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且中路(7)
回家也同温桔梗说明天请假去镇子上的事情。
温桔梗自然没有怀疑,但却被温老头给叫进了屋子,你想干什么?
温老头的表情很严肃,让温四月忽然意识到了他极有可能也是看出了些端倪,于是试探性地问道:爷爷?这不能管么?
果然,只听温老头一脸坚决道:肯定不能管。但又怕温四月觉得自己绝情冷漠,放着那么多条人命不管,所以连忙又解释道:娃,你是个好苗子,又遇到了这小然这孩子,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的,但他们生死有命天注定,你又不晓得其中有什么是非曲直,冒然去插手,往后这罪孽都报应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
温四月听到这话,意外地看了温老头一眼,她以为温老头是个半吊子,没想到竟然也是看得明明白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温四月也没怪他,毕竟前几年闹得厉害,被活活打死的多了去。温老头不敢显山露水也实属正常。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温老头忽然一改之前的严肃,反而讨好地上前道:四月啊,你给我放床底下的符还有么?
没效果了?不可能啊,自己就算是没灵力,但那符最起码管小半年呢。
只见温老头一脸不好意思地笑道:你晓得的,阿贵他奶也是老风湿了。所以自己偷偷塞给她了。
阿贵家从前是大户人家,前几年那风波他家没躲过,他爷爷就是被砸死在村口的河沟边上,他爸也没逃过,熬了几年就去了。
自家都艰难,但祖父还是时常暗地里偷偷接济他们家,温四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没想到他把那符都给阿贵奶奶了,一时有些气不过,你一会儿担心我被人发现,现在又拿符送人,你就不怕她去区政府举报我们么?
阿贵奶奶是个好人,怎么可能呢?一面朝温四月伸手。
温四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一会儿给你一张去病气的,不许再送人。村里老风湿病的单身老太太多了去,都是好人,怎么不见他给别人?分明就是看阿贵奶漂亮。
阿贵奶骨相长得极好,年轻时候也是这十里八乡一枝花,所以到了这暮年,也是个极其漂亮的老太太,只是可惜面相不好。
温老头连忙答应,见此事落实了,又开始劝说温四月。
温四月却是已经打定主意了,漠然已经请好假了,更何况我不直接插手。再有那么多条人命,而且这团里好些人都挺善良的,不可能真不管。
温老头还欲说什么,温四月连忙打断,符还想不想要?我自己有分寸,您别担心了。
说着,从屋里出来,一面抬头朝夜空星辰看过去,奇怪了这个世界,救人还会惹因果?自己那个世界可从来没这种问题。
温桔梗正洗完脚,见温四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又隐约听到屋子里传来他们提起阿贵的名字。想到温四月明天要去镇子上,便给误会了,连忙朝温四月小声道:爷爷是不是要让你帮忙买东西?你可别答应,没准到时候又给阿贵奶奶送去。
上次自己就偷偷看到了,他去赶集,明明买了头绳,亏得自己还以为是给自己和四月买的,颜色虽然不好看,但也满怀期待。
没想到最后在阿贵奶□□上看到。
14. 第 14 章 记忆
第二天一早,温四月拿着烙好的苞谷饼去与文工团的众人告别,除了程副团长和小余,其他人仍旧是满脸的死气。
昨晚她和萧漠然做了猜测,程副团长一看就是个老实人,虽是挂着团子的名字,但其实团里的事情,他一点都没差插手。
又或者说他就算是插手了,也没人理会他。温四月也看到团里其他人对他很是不尊重,所以他对大家心生恨意,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至于小余,只是个打杂的,每天被吆五喝六就算了,没少被欺负,所以他有可能是程副团长的帮凶。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们俩的猜测,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所以不成立的。
她送完了饼,借故去城里,先出了村子。但其实是与萧漠然他们一起去银珠村的路上。
萧漠然一行人正等着她,丁榕山几人见了她,连忙上前叫一声四月姐。
以前他们是唤自己嫂子的,现在唤自己四月姐,只怕是刚才在村口时,他们也看到文工团这些人身上的死气了。
昨晚给爷爷画去病符的时候,她想着要依靠丁榕山他们,但是也编不出个像样的理由来,加上萧漠然说这几个人能信得过,她索性也就画了几张显影符。
这些符带在身上,便可以看到自己文工团那些人的脸色,明明是活人,但却是脸色刷白,唇色发黑,影子模糊,有的几乎已经快没了。
但只能维持五分钟。
不过也足够了,现在丁榕山几人见着温四月,大概也明白了萧漠然为什么要娶她的缘故了。
如今显然也还没冷静下来,看着温四月还紧张不已,四月姐,要我们怎么做。
温四月和萧漠然相视了一眼,说出他们俩的打算,沿途检查,看看是否有山石松动的地方,若是没有,提前到他们可能扎营午休的地方等着,一定要注意附近的水源。
时代如此,只能依靠最笨的办法了。
沿途他们分两拨,各检查这崎岖山路两边极有可能滑坡的地方,毕竟前阵子雨季,不过走了一个上午,都没发现问题。
直至到了九家湾的坝子边上,那边有个大草坪,远处就是九家湾的九家堰,堰不算大,但却听说深不见底,里面每年不晓得要淹死多少人呢。
这里是最合适休息的地方,左边还有一排松树,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就在这里休息了。
只是附近没有干净的水井,那文工团的人就喝身上带的。
温四月想,这样最起码不会中毒吧?程副团长和小余不可能给每个人的水壶下毒。而且他们在村子里的时候是分散住在各家各户,吃的也不是一个水井里的水。
她本来以为安全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萧漠然忽然急促起来,不对。
藏在榛子叶丛里的温四月微微拨开密集的榛子叶,只见团里的人竟然一个接着一个地昏倒在草坝上。
温四月一下慌了,她就顾着在前面检查路,忘记跟着队伍了,万一在来的路上才大家就被下毒呢?
眼看着整个文工团,除了小余和程副团长,其余的全都横七八竖地倒在地上,温四月几人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冲出去,你们干什么?
程副团长和小余见着有人晕到后,两人便默契地抬起其中一人,看样子是要连带着行李扔进这堰塘里去。
这堰塘里掉下去的人,尸体从来不会漂上来,也打捞不上来,都说底下有老龙王。
见到他们几人忽然出现,两人微微一愣,随即放下手中抬着的人,程副团长从腰间取下匕首,一面朝小余吩咐,你去,我来拦住他们几个。反正在他看来,只要这文工团里的人都死了,他们就算是被抓也是划算的。
但是哪里晓得萧漠然他们这几个知青这么生猛,尤其是萧漠然,看着那么瘦弱一个人,冲上前一下就夺去了他手里的匕首,丁榕山和于胖子连忙将他按住。
胡小泉则跟着温四月去拦住小余。
萧漠然示意丁榕山他们将程副团长和小余捆了,
和温四月确认过大家都只是昏迷,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而此刻的程副团长却一改往日的老实形象,不停地挣扎咒骂,你们以为是在替天行道么?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
还叫,我们都亲眼看到了,你们俩真是黑心,居然想把他们都扔进了堰塘里毁尸灭迹。胡小泉反驳着,一面看朝萧漠然两人,然哥、四月姐,我和老丁去报公安么?还是先把这些人弄醒,让他们自己有去找公安同志?
然却见温四月摇着头,她脑子里想起爷爷的话,自己又不了解是非曲直,不能因为见着程副团长他们动手,就认定了他们是坏人。
所以她朝着程副团长和小余走过去,为什么要杀他们?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杀人了?回话的是一向少言寡语,任由团里人欺负的小余。
的确,他们还没真的杀人,只是将人毒晕了而已。
不过正是小余这样冷静,倒是有些叫人出乎意料,萧漠然正要开口,却见温四月忽然将手往小余的头上放去。
耳边传来小余的叫声,你干什么?把你的手拿开。
可是几乎是小余的声音才落下的一瞬间,温四月只觉得被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吸引了一般,眼前一黑,随即便出现在一个大礼堂里。
她有些意外,又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刚才只是想试试看,还能不能像是自己那个世界一样,进入对方的记忆。
没想到竟然真的进来了,可她明明已经没灵力了。
就在这时,萧漠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四月这是?
温四月转过头,发现不只是萧漠然丁榕山他们都进来了,连带着小余自己和程副团长也在。
不同的是,礼堂里来来往往的人就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甚至是从他们的身体里传过去。
很快,宽大的礼堂就坐满了人,大家齐齐看着台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程副团长忽然挣扎大喊,救她,救救她!我求求你们了。
台上的帘子缓缓拉开,只见一个漂亮的女人被绑在台中央,旁边站着文工团里的人,一个个控诉着她的条条罪状。
说她与人通奸,说她叛国,说她窃取机密等等。
至于是真是假,没有谁要去看证据,随着台上指控她的人声音越来越大声,台下的众人情绪越来越激动,不知道是谁起头朝那漂亮女人扔了什么。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程副团长的哭喊声彻底被湮没,隐约中听到小余也在喊。
这样的场景其实在这个时代不少,温四月也依稀记得阿贵他爷爷是怎么死的。
礼堂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的,就像是一瞬间消失了一样,台上只有一个被砸得血肉模糊的人。
她大腹便便,孩子也一样没了。
温四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忽然眼前场景一变换,她回到了现实里。
耳边是程副团长和小余更为真切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15. 第 15 章 高考
温四月和萧漠然几人面面相觑,谁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也没有谁要继续开口审问程副团长和小余。
反而是那小余先冷静下来,朝着温四月求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救救我姐。
原来那个被活活打死的女人是小余的姐姐,因为有海外关系的缘故,父母为了保住他们两姐弟,便离婚改名。
可没想到他姐姐因为太漂亮,引得文工团里的其他女人嫉妒,又不愿意委身团长,所以彻底地将他们得罪。
而程副团长就是她的丈夫。
那时候的程副团长,已经被下乡劳改了,他也是今年才回城里的人,整个人老了不止十岁。
团里的人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前几年,这样不明不白死的人很多,也没听谁去追究。
程副团长在痛失妻儿之后,如果不是这报仇的信念让他活下来,他根本就承受不住那些折磨。
他回到团里,发现小余已经在团里了,两人策划了好几次,终于促成了这一次下乡演出,决定趁机动手。
我知道这九家湾的堰塘很深,掉下去后尸体也不可能漂上来,原计划将他们抛进堰塘里后,我和姐夫也跳下去。至于整个文工团都忽然失踪,将成为未解之谜。
只是小余没有想到,居然被发现了,他也很不解,抬头朝温四月问,你们怎么发现的?他自认为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下在葵花籽里的迷药,也是自己攒了几年原材料才制成的。不过问完,想起刚才他们都出现在姐姐被害死的礼堂中,就觉得无法用科学解释,便自嘲一笑,真是天意。只是老天爷真不公平。
当年姐姐无人来救,现在这些畜生却有人救。
没想到这时候却听温四月说道:报仇有很多种途间,不见得非要选择绝路。而且这团里,有的人根本没参与当时的事情。
萧漠然听到温四月的话,心中了然,示意丁榕山他们给小余和程副团长解开绳索,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决定。
然后跟上温四月的脚步,朝着回村里路去了。
丁榕山他们几人很快也追上来,正好听到温四月和萧漠然说:爷爷说得对,我就是多管闲事。她以为她是来救人的,但是如今看来,这团里大部份也不能算是人了。
但萧漠然却笑着安慰道:怎么不是救人?我们不是救了程副团长和小余么?
温四月叹了口气,还能这样算么?不过她更好奇,明明没有灵力,为什么能进入别人的记忆呢?还想因为刚才的契机?又或者是萧漠然的缘故?毕竟她是自己的贵人嘛。
不过说到底,如果自己能将那相术学精了的话,哪里还用这么费劲,早凭着程副团长和小余的面相,应该就能推理出来了。
她决定今晚回去就恶补功课。
她不知道萧漠然怎么交代丁榕山他们几人的,反正这事儿此后再也没提,过了两天后才听大队长说,去银珠村那边的山里,有瘴气,文工团的人都栽在上面了,幸好被老乡们及时发现才没出人命。
回头她和萧漠然说起,只听萧漠然解释道:他们那天中的迷药,是小余制止的,不但如此他还熟悉本地的地理环境,所以他拿瘴气做借口,让团里的人都相信,应该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温四月一听,觉得这小余好像个危险分子,那你觉得他们还会报仇么?
肯定还会计划报仇,只是可能听取意见,不会搭上自己。事后萧漠然听丁榕山他们说,为什么不直接毒死,而是将文工团的人迷晕,毒死了不是更省事么?
萧漠然那时候是这样给丁榕山他们解释的:那样小余可能觉得太便宜他们了,他们中的毒并不深,被扔进水里后应该就会醒来。但是除了无法呼吸的恐惧之外,身体还在不断向下沉去,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
小余要那些人死前还经历这些痛苦的折磨。
转眼到了八月,开始收苞谷割稻谷,一天天忙得团团转,没有一天空闲的。
等秋收完了,粮食才晒干装好,还没分发下来,又开始割田里的谷杆地里的苞杆,还要把地挖出来,年前种上麦子。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稍微清闲了些,温四月家里开始修补房屋。
眼下有萧漠然这个孙女婿,也不用请村里人了,他一招手村里那几个知青就来帮忙,都是年轻小伙子,三下五除二,不过大半天的功夫,就给房屋换了顶上的茅草。
可把邻里羡慕得不行。
转眼天气逐渐变冷,夜里已经有霜花爬屋顶了,大队长进了一次城里,回来就将大家喊道打谷场里去通知。
恢复高考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困在村子里的这些知青们,只是温桔梗却高兴不起来,忧心忡忡地看着温四月叹气,四月,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俩那结婚证上的章又不是假的。她头也没抬,觉得自己最近刻苦用功,虽然看不清楚自己身边人的面相,但是看路人甲,已经很有成效了。
可惜了,越是学,看萧漠然的命运就越是看不清楚。
温桔梗想要一把将她看的这些书夺过去,她头一次发现温四月看的时候,吓得不轻,但是劝了几次,发现萧漠然都不说什么,也就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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