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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镇自然晓得那处府邸住着常元敬等人,他想想道:“不可,她就待在这里,把你夫人送过去,此地就很宽敞。”
常燕熹额上青筋挑动,一口拒绝:“夫人性暴嘴烈,与堂嫂及旁妾多有争斗,潘衍护姐心切阴招无数,巧姐儿尚小,却顽劣难教,先前闹得府中鸡飞狗跳,无奈才搬得出来。臣既然为皇上重用,岂能被后宅不宁拖累,她们在此最宜,哪里也不去!”
朱镇噙起嘴角:“还说你不会耽风月,此时倒护的紧实。”
“皇上怎样惩臣都无谓。”常燕熹道:“但她们是离是留、只要我尚有口气在,仍需自己来定。”
朱镇心知难强迫,他将董公公等太监一并摒退至房外,待四围无人,才低声说:“朕亦有不得已的苦衷。”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壹肆陆章 君臣密策墙内风月 夫妻闲聊床帏春事
有谚曰:权欲炽然名利客,帝王难过美人关。
常燕熹凝神听他述完,默了默,似笑非笑:“原来如此!我此趟虽能替皇上解一时之围,却难帮得了一世,恐日后还得受牵连,一个不测,尚有性命之虞!”
朱镇颧骨莫名浮起一抹黯红,现了些许少年的样子:“你助朕稳固皇权,日后事成,莫说太后,就是太皇太后,都得礼让着朕,到那时谁还敢要你的命。”顿了顿,正色道:“但那是后话!现今你需替朕瞒着,谁也不允告诉,尤其身边亲近之人,但得走漏半句风声,流言飞语乍起,皇叔定据此为由进京夺取皇权,朝堂异党发难,外戚蠢动,朕羽翼未丰,难逃挟持,而天下势必大乱,与黎民百姓更是一场动荡浩劫。常督主,你好自思量!”
常燕熹神情肃穆,开口问:“皇上先还说江山社稷、不可混入儿女私情!既然早知凶险非常,又为何.......”
朱镇打断他的话:“朕自幼时起便万事不由人,唯独在这桩事上定要任性一回!”他又添了一句:“若没她当年出手相救,也就无现在的朕!”
常燕熹颌首道:“臣如今与皇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方才之言,皇上不漏,定无二人可知!”
朱镇吁口气,神情轻松许多,又说了会话,便起身准备离开,常燕熹忽然问:“皇上方才不是问臣要什么赏赐?”
朱镇顿步,只回首挑眉看他,静待下文。
常燕熹厚着脸皮道:“皇上能否赏臣五百两银子?”
“又要银子作何?”
他接着说:“还不是那败家娘们,非要开个绣坊,打着我的名头,总不能太显寒碜!”
朱镇瞪他半晌,“哼”了一声:“朕就赏你千两银子,不过,余出的皆供她吃穿用度,不得节俭!还有你那夫人,闻你所说十分霸蛮,若被朕知她胆敢苛待她,唯你是问!”
语毕即走,不再多留!他出了院子,走在园内,小巧却见匠心,正是入秋时分,芭蕉犹绿,雁来草已红,蟹爪菊争艳,一池锦鲤流光溢彩,仙鹤三两,在松枝下闲庭,朱镇看了会儿,有些可惜,这仙鹤原是在他的御花园内养着的。
这正是:水流任意景常在,人行见远心自留。
忽瞧到潘衍坐在石上,捧卷书册看着,穿了件银白直裰,听得脚步声抬头,这才撩袍站起,不疾不徐地过来,拱手见礼。
朱镇赞赏:“方见你读书,如赏名家画作,淡雅静泊,此间景致独好!”
潘衍谦道:“官贵行中,若遇一个竹杖芒鞋山人,便陡增一段高风;渔樵路上,如遇一群衮衣(官服)朝臣,顿添俗不可耐,非浓不胜淡,俗不如雅,而是身居高位,一生追逐功名利?,便羡山人渔樵悠游自在。然这些山人渔樵,辛苦劳作,或许正慕官贵能得富贵荣华。天下世人,对唾手可得并不珍惜,总惦记那身外之物,想来实在可叹!”
朱镇总觉他意有所指,却不形于色,只淡道:“人之贪欲于生俱来,得陇望蜀朕视为天然。然明智之人想归想,行归行,识时务者皆是俊杰。”
潘衍暗忖倒莫要小瞧这少年皇帝,言语间是滴水不漏,此时不宜谈政事,免其反感,遂转变话题:“皇上心如明镜,却总有人看不清。”
朱镇笑了笑:“你说的有人,又指的谁?”
潘衍道:“譬如我那阿姐、譬如我的姐夫、譬如我......”他顿了顿:“譬如翰林院侍书董福董大人。”
朱镇有些莫名其妙,怎无端地扯到翰林院什么侍书,潘衍暗观他神色,随即恍然,便添了一句:“皇上若有闲暇,不妨见她一面!”
朱镇不置可否,眼望天色不再多留,由着太监们簇拥离去,待走的远了,董公公回头看看,一面嘟囔道:“这潘大人不识时务,皇上每日政事繁忙,朝堂重臣排着序面呈,哪有闲暇去见个秩品八品的侍书?”
朱镇笑道:“他颇有才学,往往这样的人、言行多显古怪,用其长摒其短,不去理会就是。”
这边暂不提。常燕熹伤势渐愈,太医问诊过几回,说无大碍不再常来了,他索性复又住回他和潘莺的屋里。
过些时日能下地走动后,他除去书房见来往同僚,多在屋里闲着,有潘莺在旁做针黹作陪,倒不觉无聊,还有巧姐儿,天天教她读书写字,他虽是糙性子,但教授时却很耐心,轻易不动脾气,先教《三字经》,有感她聪明伶俐,便越发有责任感,又增了《百家姓》和《千字文》两篇,巧姐儿还是孩童爱玩的时候,整日枯坐没有趣味,趁他去净房洗漱,可怜巴巴地问阿姐,老爷什么时候上朝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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