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74)
一声令下,伪宗侍卫、弟子以及众多乌合门派修士也纷纷加入战斗,两边的人马很快混战在一处。
而擂台上,原本想要继续解开苍楠手臂和腿上铁筒的安樾不得不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他既不能离开苍楠,但又不能被他抓到,如今这般他躲闪的都已经吃力,如果双腿双脚也解开了,就更加不是他的对手了。
安樾一边跳跃,一边喊:苍楠,你醒一下,我是樾儿,你的修为是怎么又变强的,你快醒醒!
然而苍楠仍是好无触动,出手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狠。
此时,墨离也赶到了擂台边,他已失去了大部分修为,场上二人的如铁桶一般的灵力激荡是他插不进去的,有只有大声喊叫的份:苍楠,你糊涂啊!
突然,一道劲风如尖刀一样插入两人之间,安樾一个翻滚闪过,却看到苍楠的衣袖已被风刀扯去了一截,手臂上露出了一道道深入骨髓的伤,皮肉翻起,鲜血淋漓。
哥哥! 安樾心痛得无以复加,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到虞玄清已自他身后袭来。
樾儿小心! 墨离大喊,安樾一惊,立刻转身,然而已经迟了,虞玄清的两掌重重击到他身上,这两掌等同于大乘之力的攻击直接震动了安樾的五脏,他一口鲜血喷出,人直往前冲到苍楠身上,后者伸手接住了他,但立刻变扶为抓,掐住了他的咽喉。
墨离想要上来救人,却一下子被伪宗的好几个人围住,无法分身。
等一下! 虞玄清高喊:要活的!
苍楠转向他,目光依然冷淡和无感 。掐着安樾咽喉的手稍稍有些放松。
不要弄死,死了就没用了。 虞玄清小心地说,同时抛过来一根灵力绳子:捆住他,捆住就好,对然后带着他,我们走 。 他语气中透着得逞的兴奋,循循引导。
苍楠,你糊涂! 墨离一边格挡着,一边冲苍楠喊,但人还是被缠住过不来。
老东西,原来你已经这么没用了! 虞玄清一掌击打过去,墨离虽然躲开一点,但还是被打地扑到地上,一时难以自救,几个打斗的修士打将过来,甚至将他的身影都挡住了。
安樾脖子没有被再掐着,也在苍楠的臂弯中,却是被像捆粽子一样地捆着,被苍楠一只手圈着,动弹不得。他瞥了瞥一边眼中透着贪婪的虞玄清,一边盯着苍楠的眼睛说:哥哥,我是樾儿,我是你的樾儿。
苍楠看着他,眼中目光有些闪动,露出一些疑惑。
哥哥,你记得吗,我们在海岛沙滩上画下了两个人,我们的心靠在一起,你说我们会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你说以后要带我再回去,去看海,去看岛,去看我们画的心。
你不要听他妖言魅惑,记住你要听谁的! 那边急着要走的虞玄清见苍楠开始迟疑,急切地喊。
哥哥,不是的,你不用听任何人的,你不是工具,你只听从你的内心!你是苍楠,我是安樾,苍楠爱着安樾,安樾也爱着苍楠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苍楠第一次喃喃发出低语:苍楠爱着安樾,安樾爱着苍楠 他说着,似乎在努力尝试记起什么。
少啰嗦! 等得不耐烦,再也忍受不了的虞玄清欺身过来,伸手就想把安樾从苍楠怀中拉过去,然而砰 地一声,苍楠想都没想,手臂抬起一挥,精铁筒正好撞到了虞玄清的鼻子上,加上他手上的灵力,虞玄清直接被掼倒在地,鼻血直流。
虞玄清从地上起来,抹了一下血,眼中露出歇斯底里的狠戾:好你个苍楠,长本事了啊,你别忘记 ,你那短暂恢复修为的药效很快就会过去,我看你一会儿还怎么横!
苍楠? 苍楠突然抬眸看他,口中重复。
当他再转回头看向安樾时,眼中的赤色渐渐淡去:樾儿?
是我,哥哥你想起来了? 安樾激动地问。
苍楠摇摇头,安樾轻轻叹了口气,但紧接着就听苍楠说:但我不会把你交给他,你说听从内心,我内心这样告诉我。
哥哥,安樾鼻尖泛起酸意,同时感觉身上一松,捆缚着他的灵力绳索,消失了。
安樾立刻站起来,看向眼中露出不信之色的虞玄清:老贼,今日便是你的死祭,你怎么害的苍楠,就怎么加倍奉还吧! 说话间,寒光一闪,匕首已握在手中,向虞玄清疾速刺过去。虞玄清急忙抽剑,两人斗在一处。
*
苍楠行走在一片荒芜的识海中,放眼望去是一片无涯的静寂之海,海上翻滚着迷蒙的雾气,将一切都笼罩其中,他内心坠坠,感觉失落了什么,但是又想不到,觉得定是在那片迷雾之中。
他渐渐靠近,迷雾中似有亮光从最深处映照出来,苍楠追寻着那光亮,加快了脚步,终于他靠近了那簇光亮,是一座剑冢,剑冢不高,仿佛一个土坟包,整个剑冢就只有一柄剑孤零零地插在哪里。走到近处时,发现亮光正是从剑身上发出。
苍楠寻思要不要上前去拔剑,一个声音响起,回荡在整个识海。
就是他? 那个声音问。
谁? 苍楠问。
是剑灵另一个声音响起,是一个孩童的声音,听起来不过六、七岁,然后从剑冢后走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果然是小孩,看上去也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小孩对着苍楠叹了口气:苍楠,你还认得我不?
苍楠看着他:你是剑灵?
小孩捂脸,放下手后,一脸无奈道:我不是剑灵,我是上柏,他才是剑灵。 说着指了指那柄剑,又加上一句:苍楠,你果然傻了。 上柏又叹息了一声。
苍楠没有说话,他觉得这个小孩面熟,但他想不起来。
他如此蠢笨,怎么能与我命剑合一? 前面那个声音说。
哎呀,我说你就别挑拣了,这么多年,你找到合适的人了吗,这个其实还不错的,只不过被人下了药,现在看上去稍微有点傻而已。 上柏在剑的旁边坐下,瞧了瞧苍楠,又叹了口气。
能恢复吗? 剑灵问。
这上柏支吾道:有很大的可能或者,你试试?
剑灵也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被传染了一样,语气中透着无奈:苍楠,你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苍楠上前一步。
你执剑为何? 剑灵问。
你无不无聊啊, 上柏道:为了人间正道,天下苍生,谁不会说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剑灵道,声音又转向苍楠:我想听你内心的声音。
内心的声音?苍楠心中思忖,方才他那个人就告诉他听从内心的声音,虽然他不记得他是谁,但似乎他说的话,他都愿意去相信去听。那个人说他们相爱,他也想不起来,但看到他时心中便生欢喜。
我想保护一个人。 苍楠回答,脑中浮起怀中那人的面容。
如何保护? 剑灵又问。
但有一息,至死不渝。
一阵呜呜的哭声响起,上柏抹着眼泪说道:苍楠,为什么你傻了,反而让我感动了。我原谅你了,呜呜呜 说着拿手弹了弹旁边的剑:可以了,可以了,别难为一个傻子。
剑灵的声音变得缓和:你知道光华剑其名的含义吗?夭夭其光,灼灼其华,说的正是世间最美好的情。苍楠,你拔剑吧。
苍楠点头,走向剑冢,手握住了剑柄,手指触碰剑身的那一瞬,他的脑中一片澄澈,眼前识海光景瞬息万变,回忆如江河奔流,排山倒海地向他涌来。
在一片光影变换中,他看到了迎亲的飞舟、天麓峰的花海、冰封的石屋、空旷的大海雪浪的背、九嶷的山,每一帧画面上,毫无例外地都有一个身影,一个原来早就深深刻进了他脑中心中的身影
樾儿 苍楠拨出了剑,光芒万丈,耀眼夺目。
苍楠心潮澎湃,泪流满面。然而他突然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持剑抵地才勉强站稳,意识变得模糊。
糟糕了, 一片雪亮中,上柏的声音响起:他的脉息已经枯竭了,甚至连这识海都出不了了,怎么办?
一阵咕哝含糊的声音后,上柏又叫唤起来:不行! 我好不容易把他的一魄分离了,我不收,我不想又昏睡百年
在渐渐远去的声音中,苍楠昏迷了过去。
光华剑!是光华剑! 一片惊呼声中,苍楠意识恢复过来,光华剑悬停眼前,耳边传来了嘈杂的喊叫声,眼前是各派修士混战一团的场面 。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快速扫过现场,立刻锁定在前方峰顶上酣斗的两人身上,他们身侧的山石在激烈的冲击下不停被削,碎石乱飞,而强大的灵力气流更是令山林掀起层层波浪。
正是安樾和虞玄清!
光华剑极盛的光亮显然也吸引了虞玄清的注意,他看到光华剑,竟然抛下安樾,转头往苍楠这边而来,想要夺剑。
苍楠冷哼一声,扬手持剑,光华十二式随着意念而出,手臂和双腿的铁筒如炸裂一样破碎,裂成了数千片散开跌落,这惊骇的一幕甚至令场上打斗的人都暂时停了下来,目光齐齐望向这边。
光华一剑如万剑,虞玄清感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迟了。他所看到的耀眼的剑光不仅仅是光,而是一道道实实在在的光剑,在他想要躲避之前,剑芒已如千百根利刺从他身上穿透而过,于是众人面前出现了惊骇的一幕:光从布满了虞玄清身上的孔洞间穿过,好像水流流过筛子,虞玄清的动作定格在那一刻,很快孔洞中留出了血,瞬间布满了他满脸满身,他渐渐地软瘫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这太过恐怖的一幕惊悚了现场伪宗的修士以及他们的拥趸,令他们心惊胆战瑟瑟发抖,一时间斗志全无,天衍宗一众人则士气大盛,很快取得绝对优势,将一众乌合之众制服。
安樾自峰顶跃下,数个起落来到苍楠的面前,在距离苍楠尚有一箭之地时,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目光炯炯地望着苍楠,试探地问:哥哥?
苍楠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宠溺,他脸上浮出真切笑意:樾儿。
安樾一下子笑了,但眼泪也涌了上来,他大步走过来,一头扑到苍楠的怀中:哥哥,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苍楠紧紧拥住他,嘴唇印在他的额头:傻樾儿,我怎么会不记得。
安樾又哭又笑,抬起头道:可是你先前真的吓死我 话说到一半停住:哥哥,你怎么了,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急忙去探苍楠的脉息,一探之下,脸色巨变。
苍楠望着他笑着,突然一口血喷涌出来,他刚才是支撑着最后一点脉息,此时再也难以支撑了,他膝下一弯,跪倒在地,甚至都还不行,往后倒去 ,被急切跟着跪下的安樾一把托住。
哥哥! 安樾哭喊,他没有想到,幸福如此转瞬即逝。
樾儿,对不起 苍楠感到意识的渐渐飘散,他勉力抬起手抚摸安樾的面庞:此生,最开心的就是遇见你,爱上你苍楠爱安樾,安樾爱苍楠
不行,你不能死,你答应的,你答应我的
雨丝飘落下来,冲刷了九嶷殿前的鲜血和泥泞,人们在雨中静默地撤退,寂寥一空的广场上,是抱着怀中人哭泣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要命了,还有最后一点,今天必须完成,加油,加油~
第114章 终章(大结局)
十年后。
落雁湖湖心亭,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的女娃娃正趴在栏杆上看湖里的鱼,她四、五岁模样,粉团一样冰雪可爱,忽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正瞪着水里,神情专注地连母亲走到她身边都没有注意。
宫池,怎么又跑到这了? 少妇虽是询问,声音却轻柔温软,十分可亲,正是云枝。
娘亲! 女娃娃抬头看见来人,露出甜甜的笑容,我来看公子,他怎么不在呢。
没大没小,娘亲叫公子,你也叫公子?当心你爹回头训你。 云枝在夏宫池身边坐下,爱怜地拂去她额头因为阳光照耀而渗出的细密汗珠。
女娃翻过来挨着母亲坐下:不会的,爹爹才不会训我,安公子更不会训我,我才不要叫安伯伯呢,他那么年轻好看,一点都不像伯伯。我以后的夫君也得像安公子那样的才行。
云枝笑着戳了戳夏宫池的粉脸蛋:哟!咱们宫池现在就想要夫君了。
那可不,遇到一生挚爱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安公子说的,所以我现在就要好好地挑选一下。 夏宫池扬起脸蛋,理直气壮地说。
好好好,咱们宫池慢慢挑。 云枝掩嘴而笑,走吧,跟娘亲回去吃饭。
抓着母亲的手,走在通往岸边的九曲桥上,夏宫池又问:安公子到底去哪儿了?
应该是去看仙尊了吧。 云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是躺在冰床上的那个人吗?
云枝的脚步一下子停了,她惊诧地低头问:你怎么知道?
娘亲, 夏宫池朝云枝招招手,看到母亲在面前蹲下,便凑过去,小肉手拢在嘴边悄悄地说:我偷偷溜进去看过。
不许! 云枝的表情严肃起来, 禁室除了公子,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宫池,你不要调皮,这样公子会不开心的。
没有不开心啊 看到母亲难得的严肃面孔,夏宫池收回了后面的话,一边走一边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嘀咕:上次公子看到我也没有赶我走,还跟我聊天了呢。
中午的琉月宫静悄悄的,只有夏日的蝉鸣一阵一阵地叫,趁着母亲在床边小盹,夏宫驰从凉榻上爬下来,偷偷地溜了出去。
她会一点点灵息运转,但即便如此,她迈着小腿短跑到西华苑时,也出了一身的小汗。这样一来,她就更加迫切地想到禁室里边去了。
自十年前英雄大会后伪宗诛灭后,宗门弟子作鸟兽散,过了几年,安樾将琉月门掌门之位传给了夏羽,月城毕竟只是个小城,渐渐人满,于是夏羽便领着大部分弟子和城民,迁回到九嶷王城,安樾便一直留在琉月宫中。
这也是琉月宫较过往冷清安静了许多的缘故。而夏宫池跟随母亲,一年之中倒有大部分时间是在月城这边居住。见到安樾的机会倒是比见到父亲还多,加上她人小鬼大,活泼可爱,又是琉月门中最小的,自然是极得大家的喜爱。
云枝口中所说的禁室是在西华苑新建的一座密密实实的石室,石室以厚石为壁,只有一个门出入,内壁以冰块为主,长年不化,在炎热的夏季尤其凉爽舒适,是绝佳的避暑去处,至少夏宫池第一次摸进去的时候,简直像发现了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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