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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现在不是翻旧帐的时候,你快说义父如何了?”江锋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探江亭的鼻息。
玉渊挥开他的手,“他死不了,只是灯枯油尽了,和我二舅舅一样。”
江锋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有多久?”
“别问多久!”玉渊咬牙吸了吸鼻子,“我定要他长长久久。你将他外衣脱了,我来行针。”
一套针行下来,不过半息时候,江亭幽幽醒来,见小姐在跟儿前,眼眶微微泛红,弯了弯嘴角道:“小姐来年都要十八了,怎么还哭鼻子?”
玉渊轻喘一口气,别过脸,生生把眼泪逼进眼眶,才道:“江亭,以后你把手上所有事情都撂给江锋,你就在这府里给我好生养着,哪儿都别去。”
江亭何等聪明,立刻就知道自己的身子有问题。也该有问题了,弦绷得太紧,总有断了的那天。
何况自己已到天命的年纪,撑太久了。
他强笑道:“小姐放心,总还能撑到你大婚的那天。”
玉渊忍无可忍,“我却要你长命百岁。”
江亭笑笑,“连皇帝都不能长命百岁,何况我这凡夫俗子,如今事事都顺,小姐又寻着良人,我就算此刻闭眼,也能向高家列祖列宗交待了。江锋,帮我把那匣子拿来。”
江锋走到多宝格上,脚一踮,手够着一只黑色漆木匣子,捧到小姐面前。
“这里是义父这些年为小姐存的嫁妆钱,还有几个庄子,庄子都在扬州府。”
这话仿佛一剂催泪剂,直接从玉渊的心口打进去,眼泪再忍不住落下来。
有一滴落在江亭苍老的手背上,他心道:能让高家的小姐为他落泪,这辈子,也值了。
“小姐,有件事情老奴倚老卖老。”
“你说!”
“君子一偌,重若千金。王爷身子不好,留不下子嗣,你当初却是在二爷跟前发过誓,要为高家留个后的……”
“江亭!”
玉渊骤然出声打断,“子嗣的事情了不得过继一个,你为着这些闲事把自己的命都快操心没了,何苦呢?多活几年,多陪我几年不好吗?”
江亭一口气跟干馒头似的,结结实实地堵在胸口,噎得他都快翻白眼了,心里却是暖暖的。
人生快走到尽头时,回头再看,自己这辈子只为了一个高家,别的什么都没有。
甘心吗?甘心的!
只是有时候看着人家夫妻和睦,儿孙绕堂,多多少少心里有些羡慕。
玉渊见他脸色茫然,放柔了声音道:“子嗣的事情,我定会想法办的,你再不可为了这些闲事,操心坏了身子。”
江亭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此时心情,又贴心,又难过,又觉得自己为难了小姐,又觉得愧对高家烈祖烈宗。
最后他叹了口气道:“小姐心里有数,我以后就不多嘴了。”
玉渊哄道:“该多嘴的,一句也不能少;不该想的,丁点都不用去想,把身子调养好了,你不光可以看到我大婚,也能看到江锋成家立业。”
江锋眼角的余光看了玉渊一眼,正色道:“以后这府里府外的事,都交给我,义父就好生养着!”
“小姐,小姐!”
这时,罗妈妈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的传来。
玉渊一激灵,忙道:“何事?”
罗妈妈掀帘进来,气喘吁吁道:“小姐,宫里来人,请小姐立刻进宫!”
“什么?”
“小姐!”
玉渊与江锋的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
江亭从床上挣扎着起来,玉渊眼明手疾,立刻将人按下去,江亭却已经急出一身的冷汗。
“小姐,赶紧派人通知王爷。”
玉渊心里虽然七上八下,但脸色却依然平静道:“我这就派人去通知,你别急,不会出什么大事。”
江亭到底老成些,眼锋一转,“罗妈妈,宫里那位到底是哪一位?”
罗妈妈摇摇头,“来人是个很面生的太监,塞了银子也问不出来,只说让小姐立刻进宫。”
玉渊想了想,道:“不管是谁,左右不是皇帝便是皇后。”
“只是不知道是福是祸?”一旁的江锋插话道。
玉渊抿了抿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江锋,你送我去!罗妈妈,替我更衣!江亭,你在家等我消息!”
三人异口同声答:“是,小姐!”
……
从高府去皇城,车程半柱香的时辰。
行到半路时,马车便被拦住。
拦的人,是李锦夜。
他今日着一身青灰色长袍,额头微微有汗,显然是刚刚得到消息,从礼部衙门赶来的。
帘子一掀,他跳了上去。
四目相对,李锦夜久久没舍得移开目光。
眼前的少女着一件水红色团花袄子,挽着新发髻,头插一只碧玉簪,几丝秀发垂在耳边,稳重中带着俏皮可爱。
“别怕!”
李锦夜知道她在忧心什么,嘴角弯了一下,笑道:“刚刚我派人打听了下,中宫陆皇后要见你。”
玉渊在来的路上也料到了,问:“那你是要陪我一道进宫?”
第三百九十六章 有你,我什么都不怕
李锦夜点头,“我正好也有事要面圣,不如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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