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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燕熹和副将曹励坐在花厅吃酒,商议兵部差官送来的传示,扬州涌入数名流寇四处做乱,皇帝下旨命他二人带兵前去平定。
唐管事进来禀报:“富春茶馆的冯掌柜求见。”常燕熹面无表情:“说我不在家。”
曹励笑问:“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冯掌柜?听说是个美人。”
“少见多怪,不过中等之资。”常燕熹不以为然,拿过棋盘摆子与他对弈。
唐管事退出房,暗忖二老爷近时每日都会问冯掌柜可否来过,怎地真来了,反倒要赶人?!当然他在常府职守数十年,最擅中庸之道,很快便拿定主意,来到客座,撩起竹帘子,朝冯春回道:“老爷不在家里。”
冯春难掩失望,她好容易鼓足勇气找来,再难有二次,遂问:“常大人去哪里了?”唐管事道:“早晨走的,说是去县衙门。”
冯春道:“这天都黑了,想必他很快回来,要么我再等等吧!”唐管事没说什么,只让仆子斟茶伺候,指着还有事先走了。
她又枯等半天,一直未见传话,终难再坐住,走出房,却见唐管事在指挥仆子换掉檐前的旧灯笼,听她告辞要离开,亲自来相送,引领着穿过月洞门时,隐约听见朗朗的说笑声,冯春抬眼望去花厅,窗纸幽黄,映出两条男人身影,其中那个化成灰她都认得。质问唐管事:“常大人这不是在家!”
唐管事笑道:“二老爷说他不在家!”
冯春明白被戏弄了,窘怒难当,闷声不吭紧步往花厅走,唐管事随在后,故意大声嚷嚷:“诶!冯掌柜,你这是.....二老爷,诶!”
常燕熹听到,抬手落子,镇定道:“照将!”
曹励睁大双目,笑着一拍腿:“又败在将军手里。外面怎么乱哄哄?”话音刚落,廊上脚足响动,一个妇人手甩帘子呼呼走进来,但见她:娇随声流,媚随面吐,不比西子,更胜貂蝉。
他微笑着:“呵,是冯掌柜。”月下灯前看美人,别有一种雅趣。
常燕厉声呵斥:“何人这等没规矩,可知此地是哪里?容你撒野!”又问责唐管事:“你为何不通报?由她闯进来。”
冯春气到不怯:“是常大人说我需银两便来找你,怎地来了又推脱不见?人说君子光明磊落坦荡荡,你翻覆多变躲藏藏又为哪般?我不过是飘泊湖池一片无根萍,何苦来哉受这番戏弄,传扬出去,大人的声誉也未必好听。”
“你嘲讽又威胁我!”常燕熹目光难掩凌厉,起不怒而威之势。
“哪里敢?”冯春道:“万望常大人此后勿要在拿蝼蚁小民开玩笑,实在无趣的很!”搭手福了福,就要离去。
“且慢!”曹励来了兴致问:“冯掌柜急需银子?需得多少?”
冯春原想敷衍两句,可看常燕熹的神情,偏生道:“回曹将军,还需得五十两!”
“五十两?”曹励认真的盘算:“倒是不多。”
冯春紧随而上:“小民看曹将军面善,若肯解我燃我之急,还可按市利再加一成来算。”
“这颇诱惑.....曹励看向常燕熹,似笑非笑:“我心动了!”
常燕熹收拾棋盘,头也不抬:“滚!”
还恼羞成怒了。他二人身为同袍,多年的出生入死,早把彼此看透,曹励笑洒洒地站起,走到冯春面前,叹了口气:“美人儿,我倒想帮你一把,无奈有人不肯,总不能为你,伤了我们数年的情谊,我觉得吧,你放低姿态相求,说些中听的,哄他高兴了,也不见得就那么铁石心肠!”
常燕熹和冯春一起皱眉抑忍,这厮太聒噪了。
待房中再无人,常燕熹端起盏吃酒,默不作声看向冯春。
冯春等了会儿,不见动静,从睫毛下悄睃他,见他一错不错地紧盯着自己,嘴角抽了抽,不会又被她的美貌给迷住了罢,没办法,这浮浅的武将军。
“曹励所言不虚,你把我哄高兴了,银子自会给你。”常燕熹淡淡地开口,天气炎热,他倚靠着椅背,大腿微阖,衣襟敞开,精壮的胸膛半隐半露。
冯春莫名有些脸红,站着不动:“我最不会哄汉子,多数是汉子哄我!”
这倒是大实话!常燕熹目光瞬间冷若冰霜,他前世里跟个傻子似的,被这毒妇玩的团团转。
那你退下罢。他无所谓,态度轻慢。
冯春恨不能拔腿就走,但此刻岂容意气用事,实在是无借银的去处,便把帕子绕在镯子上,走近桌前提起酒壶,给他盏里斟酒,低三下四道:“我说话算数,若大人肯借银,也按市利再加一成来算....”
常燕熹嗤笑一声打断:“我缺这些银子?”
冯春很无奈:“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回报。”
常燕熹不答,指指盘里紫葡萄,其意自明,她懂,去拈了一颗剥皮,不自在地递他嘴前,这真是:风水轮流转,一切颠倒来。
常燕熹忽然问:“你当真嫁过人?”又添一句:“衙堂上的鬼话不用再提。”
冯春笑着点头:“自然嫁过,还嫁过两次,否则我带着小妹,一路无人照抚,早被贼人生吞活剥了去。”
“两个怎样的人?”他觉得这葡萄只酸没甜,索性不吃了。
冯春便送进嘴里自己吃,甜死个人!她开始胡诌:“一个是护镖的镖头,魁梧彪悍,武功高超,待我和小妹极好。不幸遇到山贼打劫,护我俩逃跑时中箭死了。还有个就大有来头,是神机营的司官,擅射火铳,亦是顶天立地的人物,对我呵护倍至,只可惜路遇流寇,中了埋伏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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