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面前的中年男子，并未讲述太多，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语带过：
    “其实在我跃入这眼泉水之时，内心选择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
    说完之后，太清宗宗主化指为掌，轻轻一掌拍在面前的青色泉眼之上，紧接着大量青气，再次散开，犹如战士般，拱卫和衬托着案桌之后那道神姿高彻的身影。
    “本宗主从出世起到今天，经历了许许多多常人所未能经历的，红尘，浮世，大喜，大悲，一切种种汇聚到此刻之后，所谓的顺天而行，还是逆天而为，其实早已经不再执着。”
    语毕，太清宗宗主抬起右手，轻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继续传出道：
    “至于方才天云道友的疑问，本宗主的回答很简单，唯顺心罢了，想做，便做，不想的，再强求也没用。”
    这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传出，随后于白云台阶之上站着的天云殿殿主，眸子之中的失望之色给更浓，就好似一朵几欲含苞待放的云上之花，还未完全绽放，却就要立马枯萎。
    下一息，天云殿之内的徐徐穿过的微风之中，不知不觉地带上了浓浓的幽怨之色，这一丝丝幽怨，让漂浮着的白云都纷纷下沉，好似正在掩面哭泣。
    高阶修士的念头不计其数，以至于内心的剧烈波动，会影响到周围的环境。
    而到了如今的局面，内心酸楚的天云殿殿主，已经不再掩盖自己翻涌繁杂的内心，嘴唇张了又开，最后还是微不可闻的说出一句：
    “太清道友，小女子在这就想在此问上这最后一句。
    “为何？”
    为何这短短的二个字，可谓是将天云殿殿主内心无限复杂的情绪，以最直接的方式，表露而出。
    一位顶级大修，尤其是如天云殿主一般，背后亦拥有不弱势力的女修佼佼者，以如此方式问出此言语，对于本身来说，已经是服软表现。
    很多时候，高阶修士破境，已经不再是修为上的累计，而是念头的一刹那通达。
    “天云道友，你已经入了迷障。”
    太清宗主随后响起的声音，让这位白衣霓裳的女子，脸上的浮现的情绪更加深刻，可谓是低眉抬眸，我见犹怜，紧接着女子的提高了不少的回应声响起：
    “本殿主知道，但是这迷障，我就是走不出，这迷障，在当年我遇到你的第一眼，就已经种下。”
    话音落下，这位天云殿殿主，更是直接转身，来到中年蓑衣男子正前方坐下，紧紧盯着后者紧闭的双眼，一字一句的声音传出：
    “本殿主也是女人，本殿主也想弄明白，你年少时爱佳人，爱风花雪月，据说为了斑竹庵的尼姑，不惜半夜爬墙，发现太清泉，闯下大祸。
    “但是如今本殿主就在你面前，你却无动于衷，数千年前，你就与本殿主并称为太玄双壁，而无论是姿色，还是修为，整个太玄之地能比得上我的女人，又有几人？”
    语毕，天云殿殿主干脆直接于案桌的另一面坐下，又提高了不少音量的言语，再一次于天云殿内缭绕：
    “太清道友，睁开你的眼睛，看着我，然后告诉本殿主，究竟为何，我入不了你的眼？”
    这一道询问声，已经不复天云殿殿主一直以来的平稳和淡然。
    但是令人绝望的是，哪怕女子的情绪已然如此波动，其面前的身穿蓑衣的男子，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甚至于太清宗宗主，那紧紧闭上的眼眸，还是没有睁开，哪怕一丝。
    随后天云殿殿主于案桌之下的双手紧紧握住，咬住红唇，但还是尤为倔强地盯着面前，那张缭绕着太清之气的俊美脸庞。
    到了太清宗主这层境界的修士，已经很难用的美与丑来形容前者的容貌，因为他已然超脱了世俗之间的定义，而是趋向于大道的层面。
    而天云殿主，也是一位性子倔强之人，因此其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案桌之后，灼灼目光紧盯前方，无论时间如何流逝。
    随后日月轮转，昼夜开始变幻，浓浓夜色开始笼罩风心城之上的天云山，然后漫天星辰开始出现于天云山之盘。
    天云殿本就处于九天之上，因此漫天星光，化作缓缓流动的星河，流淌进这白玉大殿之内，将殿内的一切映照的美轮美奂。
    但是这星光摇曳的大殿之内，那一张案桌之旁，却坐着两个同样倔强的人影。
    一位想要个答案，一位不肯睁眼！
    第1938章 离别
    太玄之地内的飞行种族，可以说是整个大陆之上，距离天穹最近的生灵之一。
    因此在飞行种族的古老传说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如果地上的人儿，每经历一次分别，那么天穹之上的星辰，都会熄灭上一颗。
    世人不知道此时挂满扶风郡的星空里，是否有星辰正在熄灭，但是风心城，天云殿内，正在经历着一场悄无声息的离别。
    流转的昼夜，乱了和谐，而漫天星辰之光，好似将这座华美洁白的天上宫殿，完全放逐到了边界之外。
    正在经历分离之人，通常被称为离人。
    不过此时天云殿内天云殿殿主，虽然并未留下眼泪，但是却迟迟不肯说再见。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并且变得越来越幽怨，也越来越惆怅，甚至于这目光之内，开始出现了实质化的温度。
    不知道是炽热还是冰冷！
    在这一刻，这一张在天云殿内放置着的小小案桌，就好似成为了一艘于星辰之中航行，摇摇晃晃的银色小船，同时承载着天云殿主那已经完全托盘而出的摇晃心思。
    时间再次一分一秒的向前流逝，而在这相互的沉默之间，天云殿内向前流逝的时间，好似变得异常缓慢。
    不过最漫长的黑夜，都有迎来黎明之时。
    随后天穹之上的星辰，开始逐渐暗淡，因此天云殿内，亦开始变得尤为黑暗和深邃，也正在这个时候，原本一直沉默着的太清宗宗主，终于开始有所动作。
    只见其嘴唇轻启，开口吐出一语：
    “天云道友，这世界一饮一啄，很多时候，真的没有太多原因和道理，你又何必强求？”
    “强求？这已然是本殿主的执念，这一执念不除，本殿主的修为，这辈子再难以向前踏出一步。”
    于天云殿殿主口中传出的回应声之中，带着笃定，而正如前者所言，执念如心魔，此心魔不除，修为再难进一分，更别说踏出那至关重要一步。
    “本殿主已经困在此境界很多年了，今天必须要做一个了结！”
    此言落下之后，一声叹息，再次于继续闭着双眸的太清宗宗主的口中传出：
    “哎！”
    这一声叹息之中，有着极为复杂的情绪，随后这位一直穿穿着蓑衣的中年人，抬起手，将头顶之上的斗笠解开取下。
    下一息，一头淡青色的头发，于太清宗宗主头顶披下，而伴随着这一头青发的飞舞，太清宗宗主整个人的气质，开始剧烈无比的变化。
    随后太清宗主将手中的斗笠，轻轻放在案桌之上，抬起右手，向前一挥，周围缭绕的太清之气，便好似收到了某种命令一般，直接向着面前的案桌之上向内汇聚。
    这青气汇聚的速度极快，并且滚滚青气开始一齐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将夜幕最深之下的天云殿直接照亮。
    与此同时，汇聚到案桌之上的太清之气，开始自发的上下分化。
    上清下浊，演化开来，便是一个世界的雏形！
    下一息，一个小小的世界虚影，开始于这清与浊之间出现，并且向外扩展，形成一个脸盆大小的圆球。
    圆球之内，山川湖海，丛林山脉应有尽有，赫然便是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天地。
    若是中天大君或者赵秀在此，定然会极为惊骇，因为此时太清宗宗主右手挥出的世界，就是二人之前一直交谈的仙之界，也就是大夏子民口中所言的。
    无尽山！
    “这是？”
    同样惊骇的，还有此时坐在案桌之后，睁大美眸的天云殿殿主，随后其用探究的目光，盯着这颗被滚滚青气缭绕的世界，声音继续传出道：
    “世界，这是一个世界？”
    “没错，这是曾经于太清泉眼之内，本宗主看到的世界，而那道询问声，亦是从这世界之中传出。”
    平稳是回应声，再次于太清宗宗主的口中传出，随后其抬起双手，想要将面前被青气缭绕的世界托起，但是却直接一穿而过。
    如此异状，意味着在太清宗宗主的手中，这个泉内世界，只是一个的泡沫般的幻影，难以触摸。
    下一息，美眸皱起的天云殿殿主耳畔，蓑衣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正如天云道友所见，一直以来，本宗主都在寻找进入这个世界的机会，因为本宗主有预感，关于最后超脱的秘密，就在其中。”
    太清宗宗主的声音落下之后，其对面的天云殿殿主，继续用眸子，盯着前方青气间有些模糊的世界，最后开口道：
    “真是一个玄奥的世界。”
    话音落下，这位女殿主脸上的怨叹之色不变，张开红唇，接着幽幽开口道：
    “太清道友将这位于太清泉之中的世界托出，是为了告诉小女子，此生所求，只为这超脱之道？
    “但若是这样，你此时就应该藏起来，躲在你偏远到不知什么地方的太清宗里，看着那些大势力斗的你死我活，而不是坐在这天云殿里，率先等着这场天下道会的举办！”
    面对天云殿殿主毫不留情的话语，太清宗宗主还是以沉默待之。
    又过了好一会之后，面色逐渐变得平和的天云殿殿主，不再坚持，缓缓起身，开始一步一步向外离去。
    对于天下有智慧的生灵而言，有时候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并不真切。
    正如天云殿主之前所言，她无疑是一个极为完美的女人，亦拥有着最完美的身材比例。
    而伴随着其迈步向前，她身上霓裳之上的每一片白羽，都开始飞舞，好似下一秒，其就会乘风翱翔，回到属于她的天际。
    她本来，就属于天际。
    一息之后，天云殿主霓裳之上的白羽飞舞的愈发剧烈，贯穿整个天地之间的风，亦愈来愈猛烈。
    与此同时，淡淡的声音，于前方传下，缭绕于殿内：
    “我这一走，你我便再无瓜葛，从始至终，你终不肯睁开眼睛，哪怕只看我一眼。
    “或许你的眼里只有天下苍生，那在此，我便只能祝愿太清道友，修道有成，终得超脱！”
    第1939章 五大阶层
    天地如江海，生灵便是过江之鲫，但不计其数的人儿之中，终会有一些不同。
    他们异于常人，他们也是整个时代最精华部分的缩影。
    自从这位穿着蓑衣的男人，坐上这天云殿内的案桌之后，他就没有再睁开眼睛。
    因为他的眼里，只有这下方的太玄苍生！
    其实天云殿殿主自身也明白，无论她做什么，也始终只是徒劳，顶级修士的意志是何等的坚定，而她自己也只是想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答案和借口罢了。
    世界的离别，太多太多，尤其是乱世之下，生离死别都不由己，太多人无能为力，与大无边际的天地相比，芸芸众生，始终太过渺小。
    或许是印证了天云殿飞行种族的传说，伴随着夜色的沉沦，天云殿外的夜空，星辰一颗接着一颗的完全熄灭，这座只有独自一人端坐着的大殿，就变得格外冷清。
    随后这格外漫长的夜晚的时间，继续流逝，今夜注定有无数人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