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近的距离下，杜景淮可以看得到她全身的细节——如果她不该穿，或许世界上也很少有人能穿了。
    于是杜景淮又问了一遍：“多少钱？”
    黎镜摇头退后，身影那么单薄，脸上却露出坚强：“其实，这条裙子是我借钱买的——五千块钱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我会自己还上的。”
    杜景淮微微一怔。
    这裙子的做工绝不止五千，赠予她的人显然并没有告诉她实情。至于原因，无非是因为她不会接受昂贵的馈赠。
    这贫穷的女孩甚至认认真真地琢磨着还钱。
    如果说叶嫣的是水上月，那她就是深陷在泥潭里的石头，可是……那双眼睛太澄澈，像是被潭水洗净之后的鹅卵石。
    黎镜点到即止，礼貌地转身离开：“刚才撞到您实在抱歉，再见了。”
    系统问：「宿主，这样真的行吗。」
    黎镜一边往更衣室走，一边道：“杜景淮最需要的情绪是怜悯，在他面前示弱是最有效的。”
    黎镜身后，男人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杜景淮初始好感度：0%」
    「杜景淮好感度+1%」
    …
    黎镜还没推开更衣室的门，余光里就瞥见一个气势汹汹奔来的身影。
    她顿时收回了推门的手。
    正好，找个冤大头。
    乔宇欣觉得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整个晚会她一直盯着傅凌楚他们那桌，看到黎镜离席之后没多久她就也找了个借口悄悄跟了过来，结果就看见了黎镜和杜大影帝说话！
    一晚上勾搭三个！她以为她是谁？！！
    穿上高定礼服就真以为自己是万人迷了？！
    乔宇欣举着一杯红酒朝她冲了过来——她没得到的裙子，黎镜也别想拥有！
    黎镜裙子本来就扯坏了，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泼。
    但就在乔宇欣伸手把酒杯朝她泼洒的时候，时间忽然定格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的手从后伸出来，拿走了那只酒杯。
    银发男人身穿深黑燕尾服，和他那雕塑一样的五官完美适配，肩宽而腰窄，举着酒杯走过来的步伐优雅而绅士。
    他的眼瞳颜色偏淡，和耀眼的银发呼应着，让人想起寂寂雪山。但他的眼神又是和煦的，看着黎镜轻轻一笑。
    “——小心。”
    黎镜眨了眨眼，心想穿书局的监察员原来可以轻易定格时间，这仿佛bug一样的存在，好酷炫。
    “老师，你好贴心哦，”黎镜笑眯眯地说，“但我本来是要让她泼完赔我裙子的。”
    陆缅走到她面前，垂下眼眸，略带遗憾地问：“那，需要我赔你裙子吗？”
    “不——”黎镜轻笑一声，仰头靠近了一点，“需要你赔我酒。”
    男人清冽的呼吸微微一顿。
    拿着玻璃酒杯的指腹不自觉摩挲了一下，酒液微晃。
    黎镜心情大好。
    开场前被他撩到的那一下，终于反撩回来了。
    “有空赔我就行——”她往后退了退，“恢复时间吧，我还要刷剧情呢。”
    陆缅看了她几秒，低头笑笑。
    一个响指过后，时间重新流动了起来。
    乔宇欣完全不记得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了，也不记得自己本来拿了一杯酒，只能凭借着刚刚的情绪冲黎镜一通乱指。
    “傅家不会允许你过门的！”乔宇欣指着她，“你一辈子都是穷比！”
    第一句话黎镜还挺认可的，第二句嘛——那不可能。
    黎镜当着她的面进了更衣室，关上门，让乔宇欣在外边无能狂怒。
    她对乔宇欣们的态度是很怜爱的。
    三个男主是她第一梯队的韭菜，他们能拉动的配角们就是第二梯队。傅凌楚能拉动未婚妻、豪门名媛来找茬，封策身边有全校迷妹，那杜景淮……几千万粉丝的力量。
    “懂我意思吧？”黎镜说。
    系统：「不愧是你…！！宿主的暴富指日可待！！」
    黎镜换好了衣服，摩拳擦掌重回晚会会场——
    “走吧，回去把一二线也刷了，”黎镜说，“顺便收割一下成果。”
    「不过宿主，如果是超大额进账，会递交穿书局最高级别进行审核。」
    黎镜：“最高级？主神吗，主神不会这么抠门吧？”
    黎镜：“主神日理万机，不会闲到来管一个小世界吧？不会吧不会吧。”
    系统卡了卡：「…」
    「唔。」
    …
    最后，叶嫣捐赠的那幅画竞价到了十分恐怖的地步。
    因为超过司法评估的市场价过多，主办方只能过来点头哈腰求他们私下协商议价。在场都知道这是傅家和封家两大世家的博弈，根本没有人敢加入这硝烟弥漫的战场。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叶嫣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打给的是傅凌楚。
    一瞬间，傅凌楚周身冷戾的气息烟消云散，在封策恶狼一样的视线中温柔地接了电话：“阿嫣，嗯？你说。”
    “好，嗯……我知道了。”
    傅凌楚风度翩翩地挂了电话，然后对封策说：“封少，这幅画我让给你了。”
    他知道杜家那位肯定也出手了，抬价抬到这里，这个亏就让封策吃了吧。
    封策强忍着让自己不能落于下乘，冷冷道：“本来也是我的。”
    傅凌楚此时心情非常舒畅，一边在场中巡视黎镜的身影，一边淡淡道：“你觉得是就是。”
    封策满心不爽。
    为什么姐姐先带给傅凌楚？黎镜呢？怎么也跑没影了？
    他压不住想掀桌子的火，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封策拿起一看，是叶嫣发来的信息。
    [阿策，我知道你们在一起所以就不再打一个电话啦。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是不要为了我吵架哦，我会很担心。]
    封策的气顿时顺了，掀起眼皮看了眼傅凌楚，“姐姐也给我发消息了。”
    傅凌楚冷哼一声。
    叶嫣向来是这样的。她不会冷落任何人。
    她这样温暖，善良，就应该永远被他们捧在手心珍藏——
    黎镜就是在这个时候踩着点回来的。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回了平时的样子，两人视线落在她洗的泛白、快要磨破的袖口上，意识到黎镜和刚才身穿轻纱礼服的少女判若两人，就好像过了十二点的灰姑娘。
    黎镜捏着自己的袖子，小心又期待地问：“你们，捐多少？”
    这一刻，两位养尊处优的豪门贵公子心中产生了同样的疑问——就她这饭都吃不饱的样子，还想着帮别人？
    傅凌楚淡淡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黎镜眼底带着光，很期待的模样。
    整晚的竞拍结束后，主办方要负责结算各位爱心人士的善款金额。所有藏品都已经由专业人士协助鉴定，今晚的竞买人确认买受。这届慈善之夜因为傅凌楚和封策的竞价，成交额非常可观。
    主办方公布的时候满面红光。
    傅凌楚今晚一共拍下三件藏品，消费513万。
    封策今晚一共拍下两件藏品，但其中有叶嫣的画，共计消费1008万。
    “感谢封少、傅总为山区献爱心！……”
    主办人非常激动，黎镜也快哭了。
    傅凌楚一只胳膊搭着沙发靠背，对着黎镜道：“封少出钱更多，还不快谢谢封少？”
    这话里的语气，仿佛很自然地就把黎镜划归了自己的所有物。
    封策皱起眉，抱着胳膊冲黎镜抬了抬下巴，“过来签字。”
    黎镜：来了来了。
    这些真的以她的名义捐出去，黎镜第一次觉得男主们这么帅！！！
    大约是她眼底的光芒太夺目，以至于封策竟别开了目光。
    ——这人甚至不知道，他们参加竞拍不是为了什么山区，更不是为了她黎镜，而是为了另一个和她长相一样、却被他们捧在掌心的人。
    更何况，这些捐出去的钱也和黎镜没有一分钱关系，她到底在感动什么？
    真的有人善良到这种愚蠢的地步吗？
    在工作人员拿来的捐赠确认书上，黎镜恭敬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紧接着，一连串点钞的美妙声响爽穿天灵盖。
    一千五百万，美美进账。
    “哭什么？”傅凌楚忽然出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