璃房停在一面墙前,这一面是药家,烧蓝珐琅彩。
巨大的柜墙是一整面珐琅,錾刻着鎏金花纹,釉彩庄重华艳,泛出宝石般的色泽。
木葛生仰头望去,这面墙好像是一幅图。
神农采药图。柴束薪道:原本药家的这面柜墙是用乌木制成,两百多年前,当代药家家主迷上了银烧蓝,终其一生收集了大量珐琅。但这些工艺品与药家家学无关,原本不可入蜃楼,丢掉又可惜,那一代墨子便用来贴了柜墙。
说着他指了指,若一直往上走,能看到上方还有一大部分柜墙依然是乌木。
木葛生抬起头,最上方是什么?
天上属于天算,是流转的水银,又叫水银天。柴束薪道:地下属于罗刹子,柜墙是一整面青铜。
木葛生闻言来了兴趣,罗刹子的柜子里有什么?
地下不是柜子,是一整块青铜,只有每代罗刹子死后会在青铜上凿开一只柜格。柴束薪淡淡道:用来安葬、或者说镇压,罗刹子煞气太重,普通火化无法消解。
不过墨子已离世,如今没人凿得开那块青铜了,我大概不会被葬在那里。
木葛生听完,沉思片刻,道: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太地道不过我还是头一回庆幸老二死的早。
不必多想。柴束薪道:墨子当年也是这么说的他才懒的给我刨坟,应该是我们所有人去给他上香磕头。
是老二的风格。木葛生叹了口气,别说,他还真做到了。
柴束薪调整着转盘,转盘精致而复杂,盘心上还放着一只磁勺,像个缩小版的司南。
这些柜格是会移动的,想找某一只抽屉,只能靠转盘指路。他向木葛生解释。
木葛生看得眼花,掏出山鬼花钱,要不你别转了,我帮你算出来。
不必,到了。柴束薪说着按下把手,玻璃房打开,他们停在一只巨大的柜格前。
与其说这是一只抽屉,不如说这是一扇门。他们上升到了极高处,隐约能看到头顶有流动的银波,正如柴束薪所说,这只柜格是由乌木制成。
木葛生原本以为对方会用什么家传秘法把门打开结果只见柴束薪拔出舐红刀,朝正中的缝隙狠狠一撬大门豁然洞开。
木葛生看愣了,不是我说,蜃楼的防盗措施是不是太差了点?
现代的电子锁想要破解还需要万能程序,还有谁家的门是能暴力撬开的?
墨子告诉我的办法。柴束薪甩了甩手,看来确实用了极大的力,想要打开顶楼的百子柜有三种方式是本家人、是当代墨子,这两种人都可以用传承下来的秘法将柜子打开。
还有一种就是暴|力|开|锁,但只有罗刹子才能做到。
你不是药家人吗?传承秘法你不知道?
那种方法需要滴血认主,我已退出家谱,骗不过去。
木葛生抓过柴束薪的手,隐隐有青筋浮现,你手没事吧?
没事。柴束薪轻轻推开,别碰,脏。
他手上还留着之前划破掌心的血。
城隍庙里还有几株梅花开着。木葛生道:等我们回去,记得泡手。
柴束薪:好。
两人走进巨大的柜格,大门随之关上。
房间中空空荡荡,木葛生四下环视,盘庚甲骨就放在这里?
柴束薪露出一丝疑惑,我没来过这里,当初我是从父亲手里直接继承了盘庚甲骨。但按照墨子所说,盘庚甲骨确实存放在此处。
是不是活太久,哪里记错了?
柴束薪摇头,不可能。
两人四下看了一圈,确定这就是一间空房。
木葛生道:可能是开门的方式有问题,这里说不定是一间机关房,老二就喜欢玩这一套。
柴束薪的神情也显得有些意外,我当初就是这么拿走舐红刀的,方法一模一样。
总之先出去。木葛生拽着人的袖子往外走,出去再想想办法,说不定老二给你留了什么记号之类
他推开门,嗓音戛然而止。
门外已不再是顶楼的景象。
阳光泼洒,白鹤长鸣,山间云海蒸腾,松涛阵阵,打水的童子穿过竹林,头上用红绳束成总角。
远处传来清冽剑啸。
木葛生看着山巅的楼阁殿宇,半响道:元芳,你怎么看?
和你一样。柴束薪摘下一片竹叶,看向远处。
这里是蓬莱。
情况不明,两人并未轻举妄动,而是顺着一条无人小路往山顶走去。
木葛生嘴里叼着一支竹叶,含糊不清道:我就来过蓬莱一次,说实在话,真看不出这是哪年哪月。
蓬莱是海上仙山,景色千年不改,单凭周围环境,确实很难分辨这里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
如果是幻境,或许是前人留下的记忆、也可能是他们中了蜃楼的什么机关;如果是现实,那就意味深长了药家传承之地,为何会通向蓬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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