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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那老者严厉喝斥道,“你是在质疑我吗?你师尊是怎么教你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想过万一这个女孩真的已经被同化,我们放过她就相当于放虎归山!”
弟子被怒斥,心里想帮沅枳辩解的心也完全熄了,只好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归队了。
“人类就地绞杀,那只狐狸把灵根废了带回去交差。”老者轻轻松松给他们判了死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人界环境倒是不错,你们快去找苍穹顶那什么大师姐,找到了别伤着她,带她回去交差。”
苍穹顶近两天终于发现不对劲,连夜耗费大量晶石寻找他们宗门的大师姐,提供线索者一万中品晶石,能将人带回来的人提供十万上品晶石的奖赏,一时间修真界连忙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就为了寻找出这位大师姐的下落。
十万上品晶石呢,已经相当于他们一个小宗门十年的收入了,老者眼里闪过满意,决定速战速决,对付完这只妖狐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类女孩之后,就亲自去寻找那位苍穹顶大师姐。
沅枳意识困在小沅枳的身体里,清晰听清楚了半空中几人的对话,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一面在寻找她,一面又毫不犹豫将她与晏辞判了死刑。
“列阵!”空中传来一阵厉喝,白茫茫的雪上骤然爆出阵阵光芒。一个光芒代表着一个弟子,他们飞速在两人头上形成一个诡异的站位,闭上眼将剑举到胸前,嘴里默念着什么。
有元婴期的强者在一旁坐镇释放威压,一人一狐狸根本没有余力反抗。
沅枳现在拿不回身体的掌控权,但却能清晰接受到所有感觉,五脏六腑在这股威压下仿佛挪了一个位置,喉间腥甜,被晏辞拢在怀里。
这时候的晏辞还小,怀抱并不宽阔,但少年有少年的独特,柔软与清新,是属于这段时间的独特魅力。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怀抱中只有挡都挡不住的淡淡血腥气,丝丝缕缕钻到沅枳的鼻尖。
晏辞唇边流下血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抬起头,朝沅枳缓缓露出了一个笑。
她视线已经逐渐模糊,努力睁大眼睛想去看晏辞。
晏辞却避开她的视线,将手附在她的眼睛上。
视线被覆盖,沅枳心慢慢往下沉,那时的自己也预料到什么拼命挣扎起来。
附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指温度冰凉,还在不停颤抖,脸上有毛绒绒的触感扫过,非常温柔地蹭了蹭,带着无限的眷念。
他两个月里第一次唤她。
“阿枳,你不会有事的,睡一觉起来就不会有事了。”
这是他承诺的第三遍,却成了即将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沅枳听见当时的自己句句泣血,仿佛从五脏六腑里挤出最后的力气,“不要……”
这只狐狸从认识到现在,生活里好像都是由她来主导的,他也没有反抗乖乖的任由沅枳照顾,沅枳说什么他听什么,让他往东绝不往西,让他摸鱼他绝对不偷鸡,从来没有违背过沅枳的意见。
而现在,不论沅枳说过多少次不要,晏辞都没有拿开过那只施法的手。
晏辞盯着沅枳的脸愣神,心里翻涌上来大片大片不可言说的情绪,他压下喉咙处涌上来的腥甜,故作轻松道,“我还歹也是一个妖族皇子,不会有事的。”
威压和摆阵的弟子就在上面,他这句“不会有事”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晏辞停了一会儿,俯下身。
“我还没带你去过妖界呢。”
声音温柔,带着满满的遗憾,还有即将赴死的诀别。
妖术开始生效,沅枳大脑昏沉,意识逐渐脱离原本的轨道。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坐在客栈里,沅枳还在帮晏辞梳头顺毛,为什么只是出去买袋糖的空荡晏辞就会被那些人盯上。为什么前面那么温馨,现在却要面对生离死别的场景。
沅枳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好像看见了一只巨大的狐狸挡在自己的面前,听见了当时的自己用着最后一点力气,嘶哑着道:
“晏辞,如果有机会,还是你来苍穹顶吧,我带你去逛逛。”
这句话,被完整奉还给在最开始讲这些话的人。
只是不知道那人,究竟能不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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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枳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有一些破碎的回忆以在梦境中上演的方式回归到她这里。
她看见了晏辞变成原型跟那个元婴老者相斗。晏辞只是一个练气期,靠着妖族强悍的血脉短时间提升至金丹,但金丹对元婴也几乎没有胜算。
白茫茫的雪里绽开一朵朵鲜红色的血花,等打斗声渐消,风平浪静的时候,沅枳呐呐举起自己的右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因为太过于用力而变得血肉模糊。
她在梦境里没有办法移动,只能看着那一团小狐狸缩在角落里,原本的白白软软柔软蓬松现在已经分不清颜色,被她好好打理的白色毛毛也虬在了一起,像个死物一样的随便一抛。
一个弟子用脚踢了踢他,吐了一口唾沫,“我呸,这个狐狸刚刚变大把老子吓一跳,现在半死不活了总算解了老子心头之恨。”
“这只狐狸还有两下子,我以为他只一个练气,结果强行提到金丹来了,皇族血脉跟我们这群普通人还是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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