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拾(27)
顾舟上了副驾,扣好安全带:傅总为了带我出来吃顿早饭,白搭二百块钱,这可是亏本生意。
知道我亏本还落井下石,傅沉把车驶离路边,这条路经常有人违章停车,基本都是来买早饭的,因为很快就走,倒也不容易被抓住。以前交警不怎么管,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算了,就当我替你破财消灾。
顾舟刚撕开乳酸菌瓶子的封口,闻言指尖一顿。
破财消灾说术后复查吗?
他心情有些微妙,虽然他不迷信,但还是莫名被鼓励到了。
也许真是因为这破财消灾,两人回到医院后一切都很顺利,顺利拿到了检查结果,找医生看过后,医生说各项指标都没有太大问题,叫顾舟回家以后多注意休息就行。
一个月后再来复查,医生最后叮嘱,如果一个月后的复查结果没问题,那以后就是三个月复查一次。
顾舟点点头,和傅沉一起离开了医院。
术后复查没问题,这让他顿时轻松多了,时至今日他才终于能确定,自己不会再走上前世的老路,不会再因为疾病失去生命,这一世他摆脱了渣男,也摆脱了癌症,可以好好地享受属于正常人的人生了。
因为心情太好,顾舟一个没忍住说出了冲动的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今天就去把证扯了吧?
傅沉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回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舟:你确定?
顾舟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什么话,办结婚证需要很多材料,他们都没准备,现在已经是中午,就算他们下午去准备完,民政局也要关门了。
况且,还有很多东西放在他自己家,并没带在身上。
于是他说:我开玩笑的。
其实傅沉委婉道,真要今天办也不是不行。
只是他觉得不太妥帖,他自己这边是没问题,但总应该知会一下顾舟的家人。
他还没和顾舟妈妈联系,他之前跟程然说,他要让他们母子团聚。
就算现在扯证可以不告诉顾舟妈妈,那等以后办婚礼也该邀请她来,而之前程然告诉他,顾舟原本打算和任轩举办的婚礼就没有邀请他母亲。
前世,他曾经偷偷造访过顾舟和任轩的婚礼,他看到任轩双亲健在,而顾舟身边无一亲眷,只有程然一个朋友。
他不想这样。
他想要在这辈子让顾舟得到最好的,他想让顾舟也得到亲人的祝福。
这本就是他该有的幸福。
别别别,顾舟忙道,我真是随口一说,今天折腾一圈我已经累了,还是快点回家吧,扯证还得拍证件照,脸色这么差多不上相。
傅沉垂了垂眼,复又抬起:好,先回家,这件事不急于一时,我们慢慢来。
顾舟坐回车上,还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很梦幻,这一世他又要结婚了,但不是和任轩,是和傅沉。
很奇怪的,自从答应傅沉之后,他就再没感到任何心理负担,脑子里考虑的事只剩下是这个月结婚还是下个月结婚,他甚至隐隐地有些期待,和傅沉结婚会是什么样子,和一个真正爱他的结婚,婚后会有怎样的生活。
他也想要尝尝幸福的滋味。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虚情假意,只有一颗剔透的真心。
顾舟正想到这里,忽然感觉车在不该停的地方停了,扭头看去,就见傅沉把车停在了路边一个烤红薯的摊子前,降下车窗,用手机扫了二维码:给我拿个最甜的,谢谢。
你停在这里,等下又要被贴条了,顾舟说,咱们不是吃过早饭了吗,还要吃?
给你吃,傅沉付了钱,接过从车窗递进来的烤红薯,直接递给顾舟,没事就多吃点,日积月累,食量就大了。
烫烫烫,顾舟赶紧抽了两张纸巾垫着,一打开袋子,烤红薯的香味就飘满整个车内空间,他隔着纸巾把那块烤红薯掰成了两半,你吃吗?
在开车呢,不能吃,傅沉不想再被交警抓住了,罚款还好,他可不想被扣分,你吃吧。
顾舟觉得这么大一块红薯自己吃不了,干脆先收起半个,捧着另外半个边吹边小心翼翼地咬,香甜的红薯入口即化,又热又软。
因为太烫,他一直到回家也没吃完,傅沉把车停在车库里时,他那半个红薯还剩下三分之一。
他正准备收起来拿回家继续吃,就听傅沉说:我们先吃完再回去。
顾舟不解: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先吃完再走。
顾舟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再追问,把袋子里的半个给了傅沉:开车不能吃,现在总能吃了吧?
傅沉没再拒绝,打开袋子,剥掉红薯上薄薄的皮。
他表面看上去是在给红薯剥皮,目光却始终看着顾舟,看到对方白皙的指尖被烫得发红,看到他唇角不小心蹭到了一点红薯,自己却没发现,看到他吞咽时不断滚动的喉结忍不住跟着咽了一口口水。
车库里的光线有点暗,好像是适合做点什么的。
顾舟总算吃完自己的那半块,用纸巾擦了擦手,正准备翻个面来擦嘴,忽然感觉傅沉向他靠近,温热的气息扑来,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角。
这还是几天以来傅沉第一次主动吻他,顾舟微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感到自己的嘴角被他贴住了,紧接着,柔软的舌尖轻轻在他唇边擦过,舔掉了一点点蹭在那里的红薯。
顾舟下意识扭头,没想到这个动作正把自己暴露在了适合对方的亲吻的角度内,原本停留在他唇角的舌尖擦过他的唇瓣,傅沉进一步吻上来,并伸出手,微微扣住了他的后颈。
顾舟嘴唇上很甜,还残留着烤红薯的香甜味道,傅沉像是被这甜味吸引,继续在他唇瓣上索取,甚至掠进口腔,感受到他口腔中因为刚吃过烫的东西而升高的温度,很热,很软,很甜。
车辆已经熄火,车内寂静无声,只剩下两人彼此交缠的呼吸。
虽然这个吻还有些生涩,但顾舟已经体会到了傅总惊人的学习能力,他被吻得意识迷离,等结束时,忍不住微微气喘,脸颊和耳根也红了。
傅沉手里那半块烤红薯已经剥好皮,露着色泽诱人的果肉,顾舟看着它被递到嘴边,下意识张嘴咬了一口,等到半块都下了肚,被吻得头昏脑胀的脑子才清醒过来:不是,这块不是给你的吗,怎么又成了我吃?
傅沉被他拆穿,居然也不脸红,神色镇定地把那块被顾舟咬过的红薯收回,自己吃完了。
顾舟又嘟囔道:让你吃红薯,谁让你吃我了
好不容易下了车,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在车里快要待到缺氧了。
在车里亲吻怎么说,还挺刺激的。
傅总不愧是傅总,第一次主动就来了个大的。
他在车库里站了一会儿,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退去,这才跟傅沉一起回家。
两人刚进家门,正在玄关换衣服,就见家里的狗狂奔着跑来,绕着他们转了一圈,随即冲傅沉大叫。
顾舟诧异地看向狗,看到傅重一脸不满。
傅沉皱眉,对狗说:没了,吃完了。
顾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红薯,瞬间明白了傅重这是闻到主人身上有烤红薯味儿,在质问主人为什么不给自己吃。
怪不得刚才傅沉坚持吃完再下车,原来是不想把东西分给狗。
真是奇怪的占有欲啊。
第34章
傅重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主人, 好像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想它恪尽职守一心为主人,甚至为主人的婚姻大事操碎心的好狗,居然在主人成功讨到老婆后就被残忍抛弃, 连块烤红薯都不给它吃!
傅重一时悲痛难当,整条狗往地上一躺,开始撒泼打滚, 四条腿乱蹬, 还发出呜咽般的哀嚎。
你少在这装, 傅沉不为所动, 平常什么也没少了你的,看我吃什么你就非要吃什么?记住你是狗,不是人,安心吃你的狗粮不行?
傅重躺在地上装死,哀哀叫唤着, 有气无力, 浑身写着没有烤红薯吃我就要死了。
傅沉无奈,接收到顾舟询问的眼神,只得解释道:它喜欢吃烤红薯, 蒸的也行, 但是又不能吃太多,之前有一次没看住它,吃坏了肚子,去医院治了几天才好, 现在居然还不知悔改。
顾舟笑了, 在边牧旁边蹲身, 拍了拍它的肚子:这不就像一些人, 明明不能吃辣, 因为嘴馋偏要吃,吃完就肚子疼,腹泻一整天,嘴里发誓我再也不吃辣了,但等两天一痊愈,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开始新一轮轮回。
从这一点来看,傅重和人真的很像嘛,难怪傅沉要对一条狗说记住你是狗,你不是人。
傅沉有些头疼:总之,别被它骗了,以前它还小的时候,就学会卖惨来博取同情,我被它骗过不止一次,现在它发现骗不到我,肯定要选择骗你,千万别心软。
顾舟点点头,用力揉搓一把狗头,对边牧说:起来吧,没听到你主人说吗,不准同情你。唉,你主人真狠心啊,你说是不是?
傅重终于不装了,它站起身,用充满哀怨的眼神看了看傅沉,又看了看顾舟,耷拉着尾巴跑了。
顾舟看着它跑掉,站起身来:这样真不会伤到狗心吗?
傅沉面无表情:被它骗到你就输了。
顾舟啧啧称奇,心说一条狗都这么有心机,真不愧是傅家的狗,跟傅沉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狗随主人,他现在信了。
*
接下来的几天傅沉有点忙,好像是公司那边要谈一个什么项目,他跟助理通话的时候顾舟听了一耳朵,没太听清楚,只知道他未来几天是不能像之前那么闲了。
于是接连三天,顾舟早上醒来时身边都没有人,吃饭时问家里阿姨,说傅总一早就走了。
傅沉走得早,回得也晚,基本一整天都看不见他,只有中午时能跟他聊聊天,或者打个视频电话,通常能看到他在吃食堂打回来的盒饭。
食堂好像确实整改了,顾舟没再看到那不见油水的全素菜,每天菜都不一样,还挺丰盛。
连续在家待了三天之后,顾舟实在觉得无聊,别墅太大了,太安静,除了一条狗,什么动静也没有,傅沉不在的时候,都没人跟他说话,他只能跟狗交流,但狗又不会讲人语,说狗话他也听不懂。
之前傅沉还说什么,如果不想见到他他可以不回家,这么大的房子他再不回家,一个人住着和鬼宅有什么区别?
顾舟只好打游戏看小说来消磨时光,在看完两本程然给的红眼霸总文学后,他终于继续不下去了,决定找点事情做,回自己家一趟。
然后又发现自己的车没开过来。
求助于管家之后,管家说:车库里有车,您想开哪辆都可以。
顾舟心说他不行。
车库里的车全是价值七八位数的豪车,他可开不起,万一刮了碰了,他怎么交代?
在委婉地表明自己不敢开这些车后,管家十分贴心地找来了司机:您想去哪儿,可以随时联系他。
这回顾舟满意了,把自己家的地址报给司机,让他送他过去。
他回家是去收拾东西的,他已经决定搬到傅沉家住,那这边就没必要再回来,这栋房子带来过太多不好的回忆,他也不想任轩出狱后再来这边找他,想着干脆把房子卖了算了。
他事先联系了中介,让中介帮忙代售,这天下午中介刚好有时间,他就把对方约到家里来看房。
他不急着能在短时间内卖出去,只想让对方帮忙估个价。
中介也是程然给推荐的,程然开婚介所,谈到结婚就少不了买房问题,所以地产中介这边也有不少熟人,他给推荐的人都很靠谱,不会坑人。
顾舟刚收拾到一半,中介已经上门了,对方应该对这一片的房子很熟,见他手续齐全,各种合同和证件都在,很快就给出了估价:您这房子要卖的话能卖到一千四百万左右吧。
顾舟听完,顿时愣住:多少?
中介还以为价格说少了,想到是程老板介绍的客户,忙又把价格往上撩了撩:不过我看您这房子还挺新的,这个小区地段也不错,近两年房价是水涨船高,您要是不着急卖的话,我帮您联系联系,应该能卖到一千五。
顾舟更傻眼了:我这是二手房。
嗯,是啊,中介也跟着傻了,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二手房就是这个价格啊。
呃
您是觉得我估价太高了吗?中介试探着问,这个您放心,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可能不了解,因为咱现在这个地段已经没什么新房开盘了,想在这边买房基本都是二手房,所以价格整体是涨的,我给您估的价格,就是二手房的价格。
可是顾舟面露难色,我买它的时候,只花了八百万啊?
八百万买进,两年后一千四百万卖出?虽然中介说这个地段二手房价在涨,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多少?中介愣住了,赶紧去翻他的购房合同,八百万?不可能,两年前这个小区的房价跟现在差得也不算太多,怎么可能这么便宜
他把合同翻到了价格的那一页:您这不是写着1280万吗?不过这个价格也很便宜啊,您当时买的应该是新房吧?
是新房,我最后没花那么多钱。顾舟又在抽屉里翻找,找出一张发票单据来,但看过之后,发现上面的价格赫然也是1280,还有一点零头。
顾舟沉默了。
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当时他只花了八百多万,怎么变成了1280?
中介看过那张单据,笑笑说:肯定是您记错了,两年前新房这个价格,确实是很便宜,但就算再差,也不可能差出这么多,您说是吧?
顾舟十分迷茫,但还是只能点点头:应该是我记错了。
中介把东西交还给他:那您要是对价格没有异议的话,过两天我再来,我看您这正在收拾东西,等您收拾完了通知我,我来拍几张照片,再跟您签个合同,您要是觉得合同没问题,我们就帮您把这房子挂到平台出售,您看可以吧?
好。
送走了中介,顾舟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对,他记性再差也不能把一千二百万记成八百万吧?他现在手头还有一千八百万,要是当年真花了那么多钱买房,怎么可能剩下这么多?
但当时具体的细节他也记不清楚了,那个时候他刚毕业,毕业季忙得焦头烂额,抽空把房子的事情搞定,刚搬进来就病了一场,一直休养了几个月才完全康复。
他想了想,索性去问程然:【程哥,当年我这房子花多少钱买的?】
程然秒回:【一千二百多吧,咋了?】
顾舟:
怎么连程然也记得是这个价格?
难道真是他记忆错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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