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拾(47)
里面的声音停了一瞬,终于响起傅沉的声音:傅重,别在门口偷听。
主人好像气息不太稳,貌似也没讨到太多好处。
傅重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于转过身,跑下了楼。
第62章
顾舟没想到, 被狗打扰居然也会觉得尴尬。
要怪就怪傅重太聪明,太像个人了, 听到狗挠门时,他心里想的居然是他们在这干少犬不宜的事,会不会教坏狗?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他鬼使神差地问:傅重应该是条成年狗吧?
傅沉:
一瞬间,顾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很快,他听到傅沉无奈叹气:你还有闲心情分心,是我不够卖力吗?
顾舟听出了他的不满, 刚想说一句没有,却突然嘶了一声:啊你等等
傅沉不想等, 并且想惩罚他的分心。
新年新气象,傅总的技术也有了新气象, 不得不承认, 傅沉这个人学习能力一流, 不过是第三次,已经没再让顾舟感到疼, 还学会了该怎么让他爽。
然而第二天顾舟起来的时候, 依然感到腰酸背痛腿抽筋。
他终于确定了,确实不是傅沉的问题, 是他自己。
他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两小时的快乐伴随着好几天的痛苦,让他有些吃不消。
没办法,只能继续锻炼。
慢走给他带来的益处有限, 现在他已经能完整地坚持半小时了, 但速度太慢, 基本就是在散步而已, 如果想进一步增加体力,锻炼心肺功能,必须要提高速度。
顾舟想着自己一定没问题,他都已经进步这么多了,再进一步也是可以的,于是他非常自信地尝试提速。
提速的第一天,他坚持了十分钟就累趴了。
提速的第二天,他揉着酸痛的小腿不想上跑步机,泪眼朦胧地看着傅沉,乞求道:要么我们还是做吧?
至少做那种事是先快乐再痛苦,锻炼从头到尾全是痛苦根本没有快乐啊!
傅沉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回答道:不行。
顾舟绝望了。
甚至因此而提醒了傅沉,把快乐当成了他锻炼的奖励,要他周一到周五坚持打卡,周末才能休息,并且获得两小时的快乐。
顾舟听得目瞪口呆,内心只有几个大字
万恶的资本家。
于是整个冬天,顾舟都在痛苦和快乐的交替之中循环往复。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农历新年,他们把顾秀霖接过来过年,程然则回自己家跟家人团聚,没法来陪他们。
傅沉考虑要不要给管家和保姆阿姨也放个假,但又怕没人做饭,往常过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随便吃点就行,所以让他们回去也无所谓,但今年不同。
今年家里多了顾舟,还多了顾舟妈妈。
顾舟听完,觉得他这顾虑毫无必要:我来做不就行了?
你傅沉滚动了一下喉结,过年还是很累的,我怕你累着。
没事啊,不就咱们三个人的饭?顾舟说,我让我妈给我打下手,放心吧,我妈很厉害的,我的厨艺还都是跟她学的。
怎么能让阿姨亲自下厨
顾舟挑眉:你叫她什么?
傅沉顿了一下,连忙改口:我是说,咱妈。
顾舟:不想让她帮忙,那你给我帮忙,你不是也会做饭吗?我看你刀工不错,你替我切菜,就能省去我不少麻烦。
傅沉想了想,妥协了:好。
于是除夕这天,别墅里就只剩下三人一狗。
平常顾舟除了给傅沉和他助理开小灶,基本不怎么下厨,这回算是能爽一把,他把傅沉叫进厨房帮忙,就听他说:你别做太多了,就三个人,吃不了多少。
顾舟点头,他也不想把剩菜剩饭留到明天,估摸着量定了几个菜,反正过年,肉是肯定不能少的。
他正在炖肉,忽然感觉傅沉靠了上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把下巴抵在了他肩膀上。
干什么?顾舟用勺子在锅里搅了搅,随后盖上锅盖,让你帮我做饭,可没让你抱我。
傅沉不接他的话茬,勒在他腰间的手更紧了一些:你太瘦了。
我已经胖了很多了好不好?顾舟把勺子放在一边,从出院到现在,至少已经胖了六七斤。
还是瘦。
顾舟叹气,觉得某人在无理取闹:那你认为怎么才算不瘦?
怎么也要我抱你的时候觉得你有些份量才行。
那是我胖瘦的问题吗?明明是你力气太大的问题。顾舟握住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快松开,别在这添乱了,帮我切菜去。
傅沉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要切什么?
顾舟把洗好的蔬菜沥干水,摆到菜板上,先给了他两条黄瓜:连刀会不会?切片不切断。
傅沉嗯了一声,先摘下腕上的手表,挽起袖子洗了手。
表还是那块表,傅沉很少离身,顾舟把它拿在手中,用指尖轻轻抚摸上面的划痕:在家你也天天戴着,不嫌麻烦?
习惯了,傅沉手起刀落,先将黄瓜去头去尾,看到它能让我心情平静,所以就一直戴着,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我都在这里了,你还用看它?顾舟又拿起一条稍小一点的黄瓜,从中间掰成两段,直接咬着吃,以后不出门不准戴,听到没?
好,傅沉顺从地答应了,要是我忘了,你提醒我。
顾舟点头,把头部的那半段黄瓜递到他嘴边:先吃两口?
傅沉咬了一口:还挺脆的。
还没开饭,两人先在这里吃起了黄瓜,吃完时,傅沉手底下也切完了,他把切好的黄瓜装进盘中,问顾舟道:行不行?
顾舟拿筷子扒拉了一下,黄瓜片切得均匀且薄如蝉翼,每一刀都不切到底,轻轻拉开,黄瓜展开成完整的一长串。
可以啊,顾舟夸赞道,以前练过?
没有,不过看阿姨做过,傅沉道,这种东西,还不是一看就会吗?
顾舟:?
又开始凡尔赛了是吧?
他表情古怪地看了傅沉一眼,把切好的黄瓜拿去腌制,盖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听到他又问:还做什么?
看到他这么凡,顾舟很想刁难他:你等着。
说罢,他走到厨房另一边,打开放在地上的泡沫箱,从里面拎出一个袋子,才刚一拎起,袋子就开始疯狂挣动,他连忙攥紧了,对傅沉道:过来。
傅沉走到他旁边。
顾舟把袋中的鱼连同水一起倒进池子里,鱼是上午送来的,现在还活蹦乱跳,在水池里直蹦跶。
他冲傅沉一挑下巴:来把鱼杀了。
傅沉:
鱼在池子里噼里啪啦地响,顾舟看到某人一言难尽的表情,搭住他的肩膀笑了:怎么,我们傅总,长到三十岁没杀过鱼?
傅沉神色复杂:好像没必要我亲自来。
那就是真没杀过。
顾舟笑得更开心了,拎给他一把杀鱼刀:来吧,你没杀过,总看别人杀过,这种事情,当然是看一遍就会的。
傅沉抿唇。
傅总为自己一句凡尔赛付出了代价,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不能再收回来,只好硬着头皮上,把鱼从池子里抓出,按在专门用来杀鱼的菜板上,用刀背去敲鱼头。
这条鱼不小,力气也挺大,换成顾舟自己也没把握一定能按得住,但这鱼到了傅沉手里,好像真的变成了砧板鱼肉,一只手就将它按得死死的,一刀下去,鱼抽搐了两下,顿时没了动静。
顾舟看着那条已经归西的鱼,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厉害。
傅沉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面上依然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确定鱼已经死了,他开始给鱼刮鳞,然后开膛破肚。
你小心点,别把苦胆弄破了,顾舟说,鱼鳃也要去干净。
好。
鱼肚子一打开,鱼腥味顿时更重,傅沉忍不住皱眉,屏住呼吸把鱼肚子掏干净,放到水龙头底下去冲。
顾舟见他脸色不太好看,问道:怎么了?要不我来?
没事,傅沉忍住不适,一气呵成把鱼彻底收拾干净,有点受不了腥味。
顾舟赶紧把厨房窗户打开,把收拾鱼弄出来的垃圾拿去扔掉,回来的时候,厨房里的味道已经散了不少,他看到傅沉洗了洗手,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受不了鱼腥味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强烈,顾舟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不是晕血吧?
没有,傅沉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慢慢缓过来了,单纯受不了那种味道。
又是我给你留下的心理阴影?顾舟试探着问,但是血腥味和鱼腥味好像也不太一样。
所以这不是还能忍吗,傅沉叹气,轻一点没事,太重了就觉得恶心,不过,勉强可以克服。
顾舟有点后悔让他杀鱼了:你怎么不早说。
傅沉不接他话茬,又仔细把鱼清洗了一遍:你要做什么鱼?
松鼠鳜鱼,吃过吧?
当然。
那看没看过怎么做?
傅沉从自己的记忆中检索了一圈,坦诚道:小时候好像看过,但是太久了,记不清了。
顾舟想来也是,既然受不了鱼腥味,肯定也不会关注别人做鱼的具体步骤,知道怎么杀已经很不错了,于是他上前一步:我教你。
他接过刀,放慢动作给他示范,先弄了鱼的一半,随后问道:看会了吗?
会了。
那你来
顾舟一句话还没说完,傅沉已经站在他身后,握住了他握刀的手,现学现卖,开始给剩下的半条鱼切花刀。
顾舟整个人被他圈在怀中,心说给聪明人演示就是省心省力,一遍就能看会,但是倒也不必用这种姿势证明他真的会了。
傅沉就这么握着他的手,把鱼彻底改好刀:这样对吗?
他声音就在耳边,顾舟甚至能感觉到他声带的振动,这让他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怔愣片刻才回过神,看向菜板上已然切好的鱼:不错。
傅沉回应了一声嗯,然后就待着不动了,顾舟被他抱着,也动弹不得,只好道:还不放手?
再让我抱一会儿。傅沉闭上眼睛,就是不肯松开,他呼吸着顾舟身上熟悉的气息,直到内心完全平静下来,这才松手。
还需要做什么吗?他又问。
不用了,你去歇着吧。
那我去洗个澡。
顾舟看着他离开厨房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傅沉的PTSD果然有够严重,单单闻到腥味都会觉得不适,不过既然能够尝试克服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情况其实在慢慢好转?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没做出过任何走之类的举动,傅沉的焦虑症也没再发作,但他知道傅沉并没有痊愈,他们只是在回避那个诱因,甚至算不上是治疗。
傅沉还是会定期去做心理疏导,但是顾舟也清楚,心理治疗的作用只是聊胜于无,想靠这个治好他根本是不可能的,那么除了长期服药以外,唯一可行的方法或许只有彻底克服那段心理阴影才行。
然而
顾舟又想起上次傅沉强行回忆时候的反应,不禁叹气,心里只剩下算了俩字。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陪伴能让那些创伤渐渐淡化,一年不够,还有五年、十年反正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总有一天能让他真正痊愈吧?
傅沉洗完澡出来,就看到顾舟站在厨房里若有所思,他靠近对方:做饭还走神?
啊,顾舟迅速回魂,这不是在等油热呢吗。
他同时开了三个火,分别在炖肉、蒸东西以及准备炸之前处理好的鱼,傅沉皱眉道:你小心点,别烫着了。
放心吧,顾舟对自己很有信心,你去把碗筷摆了,这鱼弄好我们就开饭。
好。
香气已经从厨房满溢出来,肉香浓郁,刚才杀鱼的腥味是一点也闻不到了。
傅沉摆好三个人的碗筷,又准备了一点饮料。
厨房里传来呲啦一声,应该是鱼下锅了,傅沉听这动静,实在担心某人被热油溅到,又折回去看,只见顾舟正神情专注地炸着那条鱼,传来连续不断的噼啪声。
顾舟没留意到傅沉回来了,继续把鱼炸完,摆在盘子里,又烧好料汁浇在上面,准备喊傅沉来端菜时,才发现他原来就站在身后。
顾舟愣了一下道:拿去吧。
所有菜准备完毕,顾舟关了火,从冰箱里拿出已经腌入味的黄瓜,捞了一盘肉,再把蒸好的八宝饭倒扣出来,共两荤两素一饭一汤。
等到把菜一一上桌,坐下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有些累了。
还好他这段时间一直有在锻炼,不然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准备完一桌年夜饭。
顾秀霖看着这一桌菜肴,忍不住夸他,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我们小舟真能干。
顾舟笑了笑,心说他不光能干,还能被干,视线一扫,看到手边放着的杯子,杯子里已经倒满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无色透明。
他看到杯壁内侧不断冒出的气泡,就知道这玩意肯定不是酒。
又拿起杯子闻了闻嗯,雪碧。
顾舟叹气,心说白高兴了。
他就知道傅沉不会好心给他喝酒。
他举起杯子:来吧,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碰完了杯,他喝一口雪碧,觉得这玩意就是不带劲,不如喝酒。
随后,他余光扫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他们,低头一看,是傅重。
傅重抬起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他。
没你的份,顾舟冷漠道,今天没时间给你做狗饭,去吃你的狗粮吧。
第63章
傅重听完, 直接倒在地上,发出悲伤的呜咽。
可惜顾舟是真的没给它做狗饭,任凭它狗哭狼嚎也没用, 最终, 傅沉只好去拿了它最喜欢的小零食, 这才把它打发走。
三人吃完饭,又包了一点饺子, 每个人包出来的饺子各有千秋,顾秀霖的饱满,顾舟的秀气, 傅沉的规整,三种饺子下锅煮好再捞起来, 还能大致分清是谁包的。
因为顾舟熬不动夜,年三十依然早早就睡了, 没能撑到十二点, 也没做什么睡前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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