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箐岚(5)
才不是。徐景元尴尬地咳了两声,真是旅游而已。
他用微信准备给徐母打视频,列表的红点太多,还没来得及一一点开,徐母就先打过来了,登登登登地响。
还要么。穆礼有意回避,看徐景元点点头,就拿起他的碗离开了房间。
半分钟后回来,徐景元刚打完视频,在聊天框回复徐母发来的信息,回完把手机递给穆礼,接过了粥碗,让穆礼帮忙拿去充会儿电。
手机没有锁屏。
穆礼拿着走到书桌前,在屏幕上微信列表的一排红点里找到自己的头像,点进聊天框。
最下面一条是昨晚发送的语音,白色长条右侧的小红点还在。
徐景元没听?
那他为什么删微博了?
穆礼怔愣,盯着对话框里没有回复的信息看了很久,最后赶在自动锁屏前删掉了那条语音,找到书桌上的充电线插进手机。
吃完粥徐景元坐了会儿,脑袋还是昏沉,不过看起来精神了些,穆礼喂他吃药还哼哼唧唧地嫌苦,说想要奶豆腐。
穆礼兜里备着有,塞了一块给徐景元吃,嘲道:不骑马去医院了?
徐景元脸皮很厚:不了。
有小老板照顾就挺好,还去什么医院。
穆礼看他强装正经,又似笑非笑地叫:圆圆?
刚才退出微信时不小心点到上边的聊天框,看见了徐母三句不离的徐景元的小名。
啊徐景元本来脸就红,这下连着耳根也红了,受不了地求饶,别这样叫我。
怎么,你不也叫过我。穆礼抱着手臂轻哼,为什么是圆不是元?
徐景元起先不肯说,被穆礼坐在床边好整以暇看着,脸上的热度就一直降不下来,最后只好认输,自暴自弃地用手背压着脸坦白:因为小时候胖,名字里又有元字,家里人就都管我叫圆圆哎,你别笑了!
穆礼哦了一声:原来是圆滚滚,不挺可爱么。
现在倒完全看不出来胖过,五官深邃明朗,下颔线清晰,偶尔的肢体接触也能感觉出这人不光个子长得高,还浑身都是结实的腱子肉,硬邦邦的,力气也大得离谱。
前一刻还在为小名暴露而尴尬,拉高被子蒙着脸,穆礼扯也扯不开;下一刻听见穆礼开门起身要走,徐景元立马又抓住他的手腕问去哪里。
洗澡睡觉啊,穆礼说,几点了,你也睡吧。
这话当然是搪塞,还不到八点,谁睡得着。
哦。徐景元手松了松,但还拉着没放,晚上又难受的话,能不能给你打电话?
穆礼回头看了徐景元一会儿,心想有双眼尾下垂的狗狗眼的人,是不是都比较擅长装可怜。
我怕温度又烧起来。徐景元怕被拒绝,找补似的又说,可以吗?
可能生病会让人变得害怕孤单,也更容易让人心软一些。
穆礼点了头:打吧,不一定接。
徐景元说没事,松开他手的时候指头滑过手背,好像很不舍的样子。
半夜我要是醒了会来看你。穆礼关灯前说,睡吧,睡醒就退烧了。
房门被关上,徐景元听话地闭着眼,在漆黑中摩挲着有些烫的掌心。
穆礼的手腕好凉,手也是。
如果能握着他的手睡就好了。
第11章
半夜穆礼再去看的时候,徐景元已经快退烧了。
他睡得很沉,穆礼拧了毛巾给人擦汗也没把人醒,只听他嘴里一直喃喃着讲梦话,像在跟谁道歉,眉头紧皱,说了好多遍的对不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穆礼无意探听徐景元的隐私,擦完帮他盖好被子就出去了,回楼上睡觉。
早上依旧五点起,练功,洗漱,下楼做早饭。
米还剩下一些,穆礼给徐景元另外做了粥,不知道人起床没,煮好之后去敲门,习惯性直接就开,对上一具没有脑袋的裸上半身。
徐景元扯下蒙住脸的衣服,看见穆礼进来吓了一跳,立马做了个捂胸膛的手势:怎么不敲门呢?
穆礼脸上波澜不惊,心里想果然很壮。
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胸肌和肱二头肌都挺大,鼓鼓的,腹肌也是满格的八块,难怪昨天烧得晕乎乎还能搂得他起不来身。
敲了。穆礼抱臂靠在门边淡淡道,挡什么,都是男的,还怕看。
徐景元也觉得自己有病,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就算心虚也不该对穆礼虚,于是放下手,下意识绷紧了腹肌。
捂了一身汗,刚起来换衣服。他说,好像已经退烧了。
穆礼嗯了一声,告诉徐景元早饭做好了,然后拉上门出去。
有过昨天的前车之鉴,徐景元不敢再逞能,去衣柜拿了长袖衫换上,外加一件薄毛衣背心,再套加绒卫衣,裤子也换成防水面料的运动裤都是很百搭的颜色,随便乱穿也不会奇怪,徐景元在卫生间镜子里照了会儿,有点臭美地抓了抓头发才离开房间。
摆在桌上的早饭很丰盛,每个小盘装着不同的点心,一壶奶茶。
蒙古牧民最忌浪费食物,所以餐桌上品种再多,量都是刚刚好的,几人吃就做几人份,吃不完会被视为对食物和主人的不敬。
徐景元看桌上的东西已经几乎剩一半了,就他位子上的粥没动过,知道是穆礼特地做的,心里又暗戳戳地美了会儿。
嗯?徐景元搅着粥里的肉末菜丝,不是海鲜燕窝粥吗?
穆礼说:昨天是。
徐景元回忆片刻,口感是完全一样的。
不过穆礼说是,他就信了吧,海鲜燕窝和肉末菜丝也没差多少,好吃就行。
早饭后穆礼没着急走,上楼换了那身骑行服下来,坐在大厅的沙发里看手机。
徐景元收拾了碗盘去洗,出来擦干净手,也在沙发坐下,装模作样地玩了会儿手机,想等穆礼起身就顺势问他去哪儿,跟着一起走。
等半天穆礼都没动,徐景元憋不住了,只好转头试探人家:今天什么时候出门啊。
穆礼还在看攻略,收藏了好几篇当备选,查路线的间隙扫了徐景元一眼:你准备好了?
徐景元本来要点头,看穆礼的表情又有些迟疑:我穿得很丑?
穆礼说还好,问他想去骑马还是爬山。
徐景元毫不犹豫:骑马!
前天在穆礼老家的牧场他就有点馋,不过第一次去,他又不会骑,看穆礼走来走去地忙应该也没空教他,就不太好意思提。
现在穆礼主动开口,他当然得抓紧机会。
走吧。穆礼起身,去爬山。
徐景元长长地啊了一声,不是骑马吗!
病刚好就骑马?穆礼说,我怕你被马骑。
他出门拿车,徐景元回房间拿背包,经过上回的经验,水也带了点,披上冲锋衣外套才往外走。
今天要去的地方也是阿巴嘎旗,但没有穆礼老家那么远,是靠近锡林浩特的边沿地带的一片景区。
两人先去看了宝格达人脸山,据说从观景台的角度看很像成吉思汗侧卧的身影,当地人每年都会祭拜。徐景元站在观景台上远眺许久,别说成吉思汗了,连人脸在哪儿都没找着,问穆礼到底该怎么看。
穆礼靠坐在旁边栏杆,用手机查下个景点的路线,闻言回头随便望了一眼,然后很不负责地回答:不知道,我也第一次来。
徐景元:绝了。
拍了几张游客照,两人就从观景台下来了,去附近的洪格尔高勒镇看响泉。
离得不远,十多分钟车程就能到,路上徐景元问穆礼什么是响泉,是不是流水声音很大、听起来像会唱歌的泉水。
穆礼说:不是,是让你唱歌的泉水。
他随口玩笑,徐景元还当真,到了镇里爬过一座小山丘,按路标指示找到泉流后,这人清了清嗓子,居然开始唱《我和我的祖国》。
穆礼:
穆礼受不了地踢了他一脚:差不多得了徐景元,丢死人了。
徐景元浑然忘我,说周围又没人,丢不了,而且山里混响大,空气又好,多唱几句有益身心,又接着敞开嗓子继续唱。
穆礼拦不住,嫌徐景元傻,也觉得好笑。
他在岸边蹲下来,看着水里因为嘹亮的歌声慢慢变大,开始喷涌水花的泉眼,像一团团沸腾的白沙,确实有些奇特,就掏出手机拍了段小视频。
其实徐景元唱歌还不赖,调子很准,慢慢悠悠的。声线是好听的沉,略带磁性,但不会低到让人觉得压嗓子,听着很舒服。
唱完喊了声好爽,才想起要问穆礼,有看到什么景观。
穆礼把拍好的视频放给徐景元看,唱的歌也录进去了,徐景元假装没听见,指着水里的泉眼说还想再看,让穆礼也唱两句。
穆礼才不唱,让他看着水底,然后用力拍了拍手,泉眼也咕噜咕噜地喷出水花。
徐景元感觉自己被耍了,不用唱歌啊?
穆礼说:我看你挺爱唱。
徐景元脸有点红,不知是唱起来热的,还是害羞。
他其实也不那么有表现欲,纯粹环境使然,就像在草原公路上忍不住放声大喊一样,站在林木环绕的山间,溪流在脚边淌过,连吸进鼻子的空气都是甜的,周身重压一下子消失殆尽,只剩下胸腔里满涨的愉悦,很自然就想唱出来。
况且身边还有人在听呢。
第12章
那个咳,徐景元也蹲下来,挨着穆礼转移话题,这泉水能喝吗?看起来很清。
能吧。穆礼说。
吧是什么意思?
攻略上写的。穆礼说,你可以试试。
那还是算了。徐景元不敢当小白鼠,我洗洗手吧。
岂料没碰着水就被穆礼打了一下:用你自己带的水洗。
草原牧区的水资源十分珍贵,牧民们从不会在天然的河溪里洗手洗澡,这算是蒙古族的禁忌之一。
哦。徐景元拿出包里的水,仰头喝了几口,问穆礼要不要。
穆礼接过来就喝,喝完看徐景元拿着保温瓶盖的手定在半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人家是想让他倒盖里喝,只好说:对不起。回去我帮你洗
没事哈哈,徐景元为了证明自己不介意,立马就着同个位置也喝了口水,我不嫌弃你。
穆礼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别开脸。
徐景元愣住。
额,这样好像是间接接吻了
徐景元内心立马闭眼狂喊靠,恨不能把自己脑袋摁进响泉里清醒清醒。
有病!瞎接什么话啊!
徐景元埋着涨红的脸,旋上保温瓶盖,尴尬得一路都没再说过话。
午饭还是去穆礼家吃,这回没有烤全羊了,多是家常菜。
穆父看他们俩一起过来的,心想这是和好了,高兴得一直给两人夹菜。
徐景元边吃边偷偷观察穆礼,见他神色如常,不像把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松口气的同时又隐约感觉到一丝失落。
他想,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性取向不同,所以才总一惊一乍的,容易对很多实际上并不值得在意的细节产生误会。
正常人看到同性裸露的身体,喝同性喝过的水,和同性发生肢体接触,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穆礼也一样。
只有同性恋才会觉得不好意思,觉得像间接接吻,才会觉得对方的手很软,腰很细,觉得那两片总是湿润鲜红的唇,看起来很好亲。
徐景元在心里深刻反省自己,回去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到民宿下车后,连招呼都不和穆礼打就回了房间。
穆礼莫名其妙,只当徐景元是玩累了,停好车也上楼睡午觉。下午四点起来把晚饭做好,留了徐景元一份,和往常一样去阿巴嘎给父亲送饭。
听着重机引擎的轰鸣声渐渐变小,等在房门后的徐景元才慢吞吞走出来,目送走廊窗外远去的身影。
之后几天徐景元恢复了生病前一天的日程,每天早起跟穆礼去阿巴嘎的老家,午饭后回来,下午整理照片或者陪老妈视聊,傍晚出来吃穆礼留下的晚饭,饭后出门闲逛一圈,在穆礼回来前洗澡睡觉。
他对穆礼躲得显而易见,虽然日常相处照旧,话也一样多,但感觉却像话少的人在强迫自己多说,处处透着不自然。
他婉拒了穆礼再带他去逛景点的提议,在阿巴嘎的牧场也不像刚来时总在穆礼眼前晃悠。穆礼在牛羊区干活儿,他就跑到马场拍照;穆礼在马场干活儿,他就待在牛羊区挤奶。常常要到中午吃饭了,穆礼才会再看见他。
连穆父都忍不住奇怪,晚饭时私下问穆礼:小徐最近怎么老躲着你?
穆礼说:不知道。
穆父怀疑: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你和他天天住一起,别是又吓唬人家了吧。
穆礼说:又?我什么时候。
穆父摸摸下巴:就上次啊,你不理小徐,把人家都吓病了。
穆礼:
他确实没撒谎,发现徐景元在躲他这件事并不比穆父早多少,也不清楚个中缘由。
不过往回细究变化开始的源头,穆礼想,或许阿爸这句无稽之谈也有一些参考价值。
于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穆礼告诉徐景元:今天去骑马,怎么样。
徐景元来了精神:好啊,去哪里骑?
牧场附近有跑马道,先挑马,然后我带你骑。穆礼看他,你没骑过马吧?
徐景元一听,顿时警铃大作:带是怎么带我?
穆礼说:一起骑。
一起骑?!
徐景元脑海里浮现出各种电视剧里两人同骑一马的亲密画面,当即摆摆手道:不用麻烦,我骑过,会骑的。
穆礼不太信:你不是第一次来草原玩?
徐景元打着哈哈:城市也有类似的嘛。
如果在游乐场里那种被工作人员牵着遛的半人高小马驹也算的话。
穆礼点头:行,那走吧。
两人到了牧场下车,和穆父说一声,就去马场里挑马。
五月初的天气晴朗干爽,马儿们在沙地里悠然甩尾,有的站着,有的侧卧在地休息,偶尔起来走两步,喝水吃草。
纯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油亮顺滑,身姿也矫健,走动时更显出臀腿和背部微微起伏的肌理线条,浑身充满力量感的美。
徐景元今天想着骑马没带相机,等穆礼选马的时候用手机拍了小视频,顺便发给老妈报备一下今日行程,意思是今天没空视聊,免得老妈联系不上他又搞电话轰炸。
徐母羡慕地夸马儿好帅,让儿子待会儿骑马记得也让人帮忙拍视频,发给妈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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