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柚垂华实(24)
舌尖一点一点地舔干净干涸的血,口腔里满满的都是血腥味儿。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见到这一幕,瞬间不吱声儿了。他沉着脸一脚踩下油门,猛地加快了车速。
出租车在夜晚的城市道路上疾驰。
快到了,就快到了啊!
骆绎书低声道,似乎是他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还是怎么的,温斐然睡着了还安心地蹭了蹭。
骆绎书顿时被他蹭得心口涨满。
出租车飞驰至医院,下车后,司机师傅仿佛送走了两尊瘟神似的,又呼啸着离去当护士姐姐从他怀里将温斐然抬走时,骆绎书简直感受到了一种被剥离的痛苦。
好像有把手术钳在他心口搅啊搅的,搅得天翻地覆。
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还是同一个医院,同一个急诊室,骆绎书问戴口罩的医生:他怎么样啊?!
医生突然瞪大眼,怎么又是你们两个啊!
说完,他急匆匆地推进了手术室。
......
这回没有过多久,医生就从手术室出来了。他摘下口罩,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对骆绎书语重心长道:
你们这个年纪,就该好好学习,别整天出去打架了!
骆绎书心道,您看我像是会打架的人么!暗地里骂了温斐然几句,骆绎书咬牙假笑道:
好的!
我明白了!再打架就特么抽死他也抽死我自己!
医生面无表情:......
倒也不必。
温斐然醒来后,说什么也不肯再住院了。因为还有一天就要中考了。
病人死活不肯住院,医院也不能强求不是,骆绎书气得一把将他摁回了病床上:
明天早上再说吧!这么晚了,你能回哪儿去?
时间很晚了,病房的大灯关了,只留下几盏床头灯。这时隔壁床传来一把很熟悉的嗓音:
两兄弟感情真好啊!真好!
骆绎书回头,就发现还是上次的病房,还是上次的小老太,这回估计又是高血压来住院了。
怕她耳背,骆绎书大声地反驳:奶奶,我们不是两兄弟!
您误会了!
不是两兄弟?,小老太瞪大眼睛,那是什么喔?
......
是什么,骆绎书突然哽住了。
不过小老太紧接着帮他回答了,哦,我知道了,是小两口儿!
呵呵!
说完,她牙齿漏风嘿嘿地笑。
小两口儿好啊,小两口儿真好!
温斐然:......
奶奶您没事儿吧!脑子可还清楚否?
她五六十岁的媳妇儿帮她在一边倒水,妈,该喝药了!!
伺候完吃药,老太婆睡下了,她媳妇儿这才转身对两小伙子不好意思地道:我婆婆啊,她这里有点儿问题!,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小声道:有点老年痴呆,别往心里去,啊。
原来如此......骆绎书心道,怪不得呢!他回头对温斐然小声叫了一声:
老婆!
妈的,嘴欠!
温斐然笑得伤口都差点裂了,你才老婆呢!
他朝骆绎书扔回一枕头,人老奶奶明明是看你长得像女孩儿!
这话他倒没瞎说,骆绎书这人小时候长得的确像女孩儿,现在长大了还好点,轮廓开始明显起来。头发乌黑得像墨一样,唇红齿白,而且现在开始长个儿了。
温斐然仿佛看到一个新时代的帅哥新鲜出炉。
骆绎书忍不住一个饿虎扑食扑到他身上,掐他脸,然后一口咬住他的喉结。
......
温斐然突然不敢动了。
骆绎书似乎对他的喉结有一种执念。
温斐然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沫,喉结上下动了动,骆绎书就突然感觉一阵悸动传遍他的全身。
他突然骂了一句操!,然后从温斐然身上爬起来。
温斐然察觉到了之后没说话。
青春期,任何一点触碰都会变得很敏感。
时间已经很晚了,病房里静悄悄的,不太适合讲话。骆绎书锁开旁边的陪床,整个人蜷缩在上面睡了。
半夜,温斐然醒过来,尿急,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的时候,见骆绎书还是缩着。
姿势一动不动的。
窗外的月光很明亮,照亮了他整个身子。尽管快入夏了,后半夜仍旧很凉。
不知怎的,骆绎书突然惊醒了过来。醒来见他坐在床边,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很痛吗?
他还没彻底清醒,但焦急的情绪占了上风,眼神看起来有些空茫。温斐然摇摇头,然后出去在值班护士那里要了一条毯子。回来之后,温斐然想给他盖上。
骆绎书突然嫌弃,多脏啊,都不知道有没有消过毒。
温斐然:......
得嘞!好心当作驴肝肺。见骆绎书一直瞅着他的病床被窝,温斐然干脆掀开被子,你想睡啊?
骆绎书听后老实不客气地一咕噜地爬进了他的被窝里,跟只大松鼠似的。他的身子有些凉,爬进去后感觉暖和多了。温斐然笑了笑,两个人窝一块儿。他小声道:
怎么这会儿不嫌脏了啊?
骆绎书扒拉好被子,给他让一边儿,被套肯定消过毒,毯子可就不一定了,万一之前盖的是哪个抠脚大汉呢!
想到这画面,温斐然一时也有点觉得反胃。
他一向是沾上枕头就能秒睡。倒是骆绎书,本来觉得能很快睡着,结果闭着眼睛老半天了都还在数羊。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温斐然落在枕头上的黑发。
又黑又软。
骆绎书小心地侧过身子,温斐然像个暖炉,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他伸出手,手指偷偷捻着温斐然的黑发,闭上眼睛。本来想着这样能睡着,结果越捻越起劲了。
他头发的触感很丝滑,捻了一会儿,骆绎书就忍不住凑过去在温斐然的颈侧嗅了嗅。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海盐的味道。
每个人身上都是有味道的,有的人很香,有的人很臭。有的人让他喜欢,有的人让他厌恶。
而温斐然身上的海盐味,很冷,但是散发着热度。
热度是从皮肤上散发出来的。
骆绎书忍不住低下头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见温斐然没反应,他又舔了舔。
那种味道顿时更浓郁了。
像大海,晒干了。有点咸,有点鲜,还很甜,让他舔了又想舔。
不香,但是上瘾。
脖子上都是他的口水,大半夜的,骆绎书咬了一会儿,终于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总感觉睡了一觉但又好像没睡。
温斐然将他从床上拖起来,骆绎书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进到厕所,见温斐然侧着脖子,照了照镜子,这破医院,怎么晚上还有蚊子,这么大个包!
骆绎书:....!
他瞬间清醒过来,凑过去看了看他颈侧的那个包。很红,还很肿,他伸出手指按了按,温斐然嘶!了一声。
有点痒,还有点痛。
骆绎书干笑道:这蚊子也太凶了,呵呵。
他笑得那么假,温斐然疑惑地看他一眼。
骆绎书顺手递给他衬衫,遮住了就好了。
医生办公室。
温斐然死活想要出院,见他过了一晚上还活蹦乱跳的,医生糟心地签了字,嘱咐道:以后别搞事儿了!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们了。
见又是他们两个可爱的小崽子,旁边的护士姐姐揶揄道:这才多久啊,上回伤的右手和左腿,这回是左手,那下次是不是该右腿了啊?
您放心吧,没下次了。
温斐然瘸着一条腿,去结账。
护士姐姐见状:哟,伤的是手,这腿怎么还瘸上了呢?
温斐然:......,他这才反应过来,懊恼地扒了扒头发。护士姐姐拿着记名本笑得前仰后合的。见他那样儿,骆绎书上前扯着他往外走,行了行了,走了,别丢人了!
骆绎书边往外扯,边有些气恼这货行啊!
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小小年纪,挺会泡妞。
温斐然反驳:呵,没你会泡。
骆绎书:......
回到家后,骆妈妈见了,抽空赶紧让温斐然去躺椅上坐着,然后进厨房继续炖着排骨汤。
过了会,她将炖好的排骨炖玉米汤端出来,用一个小白瓷盅盛了,放在桌子上。温斐然左手打着石膏臂,骆妈妈皱眉:
宝贝儿,怎么又摔啦?
让阿姨看看,难不成是扁平足?
她突然蹲下来,脱掉了温斐然的鞋子。温斐然猝不及防,被挠得有些痒痒,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完,他的脸有点红。
骆妈妈疑惑,也不是扁平足啊,那怎么老摔呢,走路要小心啊!
明天就得中考了,你们......
行了,妈,骆绎书看不下去了,打断她,您也不嫌臭啊!
温斐然:......
妈的,他赶紧穿好了鞋子。
骆妈妈狠狠剜了他儿子一眼:不臭呀!再说哪有你小时候的臭,天天的也不愿意洗脚......
上去了上去了!,骆绎书脸皮挂不住赶紧拉着温斐然跑上了二楼。
诶!记得喝汤啊两小兔崽子!
过了会儿,骆绎书又蹬蹬蹬地跑下来,拿着碗汤端上去了。骆妈妈失笑。
第四十一章
他妈妈做的汤每次都绵软醇厚,肉熬得稀烂,入口即化。温斐然喝了小半碗,忍不住问他:
你说你怎么没继承你妈这功力的万分之一呢?
那天看骆绎书乱七八糟地烤饼干,就知道厨艺不行。
骆绎书头也没抬,那肯定是继承了我爸的呗!,说完,他突然意识到温斐然既没妈,也没爸,于是他快速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他死死地揪着温斐然问他昨晚上到底怎么了?!
能憋到现在已经是他大少爷的极限了。
温斐然本来不想说,但被他这么揪着,没办法只好挑重点的部分讲了讲,其余那些惊险刺激的他都直接跳过了。
其实也就是夏哥□□然后进局子了。
骆绎书听得一阵无语,下结论:恶人还须恶人磨。
温斐然:......
他本来只是想脱个身而已,没想到阴差阳错一顿操作把夏哥给送进去了,连夜总会也给整个儿端了。
这也太狠了!
夏哥招温斐然来当打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啊!
不过他活该!谁叫他做这种玩儿命的勾当!就是有人喜欢走钢丝跳舞,骆绎书不仅不同情,相反还非常幸灾乐祸。他兴奋道:
那你不用去大丽宫上班了?
温斐然白他一眼:那不废话吗!,大丽宫都没了。
骆绎书再三确认,是真不用去了?,他日盼夜盼,就盼着大丽宫哪一天倒闭。日子久了,这成了一个执念。
温斐然被他的激动感染:是真不用去了!
他现在觉得他就跟个脱离了奴隶身份的自由人似的。
本来没这么高兴的,被骆绎书这么一搞,搞得他也笑出来了。
晚上的时候,骆绎书躺在床上就有些睡不着觉。
明天要中考,温斐然睡得跟个死猪似的。虽然考了那么多场试,骆绎书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他本来想叫醒温斐然,但一想,人明天也要考试,犯不着陪他一起折腾。于是他就一个人熬着。熬到了十点还没有睡着,骆绎书就想今晚是睡不着了。
月色很安静,房间里只有时钟滴滴答答的声响。他翻了个身,温斐然居然醒了。
睁开眼睛问他:干什么呢你?还不睡!
月色下,他的目光很沉静。骆绎书突然就来劲儿了,翻了个身侧对他,问他:
你说我要是明天考不好怎么办?
温斐然看他一眼,估计这娃儿是有点紧张了,他平静道:你再这么下去是有可能考不好。
那要是你考砸了怎么办?,他瞄了眼温斐然的石膏臂。
呵,考砸,不存在的,温斐然闭着眼睛都能做对。
那要是,咱俩没考在同一个学校怎么办?,骆绎书终于问出了那个他最想问的问题,然后撑起身子看着温斐然。
温斐然道:没在一起就没在一起呗。
又不是双胞胎,还是连体的,分开了会咋样?
温斐然你个......!,本来想说王八蛋的,骆绎书气得翻了个身又躺下了,没说话。
他心里面突然开始琢磨这事儿了。所有事情都不是百分百的,骆绎书想他考砸的可能性不大,他要上全市最好的那所高中。温斐然考砸的可能性也不大,但万一就是有万一呢?
为了这个万一,骆绎书于是更加睡不着了。
见他辗转反侧的,温斐然道:要不我还是下去睡吧,这样你能宽敞点,也许这样骆绎书就睡得着了。
但还没等他动身,骆绎书突然抱紧了他,将头埋在了他颈窝:
我不会考砸的,所以你也不能考砸!,大少爷说完狠话就睡了,干脆什么都不去想。
因为他已经想好了,就算没考在同一个学校,那他也要想方设法换到同一个学校去!
温斐然可以做到无所谓,但是他做不到!
骆绎书想着以后再跟他算总账,今天就先睡了。
结果两个人都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还是骆妈妈来敲门把他们叫醒的。见俩小崽子睡成这儿样,骆妈妈心想稳了。
给一人灌了一个保温杯,嘱咐他们不要紧张。
考试顺序都被打乱了,温斐然和骆绎书没在同一个考场。温斐然倒是想跟他说点儿什么,要是以后真不在同一所学校,那现在可能就是诀别了。
结果大少爷没理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自己的考场,头也没回。
温斐然:......\
骆绎书心想,反正以后还会在一起,急个屁!
等到卷子发下来,温斐然才开始庆幸伤的是左手,他的石膏臂简直成了一道风景线,有些人连试卷都不做了,就专门盯着他的石膏臂看。考试分两天,第一天考完的时候,他们谁都没说话。
等到第二天考完,也没必要说了。很快他们就把中考抛在了脑后。
骆绎书这人,考试之前紧张得一批,考完之后又放飞得一批。考完当天,兴奋得一晚上没睡。他自己睡不着,还不让温斐然睡,非要给他讲睡前故事,讲古代的那些话本。
讲着讲着,他睡着了。
但没过多久,骆绎书突然又醒了,缠着温斐然给他讲故事。
妈的!,温斐然怒了,多大了,还听屁个故事!
大少爷不退反进,居然对他撒娇,你讲吧,你讲的我都听。
温斐然没办法,就强撑着给他讲末世的故事,讲丧尸来临。这对少年来说还是太残酷了点,但骆绎书听得津津有味,险象环生。末了,他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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