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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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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起了身,从小木箱里拿出青瓷小瓶,对外唤道:沁儿。
    在外间的芳沁闻声而来。
    姜如倾将手中的瓷瓶递给她:给裴大人送去。
    芳沁得令,不敢耽误,忙往外走去。
    姜如倾一时半会也睡不踏实,就索性趴在里间桌案上画图纸,但在檐梁搭建上,总有几处不明白,还好昨日冯涔来信,说是半月左右会到晋阳,届时再向他请教请教。
    她正描着圆形攒尖屋顶,就听外间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姜如倾没抬头,打趣道:送去了?你那姑爷怎么说?
    没有回话传进来。
    姜如倾抬眸,见她口中的人正倚在门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忙将桌上的图纸收拾了一番,咽了咽口水:你怎么还没睡?
    那人内穿素缎里衣,外批了件薄袍,抱臂笑道:姑爷说他很感动,想来道声谢。
    姜如倾拿着小狼毫的手抖了抖,都怪芳沁总姑爷姑爷的唤着,害她被当场抓获,轻咳了声:好,收到谢意,睡去吧。
    门未关,夏风浮潜。
    黄花梨木桌上的图纸被吹得七零八落,裴文箫帮她拾起,扫了眼,眸色顿了顿:你想开商铺?
    姜如倾见他问起,也觉得日后总会知晓,就将自己的规划和他说了一番,自然是隐去了要将银两充盈齐国国库这一段。
    灯影摇曳,芳沁中途来过一趟,递了茶壶,见两人聊得投入,姑爷斟着茶,公主很是自然地接过,说着话,不由地会心一笑,不动声色地阖上了房门。
    烛火已燃过大半。
    不错,裴文箫也算听明白了,目光中难掩赞赏,选址了么?
    姜如倾眼神闪烁,没具体说闲地之事,打了个马虎眼:那日去找白侍郎就为这事,应当快要办妥了。
    裴文箫点了点头,白束是地务司的掌管,管着官家的地,找他倒是不错,回头他再和他说说,让他抓紧点。
    他又看向图纸,整个商区呈环状,自成一格。
    他指着一楼,斟酌道:倾倾,刚刚你说感觉商铺规划有些乱,不知从何下手,那我们不妨想想,这商圈的核心客人是谁。
    裴文箫的声色在黑夜中很是柔和,姜如倾顺着他的引导认真地想了想,姑娘,小孩,少妇。
    裴文箫点点头: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将车马行,打铁铺,木材铺等牵扯进来,专注做一类人的生意比较好。
    他又抚着她的如墨的头发,举例道,就像飞鹤居以杨梅酒闻名,想喝杨梅酒的人一到五六月份,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就是飞鹤居,全国各地都慕名而来,且飞鹤居有条暗线,一些达官显贵不方便来晋阳,可付车马费,会有专人快马加鞭送到府上。
    难怪飞鹤居每年翻红,原来做得是全国的生意。
    姜如倾完全没察觉那人已坐在她身边,用指尖在梳理着她的发梢,她只是暗叹于裴文箫的生意经,果然是持筹握算,自愧不如。
    她看着图纸,在他的点拨下,也对眼前的路豁然开朗:那既然如此,一楼的招铺客商就以胭脂铺,首饰铺,裁衣铺为主,专做女子买卖。
    裴文箫单手握瓷杯,呷了口茶,满口余香,看她满眼含笑,自己也忍不住眉眼上扬,嗯,孺子可教。
    她又同他商讨二楼与三楼的规划,逐渐清晰,心中的小火苗腾腾而升。
    不免暗喜,左旁有冯涔的搭建设计,右边是裴文箫的生意参谋,她有此两员大将,何愁不能开成?
    裴文箫见她两眼放光,顿觉好笑,小家伙,你要赚这么多钱作甚?
    姜如倾被一噎。
    她自然不能说,以防万一日后两人过不下去,两国交战之际,她这从魏国赚来的钱可以用来给齐国充公,不至于被灭了国。
    关键现在还是他出谋划策,赚来的。
    姜如倾缓缓吐出两个字,傍身。
    许是心虚,她的眼神避了避,慌张地饮了口茶,喝得急了些,有点滴从她的下颌一路滑落,眼看就要滚进雪白里,裴文箫玩发梢的修指一顿,拿指腹自然地替她蹭了去。
    但他的手却没离开,指腹上的薄茧触得姜如倾心尖一颤。
    晦黄的烛火下,她的浓睫在下睑处撒了层浅影,姜如倾抬手想把他的修指挪开,却被他反握住。
    她身子陡然一僵。
    裴文萧唇角微勾,扣着她纤柔的腰.肢,盈盈一握,低语道:明日我就让吴伯将库房钥匙给你,镇国公府的所有家产都给夫人傍身。
    姜如倾屏息抬眸,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瞳仁里,眸心蹿火,她慌忙别过眼。
    裴文箫看着那潋滟水润的唇瓣,将她打横抱起,迈向床榻,许是那快要燃尽的烛火往他这儿烧了起来,她觉得他的掌间带着火。
    灯盏的烛火忽地就灭了,满室漆黑。
    唯有他和她的呼吸在空中游弋。
    她听他声色已是嘶哑:莫怕,我会轻点。
    作者有话说:
    裴大人:和老婆讲完事业规划,就可以贴贴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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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破土
    夜色中, 那人的嗓音像拨动古琴的弦,沉郁顿挫,背后是即将到来的波涛汹涌, 掩在这黑暗之下。
    姜如倾的心咚咚跳得厉害,如同鼓点捶落在夜幕里, 一声盖过一声。
    她的指尖微蜷, 想到他的后腰下方, 学着老夫人的轻斥:你那臀伤还要不要好了?
    可气氛粘稠, 说出来的话,不像在责备, 反倒是像张牙舞爪的小猫,欲拒还迎。
    裴文箫低笑了声。
    他的笑如黑暗中平地炸开的绚烂烟花, 在耳边一瞬放大,头皮发麻,姜如倾马上止了话。
    裴文箫将她轻置于烟罗帐内, 雪团似玉,单手抽了她发髻上摇摇欲坠的素钗,细软青丝瞬间铺满锦衾之上。
    躁动在叫嚣。
    姜如倾只听到他在耳畔低语, 我有办法。
    她还未反应过来,这办法是何意,就感觉压.迫瞬间笼罩而来, 衾被外的玉足被扣进帐内,那几欲燃烧的火总算是蔓延了。
    芙蓉帐幔垂落。
    在猫舍的阿愉,偏了偏脑袋, 朝着正院喵呜了声, 又睡了过去。
    一夜绵长。
    外间珠帘拨动之时, 姜如倾缓缓睁开了眼, 天已敞亮。
    她偏头看了看,裴文箫已没人。
    锦缎衣绸已皆被整齐叠放在床边的木凳上,姜如倾将被衾往上拉高,想到他之前还在深夜帮她清理凤渺宫的湢室,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人有时心细起来,连女子都自行惭秽。
    这么高兴?被子被陡然拉开,露出了姜如倾毛茸茸的小脑袋,还有清晰可见的笑容。
    裴文箫低笑,看来昨晚很尽兴?
    她羞道:你怎么还没走啊?小心迟到再挨板子。
    狠戾戾的话,从她口中一说变得软绵。
    杏眸莹润,含着湿漉漉的水汽,酡红香肌,馥郁拂面,光看上一眼,就叫人将魂勾了去。
    裴文箫倾覆,吻落在她的额间,极轻极柔,就走。
    话虽如此说,姜如倾看他轻掀被衾,以为他又......忙推搡求饶:别了。
    不敢再造肆。
    裴文箫露出满意之色,缓缓从袖中拿出小红罐,从府医那拿了消肿化瘀的药,帮....
    原来他刚刚出去,竟为了这个。
    姜如倾的面色一红,从他手中拿过小红罐,打断他的话:待会我自己来,你快去上值吧,别又迟到了。
    被衾滑落至香肩,白里透红,裴文箫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浅笑应了声好。
    倒是也没过多停留,话语了几句往外走去。
    姜如倾在榻上又昏昏沉沉地眯了会,听到房门的吱呀声,睡眼惺忪中辨认出是芳沁。
    沁儿,帮我备水。
    虽昨夜已被他抱着洗过,但清早又出了身汗,现在还黏糊得紧。
    是,主子。芳沁走了过来。
    姜如倾这才看清楚她手中怀抱着四五瓶小红罐,和早间裴文箫递给她的无所二致,这是?
    芳沁笑道:姑爷出门前吩咐的,说是主子需要的,目前府医那只有这么多,怕是不够,他晚上会从药房再带两瓶回来。
    这人!
    还不是被他弄的!
    姜如倾面红耳赤,赶紧去门口贴上,本宅唯裴文箫和公猫不得进内!
    夏日风噪。
    裴文箫在骁骑七营的军帐内并未看到白束。
    马副将跟着进来:白侍郎这几天都是地务司和军营来回跑,这身体也不知吃不吃得消。
    虽然体弱,但确实是个不可多见的可塑之才,裴文箫负手而立,经纬武略,之前倒是未想到他还有军事上的才能。
    白束温润如玉,教导起人来也是如沐春风,倒让人听得进去话。
    马副将叹道:是啊,爹不怎么样,儿子确实出色。白侍郎下值后还会去家访,若是看那家境有困难的,还会帮忙送些银两,介绍个营生。
    铁汉都有柔情,最放心不下的可不就是家呗?所以七营王骁那几个毛刺,都被管理地服服帖帖。
    裴文箫沉吟片刻,也好。
    前世他被万箭穿心,无非就是最后两年风光太甚,魏王感到了被夺位的危险,靖安侯爷在边上一扇风点火,他就成了众矢之的。
    现在白束能站出来分权,对裴文箫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重来一世,他也想收收锋芒,何必权倾朝野?只要能保护好羽翼下的那人就好。
    裴文箫欲跨出军帐之际,眼神不经意一掠,发现满是灰烬的火盆上方有张纸屑,那上面的西南关街闲置地计划书被燃了大半,每个字都被火横截。
    但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倾倾的字迹。
    裴文箫将它拾起,吹了吹上面的灰渣,难怪她昨晚未明确告知,选了何地,原来和他看中的一样。
    他蹙了蹙眉,倾倾明明说白束快要办妥了
    但他没记错的话,昨日晨间朝会,皇上已让司礼监拟了诏书,那地选做马球场,今日由地务司张贴公告,而当时在场的白侍郎并未提出任何疑议。
    裴文箫揉了揉眉心,白束并未上呈这份计划书,还烧毁了,那他为何要应承姜如倾这件事呢?
    定有什么被他疏忽了。
    他在帐内踱步,马副将见他似有忧心,知他思考时不喜旁人近身,正欲退出军营时,听到他沉声道:查白束!
    马副将还在愣神,就见一袭玄袍飞快地冲出了军营。
    裴文箫牵过树下的缰绳,跨镫上马,扬尘而去。
    他算是明白了,白束明明可以在地务司将计划书烧毁,即便是在军营烧,以他心细的程度,也可以完全做到不留痕迹。
    可是他却留下了这拙劣的纸屑。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故意等着他,这纸屑是给他看的。
    白束把倾倾当成了棋子,目的是他。
    因为他知道他定会为了这份计划书去和魏王冲撞。
    白束要让他跳进火坑,让他裴文箫在魏王前打脸,言行相悖,脸面扫地。
    可怜他的姑娘,还在眉眼欢心地等着好消息。
    裴文箫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满目阴鸷,本想给靖安侯府留个后,但看这父子俩蛇鼠一窝,收拢了一个骁骑七还填不满他们的野心,那就休怪他下手无情。
    城墙公告处已围满了人,地务司的侍役刚贴上诏书。
    裴文箫低吼:让开!
    马嘶蹄扬。
    众人见一凛冽男子跃马扬鞭,长驱直入,慌忙避让。
    眼见就要撞上灰墙,男子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手执玉扇将墙上的诏书揭了下来,尔后坐上马背,勒紧缰绳,追风而去。
    连串的动作不过几瞬,一气呵成。
    众人傻眼,就听那地务司的侍役着急道:快,快,快去告诉白侍郎,裴大人把诏书劫走了!
    谁知地务司的白束听闻后,倒是难得畅意地大笑,好戏要唱响了。
    魏宫太极殿内,赤金博山炉笼里吞吐着香雾。
    魏王震怒:裴文箫!你知不知道君无戏言,这诏书都下了,满朝文武都知道那里是朕以后的马球场,你说建就建,说不建就不建了?你是皇上还是我是皇上!我看你就是要反!
    殿内众宫婢内侍跪倒一片,大气都不敢出。
    唯裴文箫站着,面色不惧。
    皇上,镇国公府世代忠良,几代人保家卫国,我不会反。况且,他靠近,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新帝,缓声道,我若要反,就不会在这里和你好好商量了。
    裴文箫半眯着眼,不怒自威。
    五年前齐魏战役,魏国损伤惨重,先帝焦心劳思,在听说老镇国公战死沙场后,一时痛之入骨,竟也撒手人寰,跟着去了。
    所以裴文箫对先帝一直怀有钦敬之忱。
    先帝走后,他把新帝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纵使新帝纲纪废弛,他也愿意帮衬,虽流连后宫,倒也没做荒诞破格之事,每日也会雷打不动的上朝,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新帝过几年总会明白事理。
    裴文箫见魏王面露胆怯,往后退了退,劝言道,皇上,你要防的不是我,而是靖安侯。
    他本想将靖安侯的野心告知,但看新帝的眼神满是不信任,怕弄巧成拙,还是等时机成熟再说吧。
    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魏王的确是被他刚刚的威赫吓到,看到他手握的玉骨扇,是啊,他有先帝给他的兵权,想反随时都可以反,不由地冷汗直冒。
    裴文箫现在又想让他防备靖安侯?若是真把靖安侯铲除,恐是这天下真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他在心中暗想,不能听他的,决不能。
    魏王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裴大人说说,那地不建马球场,做什么用?
    裴文箫就将昨夜和姜如倾讨论的规划说了一番,这比建马球场的利益好处要多得多。
    可魏王满脑都是此人在逼他,逼他这个傀儡皇上就范,他手上有兵权,他若不听裴文箫的,就会脑袋掉地。
    这是裴文箫第一次动用私权求情,以后会不会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那他不就是裴文箫手中的提线木偶?
    香炉烟雾袅袅。
    魏王头昏脑涨,背后已是汗意涔涔,他一点都没听进去,只听闻了个舟公子。
    他是在为舟公子跟他针锋相对。
    裴文箫见他面色苍白,停了下来,可要宣太医?
    不用。那块地,魏王双目悲凉,裴爱卿说如何就如何吧,让司礼监拟诏书去吧。
    裴文箫蹙了蹙眉,心中窜起了火,但也未多言,多谢皇上成全。
    话语一顿,皇上的马球场,我会再择他处。
    魏王摆了摆手,不想再多话。
    裴文箫跪安,正欲退出大殿时,听到魏王问道:裴大人,你口中的舟公子,是不是就是这几日坊间传闻的那个俊俏郎君?
    改日,让他来见见朕吧。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呀~
    之前有小可爱问,裴大人上一世万箭穿心,这一世为什么不反?这一章给了答案,因为他想替先帝照顾新帝,他觉得新帝是可以成长的,但之后知道倾倾上一世所遭受的一切,他会怒起!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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