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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悦行挣开他,忽然说:我做了个一个梦。
李弗襄:梦?
高悦行:我梦见,我在高府好好地长大,像个易碎的瓷器,嫁给你,被你仔细呵护,享终生的荣华富贵。
李弗襄笑了:那多好呀。
高悦行双目空洞,冷冰冰地开口:可梦的最后,我死了,死在我们大婚后的第四年。
谁不想好好活过这一生,不求大富大贵,不求功名利禄,只求平安喜乐衣食富足即可。
但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间,哪有真的平安喜乐。
所有的天真浪漫都建立在权势的荫蔽之下。
所有的尊贵荣华都是因为有人在外挡了风雨。
一旦无权无势无所庇佑,一切都是空谈。
李弗襄不笑了。
高悦行:我知你艰难,我也不见得能容易到哪儿去,将来我必定是要嫁你的,咱们啊活到哪算哪吧。
说罢,她甩开他往外走去。
李弗襄慌了,几步拦到了她面前。
高悦行背过身去。
李弗襄一把从背后将她锢住。
高悦行:你做什么?
李弗襄:别,对不起,我错了。他急急地把脸埋在她的颈间,他记得从前,不论他干了什么讨人嫌的事,只要他亲昵地蹭一蹭,她就会消气,可是这一次,这招不管用了。
高悦行背对着他,说:阴谋也好,战乱也罢,都不是无解之局,都休想击垮我能真正要我命的,只有你,李弗襄。
李弗襄感觉到怀里一空,高悦行已经推门走了。
高悦行一向对他有无限的纵容,可一旦冷待起来,便是要命的狠。当年离开京城时是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高悦行连日奔波,很久没有安稳睡过了,她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但是闭眼躺在床上,却心烦意乱,难以入睡。
而且外面还下雨了。
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耳朵,很久,才缓解了她沉郁的心情。
算了,她爬起来想,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呢,这一世的命本来就是赊来的,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活到哪算哪得了。
想开了,她便爬起身。
正好这时,她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一条缝。
除了李弗襄,不会有旁人。
高悦行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背对着他,又躺回了床上。
李弗襄靠近看了她一会儿,无措地躺在了她身边。
高悦行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
李弗襄:回京嫁给我吧。
高悦行:我还没没及笄呢。
李弗襄:没关系,先定下来,我等你两年。
在远离京城的异国他乡,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他们却能信誓旦旦的许下终生,仿佛是水到渠成,是天命所归。
仿佛他们此生就该这样。
李弗襄喃喃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想和你一起好好的活下去,我给你攒了许多许多钱
那是下聘的钱。
高悦行幼年在宫里生活的那几年,喜欢花儿,她会在头上簪各种各样漂亮的花儿,但是离开的时候,那一匣子珠花,她一支也没有带走。
他怀揣着那一匣子珠花追出城,却没机会将它们送到高悦行的手里。
高悦行把她珍贵的花儿和他一起留在了京城,留在了宫里。
李弗襄:皇子长大会封王建府,等我娶了你,我们就不在京城呆了,我们带着钱,到别处去,我也能把你养的无忧无虑。
高悦行睁开眼,觉得被子里闷得喘不过气,于是把头露了出来,说:皇上舍不得放你走的。
李弗襄:我灭了狐胡,他会高兴的,他一高兴,就会答应我的。
高悦行哑然失笑,他的这份天真,倒当真是皇帝宠出来的。
等到回京城
高悦行终于开始怀念。
李弗襄率三千骑攻破狐胡皇城的军报传回了京城,朝野上下震惊。
皇帝抖着声音问当真否。
兵部侍郎回自然当真,谁有欺君的胆子。
不日,李弗襄尚未还朝,封王的旨意便遍传天下。
皇帝在华阳街,最靠近皇城的地方,亲自规划了王府的用地。
京城风向要变了。
高府。
高景的桌案上,散落着几封信,皆是高悦行传回的家书。
高家的长子,高明夏捡起那几封信:二妹的家书?父亲为何愁眉不展?
高景有事会瞒着妻子,但不会瞒着这已能独当一面的长子,高明夏去岁金榜题名,皇帝钦点的探花,如今在都察院供职。
高景:你看看吧,这是你妹妹上个月的来信。
高明夏疑惑地展开信,草草地看了一遍,道:是二妹向父母亲报平安呢,信中提及她已在药谷学有所成,十分想念母亲,还谈及药谷的木槿花今年开得十分娇艳。
高悦行接连两封信都提及了药谷中的木槿花。
高景:看出什么了?
高明夏:儿子愚钝。
高景显然心情不佳,说话也不留情面:你是愚钝,今年初,各地气候反常,甚至阳春暴雪至,药谷也受了天灾,两个月前,气候才刚刚转暖,木槿花期是在夏天不错,但是今年不同,据我所知,京郊的木槿才刚于昨日发出了花苞,药谷的花期,总不能提前京城两月余吧。
高明夏:那父亲的意思是
他早些年离家在书院求学,并不知自家妹妹和那位新贵襄王殿下的往事,所以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关窍。
高景摔掉了手中的信,长叹一口气:这个孩子,真是
第51章
狐胡, 启程回京那日。
狼毒询问高悦行是否同他们回药谷。
高悦行点头说回。
她要离开药谷,也应当与谷主和师兄师姐们正式辞别才是。
一行人走了几日,狐胡皇室全部押送进京, 等到了大旭朝的地界,药谷和郑家军分道扬镳,郑家军派了一队骑兵精锐,护送这些人回谷里。
皇帝早就做好了迎她们进京的准备, 城门大开, 襄王府正昼夜不停地赶工, 皇帝的意思是想在李弗襄进京前完工, 但这属实有些为难。
朝堂之上,大家心里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没什么别的事, 还是为了储君。
现在皇帝的膝下只两个儿子了, 大皇子李弗迁, 早两年被封信王,在皇帝的允准下,开始学着打理政务。在李弗襄出征西境并取得战功之前,储君的位置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这一封战报传回京城后,所有人心里都要重新掂量了。
包括皇帝也是。
两个儿子,皆非平庸之才, 到底该如何取舍呢?
郑家军回京, 皇帝率群臣迎出城门。
当郑家军的旗出现在原野的尽头, 一行人浩荡回来, 意气风发时, 皇帝先是见到了为首的郑千业, 继而是紧跟在他身侧的李弗襄。
李弗襄的憔悴肉眼可见。
别说皇帝了, 就连群臣见了都暗暗心惊。
心惊之余,还别有一番滋味他们这位五殿下,性情倒真是能忍啊。
此一战之后,谁还敢说他是庸才不堪大用。
李弗襄答应了高悦行不再用药,但是上一次的药劲不足以支撑到他回京,身体尝到甜头上了瘾,哪有那么容易弃之。
他不能在归京之日,群臣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
于是,趁高悦行不在身边,他心里悄悄告了罪,还是服了药。
皇帝眼睛一直定在李弗襄的身上。
李弗襄在城外叩头,皇帝迎下了城墙,扶着他的肩膀:回来就好。
封王的旨意,一通宣读。
皇帝问他还想要什么赏赐。
李弗襄当着群臣的面,直言道,想娶亲,请皇帝赐婚。
群臣哗然,尤其是高景,藏在人群中脸色阴得能拧出水来。
皇帝及时打住这个问题,一旁的内侍站出来歌功颂德,勉强先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但是襄王殿下得胜归来要娶亲的事情,还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为人所津津乐道,毕竟那天全城空巷,大家都去瞧热闹了。
大军回京后不得歇,尤其是主帅,不仅要述职,而且还有庆功宴等着。
李弗襄此前一直居住在皇帝的乾清宫,此番回京,王府没建好,依然也住在原处。
皇帝处理完政务,回乾清宫一看,李弗襄早睡得日夜颠倒了。
他的药效快过了,身体的颓态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皇帝召来了郑千业,与他商议,打算再请药谷圣手前来诊治。
此事其实不必皇帝操心,高悦行回到药谷,便求见谷主,为了那遭瘟的药,请谷主指点一二。
谷主点评,年轻人真是不知轻重。
高悦行低头替李弗襄领了教训。
几日后,谷主便带着药奴,以及高悦行和她的行李,启程准备进京城走一趟。
高悦行路上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兄姊,有一种浅淡的哀情,许是近乡情怯,她真的好多年,没回过家了。
当年谷主说的没错,她终究还是要回到京城,那里有她的父母兄弟,有她的爱人,她五年前从那里受伤逃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她早就身处在漩涡中心了,她羽翼丰满,她注定要回到她的战场上去。
皇帝的后宫这些年没有任何动静,当年害她的凶手是找出来了,两个粗使的宫女,但是她们身后的人藏得很深,至今没有明确的证据,能将其定罪。
其实那件事很不巧,高悦行撞破她们秘密的同时,奚衡正好在叙州端掉了温亲王准备造反的私兵。
后宫的女人成不了气候,若想干成大事,须得有人里应外合。
温亲王便是她们外合的援兵。
等温亲王连根端了,她们自然孤立无援,安静地夹起尾巴做人。
所以这些年,她们再也没漏过马脚。
高悦行的信比人先行一步,传回了府里,高景把信压下了,高悦行回家那日,被家中的小厮,从角门引着,进入了高景的书房。
高悦行便知道要坏,进门头也不抬,先下跪请罪。
高景负手站在她面前,严肃道:抬头,让爹看看。
高悦行知晓自己父亲的喜怒不形于色,于是不敢掉以轻心,小心应对,父亲说什么是什么,老实抬头:父亲。
高景打量了她很久,才别开目光:为父还以为,一别五年,要迎回一位女将军呢。
高悦行:父亲抬举了,女儿资质浅薄,不堪大用。
高景:你当真有此打算?
高悦行:女儿不敢,唯想想而已。
她那早就准备好的家书,到底是没能瞒过父亲的眼睛,不过也是意料之中,高悦行知道自己父亲心细如发,是不会将她那撇脚的手段放在眼里的。
高景低头看了她很久很久,目光和语气才一并软下来:快起来吧。
高悦行:女儿不孝。
高景不忍苛责:你从小便与同龄的孩子不同,爹爹确实曾替你揪心,但也深知,你心中的痛楚是你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这些年,也苦了你啊。
高悦行愣了愣,终于想开了。
是啊,明明是血溶于水的骨血,怎么他们父女之间,还要隔着一层纱说话呢。
高悦行在自己的房间里沐浴熏香,洗去了一身的风尘,对镜点了妆,高夫人才终于得到消息,带着长女和幼子匆匆赶来。
我的乖儿!
高夫人扶着门,便觉双腿发软,眼泪滚了下来。
高悦行急忙上前扶住母亲:娘。
高夫人摸摸她的脸:长大了,怎么样,身体养好了吗,在药谷吃没吃苦。她执起女儿的双手,却摸到了手指上的薄茧,更是难过得情难自已。
高悦行安抚母亲便花费了半天的时间。
直到午膳方停。
高夫人拉着她不停地问左问右,高悦行极有耐心地一一回答。高夫人总算相信女儿这些年过的不错,身体也渐渐养好了,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高悦行瞧见长姐高悦悯,问:听说姐姐在议亲了?
高悦悯脸上一红,用帕子遮了脸,不说话。
高悦行知道长姐已经和去岁的状元郎结定了姻缘,婚事是高景选的,高景疼爱女儿,在人选上当然花费了一番功夫。那位状元郎也没有辜负高景的信任,很疼长姐。
高悦行只想打听打听:长姐见到对方人了?可还满意?
高悦悯无奈:你怎么回来就打听这些,一个姑娘家,也不害羞。
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觉得高悦行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只有高悦行自己心里清楚,她不是。
罢了,不问就不问吧。
高悦行的目光又转向挂在母亲腿上的一个小团子。
那是她的亲弟,今年有四岁了,长得就像一个团子,他对这个姐姐很陌生,也不爱亲近,高悦行冲他一伸手,他便躲开了,而且眼神里还有些怕。
高夫人温柔地劝哄他。
高悦行道不必勉强。
据说孩子有灵,她是从西境回来的人,沾了一身的杀伐之气,小孩子不爱亲近她很正常。
感情还是慢慢培养的好。
高悦行回家才呆了不到两天,宫里便来了贤妃娘娘的口谕,邀高悦行进宫坐坐。
贤妃娘娘等闲是不会和高悦行有交集的,说是贤妃娘娘相见,实则是皇帝想见,要么就是李弗襄想见。
高悦行进了高府的大院,眼睛和耳朵就等于被砍掉了一半。
她迟了两天才知道,近日朝堂上不太平。
李弗襄灭了狐胡,得胜归来,赏赐不必说,皇帝从不吝啬,但是一阵繁花迷人眼后,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有朝臣参了襄王殿下一本,说他孤军深入胡茶海的行为过于任性,实乃不服军令,功过不能混为一谈,理应赏罚分明。
关键是这样认为的还不止一个,几乎占了小半个朝堂。
大朝会上已经连续争辩了两日,大家都在等皇帝的一个决断。
李弗襄是皇帝捧在心头的宝贝疙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偏偏有人要去触这个逆鳞,不难推测,是他们想要把李弗襄推上风口浪尖。
试问一个皇子再受宠,能否无视国之法纪,违反军法也不必处置。
李弗襄从胡茶海带回来的三千骑被编成了骁骑营,这几天,郑家军里也快闹翻了,他们这些武夫可不管那些阴谋的花花肠子,他们只知道,襄王立了战功回来,却要被人以军法处置,简直滑稽。
只是碍于郑千业一直没说话,所以他们也都压抑着不满。
皇帝任由朝上的人争吵了几天,才下了一道圣旨襄王不服军令,罚禁足一年,罚俸一年。
禁足一年?
在哪禁?
襄王府尚未建好,襄王此时仍居在宫中,既要禁足,那便是禁在皇宫里了。
罚俸一年,无关痛痒。
但毕竟也是罚了,大家也只好渐渐消停了下去。
高悦行进宫的时候,正是李弗襄被罚禁足的第一天。
本该被禁足的人,正在皇宫的演武场上溜达。
高悦行一踏进宫门,便立即被小内侍接到了他面前,果然,什么贤妃的口谕,都是一道幌子罢了。
高悦行见他身子还没养回来,但是精神和气色已经好了不少。
她见他的第一件事便是切脉。
李弗襄由着她摆弄,说:我真的有听话,那药被我扔了。
高悦行有些不信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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