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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朗那个女朋友,梁为是见过的,很独特、很令他意外的一个人。不过更令他意想不到,是陈朗居然会这么就快收心,他原本以为陈朗会和周泽宇祸害遗千年的。
陈朗痞笑,叼一只烟点上,对他吞云吐雾:“阿为,你也让我们意想不到哇。”
人人都说梁家那个独子最懂事最成器,将来是要干大事的,只是没想到他毕业后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活活气死老爷子。
为这事,八卦小报连续给出一个星期的头版头条,力求塑造最恶劣富三代形象——只可惜挖来挖去也压不出新料,没有吃喝嫖赌的富三代哪有什么报道价值?遂,不久后便弃之。
比起这桩意想不到,周泽宇更吃惊的则是:“你怎么会娶叶子微?”
“你不是说过你不介意。”梁为问。
他在定下这桩婚事时先问过周泽宇,确定对方心中早没这尊“维纳斯女神”才放心答应。
“我当然不介意,可是,”周泽宇古怪看他,“你不是很讨厌她?”
高中那次的派对不久后,他们去过一次郊外马场,在那里不期然偶遇叶子微和她的姐姐。
她们骑得很远,在山坡那头,周泽宇高声喊人,两个女孩转过来时,梁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莫名表现出比先前更强烈的厌恶,掉转马头就走。任周泽宇在身后叫他也不顾。
周泽宇重色轻友,心系美人,跟叶子微、叶芹玩到傍晚才回家。
没想到回家后梁为竟还在他家里。周泽宇心情好,滔滔不绝与他分享午间趣事,梁为一边翻书一边听,似乎兴味索然。没多久就要离开,走之前依然不忘贬损一句叶子微,“不过尔尔”。
“我每次提她,你都恶语相向,我还以为你很讨厌她呢。”周泽宇与他勾肩搭背,醉意朦胧地摇晃酒杯。
梁为蹙眉:“我是很讨厌她。”
“那你还娶她?”周泽宇疑惑地瞪圆眼睛,一双眼在酒精作用下微微显红。
“这不冲突。”梁为无所谓道,“我娶她,娶的是后面的叶家,不是她。她只要乖乖地当梁太太,不要来妨碍我即可。”
周泽宇瞪着眼睛和陈朗对视一下,忽然重重拍梁为肩膀:“阿为,我真没想到,我以前以为我最浑,原来这个宝座应该让给你。”
他们玩归玩,对婚姻还是慎重的,毕竟不是所有女孩都对感情玩得开,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他们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周泽宇醉了,把自己拍得有些晕,晃悠两下跌坐在椅子上,开始胡乱嘟囔。
陈朗眼见着又有人要进来给周泽宇敬酒,有些不耐了,他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按,沉下脸来,命令服务生将外面的人统统赶走。
周泽宇还搭着梁为的肩膀:“你啊,不爱人家干嘛娶人家,这是一辈子的事……你又不是没能力,哪里需要靠叶家?阿为,你这样不对,你这样可不对……”
他连说几个不对,往后一倒,睡死过去。
梁为抚了抚领片,把被他压出的褶皱抚平。然后才上前扶正他,周泽宇从仰变趴,倒在桌上,咂咂嘴,睡得香甜。
陈朗把在外面人都摆平,绕过屏风走进来,看一眼周泽宇:“睡了?”
周泽宇有一点特别好,就是他只在清醒的时候疯,喝醉后从不闹,醉了便睡。
梁为似乎也有些疲,给自己倒酒,兀自喝着。陈朗抓起一瓶酒,拿开瓶器一翘,也给自己倒一杯。
他说起自己最近的工作,虽然说得是很累的事,可嘴角总有一股心甘情愿的满足。
梁为迷蒙地听着,对他这状态深感奇怪和新鲜,酒一杯接一杯入肚。
喝得差不多,陈朗看看表:“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
梁为也看表:“才十点。”这对于过去的陈朗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在家等我,我得早点回去。”陈朗一边说,一边取下衣架上的外衣,再打一个响指唤来服务生,叫他们把周泽宇扛到楼上开间房。
再看看安静坐在那里的梁为。梁为其实已经醉了,他知道他喝醉时不疯不闹,就是呆滞,安静,坐在那里不说话。
梁为的听话不是天生的,而是为了迎合家人造出来的。小时候,那是他第一次喝醉酒,指着好不容易回趟家的梁父发泄了一通,气得梁父当夜离开,又在外面一住就是小半年。
梁母没有指责他,只是摸摸他的头,惯常沉默,日日在客厅枯等到深夜,依旧等不回无情的丈夫。
自那以后梁为更学会压抑、懂事,他心里有一根紧绷的弦,连喝醉都不会松开。
任何时候,任何言行,都被那根弦绞紧。
陈朗把梁为送上车,嘱咐小宋他已经醉了。
小宋狐疑地看看没什么异常只一言不发的梁总,跟陈少爷道别。
一路上梁为都很安静,霓虹灯光在车窗上变幻,梁为半张脸隐在阴影,愈发显得五官深邃,刀削斧砍。
车开进铁门,小宋在前头喊:“梁总,梁总……”
“嗯……?”他头有些重。
“到家了。”小宋回过头,边解安全带边问,“要不要我扶您进去?”
梁为说:“好,你送我进去……”车门突然从外打开,叶子微头发散乱,披着睡衣站在门口。
夜里寒气重,她吸吸鼻子。梁为突然朝她伸出手,笑问:“……你也是来接我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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