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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三碗过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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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又把陈林虎刚拿下去的箱子又提回了电动车的脚踏板上,电车快没电了,张训下车推着走。
    上门报恩。陈林虎从震惊中回神,服务到家。
    客气,张训拱了拱手,滴水之恩,当往死里相报。
    家属院里的建筑还是一九九几年的老房子,靠里的三排建的更早,楼也就四层高,左右两侧各有两栋家属楼,中间是一大块开阔的空地,几个小毛孩子尖叫着从陈林虎面前跑过,在玩鬼抓人。
    你亲戚住哪儿?张训问。
    三号楼陈林虎还没说完,瞅见正对着的一家院内理发店门口坐着几个老头儿老太太。
    阳光之下,一颗卤蛋一样的光头正散发着刺眼的亮光。
    那边儿,陈林虎说,最闪的那个。
    张训顺着亮找过去,一眼就看到自己房东正坐在小马扎上,边摸着圆溜溜的光头边跟人下跳棋。
    没等张训再问,就听见身边的陈林虎喊了一声:爷!
    老陈头年纪大了耳背,陈林虎这一声就喊得格外响亮。
    没想到老陈头声音更大,抬头跟陈林虎一对眼,拍着腿扯着喉咙口音十足地回应:哎!我的大孙贼~
    张训心里咯噔一声。
    喊完陈林虎,老陈头又看见张训,拔高了声音又喊:张老师!你车上驮了个什么玩意儿?
    现在驮的是你孙子的行李箱,之前还驮过你孙子。
    老陈头今年七十一,身体硬朗略富态,除了听力已经下降到跟谁说话都很考验对方嗓子的地步外基本没什么毛病。
    但也因为这一点,陈林虎跟张训不得不扯着喉咙跟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讲了一遍。
    一通狂吼下来,陈林虎用高分贝向除了他爷爷之外的所有人都宣扬了他是怎么助人为乐的,张训也咆哮着让除了老陈头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怎么知恩图报的。
    理发店门口的老头儿老太太们都已经开始夸讲的时候,老陈头还支棱着耳朵问:啥?你俩大声点儿,谁学雷锋?
    陈林虎闭嘴了,他实在没勇气再进行一次自夸性广播。
    扫一眼张训,这人倒是一副平静祥和,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非常具有成年人特有的成熟稳重。
    陈林虎正佩服这人,就瞧见张训搭在电动车车把上的手指正挖着一处缝隙,抠得十分用力。
    老陈头在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解释下终于听明白了,拍着陈林虎的后背吼道:虎子,干得好!
    陈林虎的嘴闭得更紧。
    老陈,你孙子几年没回来啦?穿着荧光粉上衣的老太太搭话,都长这么大了!哦呦,还是个热心肠!
    老陈头在周围老邻居的吹捧下很是得意,摸着自己油光锃亮的秃头大声道:啊,前几年不是学习忙嘛,过年都是我去他们那边儿。现在考上大学,就要在我这儿常住啦!
    上大学好,有出息,上的什么大学?老太太很捧场,还记得我不?你也不常来,记不得了吧?你小学在这玩的那次,爬房顶上下不来那回,我给你爸报的信啊!
    陈林虎当做没听见后半段话,只答前半段:宝象师范。
    哦,师范!要当老师?当老师不错!一干瘦老头接口,记得我不?她跟你爸报的信,我领你爸找的梯子啊,好家伙,你爸身手是真不错,一窜就上房顶了,在房顶上就把你一顿打
    陈林虎少说话多做事的做人准则又及时帮了他一把,装得像个听不懂话的哑巴。
    我也觉得师范不赖,以后跟张训老师一样,得叫陈老师,老陈头的声音力盖群雄,我们老陈家还没出过人民教师呢!早跟你们说了,我孙子成绩好着呢!
    陈林虎低声道:不是老师,师范学校也分专业,我不是学教育的。
    啥?老陈头把耳朵凑近他,你不属叫驴的?
    我不教书!陈林虎提了提嗓门。
    你不叫猪?老陈头扯着喉咙,这不是劝狗不吃屎吗?净废话!你那字儿念虎!
    周围老头儿老太太们本来就没太明白师范学校的学生为什么不是老师,让老陈头跟着一搅和,脑袋还清醒的几个这会儿也跟着含糊了。
    陈林虎觉得自己还是别解释了:就当是老师吧。
    你看,老陈头一拍大腿,还是的啊。
    陈林虎张开嘴又闭上。
    也不知道这老头儿是真耳背还是只捡自己喜欢的听。
    未来的人民教师,快给你箱子提家里去吧,老陈头很满意,搁我旁边那屋啊,咱爷俩晚上唠唠嗑。
    其他几个老邻居跟着摆手,边继续讨论教师是个好行当。
    陈林虎可算解脱了,应声走出去两步,琢磨出不对劲儿的地方:你旁边?我不住楼上的房子?
    老陈头在这个家属院里的地位不低,一部分原因是他作为大院儿里的铁钉级住户,在院里拥有两套房,老陈头一直自己住一楼带小院子的那套,正头顶的二楼以前都留给过年时会带陈林虎回来的陈兴业和林红玉住。
    楼上那房子我租出去了,老陈头用蒲扇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楼那户够咱俩住了。
    陈林虎没再多话,点了个头就要从张训车上提自己箱子。
    走吧,张训笑得很和善,仿佛没听见没看见陈林虎刚才被掀起的老底和遇到的尴尬,都说了能给你顺家门口。
    你住三号楼?陈林虎没想到这人比想象里住的更近,几单元?
    我住你楼上。张训说,少房东,咱还走不走了?
    三号楼前的小道一侧的绿化带里栽着一排面黄肌瘦的树,树荫下的泥地里倒是寸土必争地种满了菜苗。
    老家属楼楼洞的大门早就坏的关不上,干脆拿块儿石头顶住,一年四季敞开,一碰就刷刷往下掉铁锈渣。
    段乔知道了得连夜过来登门道谢,张训推着已经没电了的小电驴道,这住的也太近了,这样,你要有什么事儿就拿笤帚棍敲敲天花板,我听见响儿就下来,跟召唤兽似的。
    你在楼上跺跺脚,我就当你跟我打招呼了。陈林虎想到段乔饱含热泪的眼角跟深情的感谢词,又补了一句,不用跟你朋友说了,你替他跺脚就行。
    语气很沉重,张训扶着电瓶车失笑:好的陈老师。
    陈林虎歇菜的心情在陈老师的称呼里更加下滑,快到二单元时开口:我美术生,学的是数媒,考不上教育系,也不打算当老师。
    这茬他跟老陈头说了,但老陈头听不懂。
    其实他也跟他爸陈兴业说了,但陈兴业不想听。
    陈兴业一贯不想听任何让他觉得丢脸的事情,从陈林虎的高考结果下来后,他就没再听陈林虎说完超过三分钟的话。等知道陈林虎没选择复读后,三分钟又缩短成了一分半。
    再缩一缩,陈林虎就能被迫彻底落实他做人少说话的人生准则了。
    说完这句,感觉到张训的视线扫过自己的脸,陈林虎闭了嘴。他就是纯粹想找个人让他好好说完整这句话,没想过要怎么解释,或者怎么继续说下去。
    哦,张训却没发问,也没硬要继续这个话题,其实我也不是老师。
    陈林虎愣了愣:啊。
    所以叫张训就行,对方笑笑,把小电驴推进楼道里,咱们这种交易关系就不用喊得太见外了。
    换个词儿,陈林虎都接不上这烂梗,不合适。
    张训很好商量地点点头:买卖关系。
    陈林虎搞不懂,张训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用语言让气氛山体滑坡一样地急速奔向无法理解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没人记得高乐高是啥了吧。
    PS,学校无参考。
    第3章
    楼道里的气温比外面低上一些,隐隐有老建筑才有的些许潮味儿混在夏日的尘土味儿里。
    手机铃声在狭窄的老楼道里响起,陈林虎拿起看了一眼,陈兴业的大名正在来电人的那一栏。
    他说话的欲望迅速降到水平线以下,但还是点了接听键。
    到了?电话里陈兴业的声音传出,到了不会主动说一声?能不能懂点儿事?
    老家属院里这个时间段还算安静,电话里的声音张训听的七七八八,尽管陈林虎依旧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但张训还是从他微微绷紧的肩膀看出些外泄的情绪。
    陈林虎任由他爸在那儿嘚吧,弯腰去提自己的行李箱,张训先他一步把箱子从踏板上拿下。
    你去开门。张训低声道。
    陈林虎看了他一眼,张训神情自然,看不出有没有听见电话内容。
    拿着从老陈头那儿讨来的钥匙打开防盗门,陈林虎对帮忙把行李箱送进门里的张训点头:谢了。
    小意思,张训又折回小电车前,从破破烂烂的车篓里掏出两本书,跟陈林虎挥挥手,我回了,你也休息休息吧,看着怪累的。
    说完迈着非常养生的步子不紧不慢地上了楼。
    跟谁说话?陈兴业在电话里问,是男是女?我再跟你说一次,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你是去上学不是去玩的知道么?
    陈林虎关上防盗门,听到那句不三不四后扯了扯嘴角。
    这么多年,陈林虎觉得陈兴业一直致力于提出一些不需要回答的问题,而这些问题陈林虎通通都能用嗯来把他气得跳脚。
    哑巴了?会不会说话?陈兴业又说,你要再敢跟高三那次我打断你狗腿知道吗?听见没?
    这回陈林虎换了一个回答:汪。
    陈兴业气够呛:有意思吗你觉得?想起另外一件事,开口,对了,你妈去送你吗?
    她要出差。陈林虎把行李箱推进小卧室,打开空调。
    屋里的老空调已经服役近十年,运作时的嗡嗡声跟要把墙皮震下来似的,陈兴业的声音在这嗡嗡里都不那么刺耳了。
    忙天忙地,地球没她就转不动了。陈兴业语气冷淡,算了,说多了没意思,你自己招呼自己吧,都成年了,别再整天不着四六的胡混,照顾照顾你爷。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钱不够我再给你点儿。
    陈林虎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陈兴业说她不送那我过去之类的解决方案,只听到电话挂断后发出的咔嚓一声。
    现在是智能机时代了,电话挂断连忙音都没有。
    人类已经进化到连我很忙都不用交代的地步了。
    几分钟后,陈林虎的微信上收到陈兴业一笔一千块的转账。
    短短一下午的时间,陈林虎净赚两千块钱。
    他躺在床上先把爹妈转的钱转到单独的卡里,又发了条屏蔽爹妈的朋友圈:发了。
    朋友圈里充斥着高考结束后的狂欢气息,大喜者唱K拼酒聚会,大悲者无声无息。
    只有陈林虎夹杂在里边,比大悲者多出一点声音,又没有大喜者的热烈,处于一个非常扫兴的地带。
    几个高中同学用相同场景的照片刷了屏,陈林虎看了半天才意识到原来班上组织了聚会,到了三分之二的人,且已经进行到了末尾,而他要不是翻了朋友圈根本不知道这茬。
    陈林虎的高三生活过得兵荒马乱,除了打架之外就只剩下大半夜看数学时的头疼,以及至今仿佛都还萦绕在舌尖的画室里速溶咖啡的味道。
    开始匆忙,过程混乱,结尾陈林虎琢磨了一会儿,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屏幕上出现提示,有人给陈林虎刚发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没半分钟,点赞人的私聊就发了过来。
    [小卖部碰头:哪儿呢虎子!后天要请班主任吃饭来不来?]
    [小卖部碰头:你考哪儿了?三年前后桌,话都不留一句!]
    陈林虎终于露出点儿笑影,他的手指点在屏幕上,在输入栏按出一个句号。
    手机震了震,三年后桌又发来一条新消息。
    [小卖部碰头:我打听了,卓文星考的还行,正常发挥吧。]
    [小卖部碰头:有人回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见到他了,还跟打了招呼呢。]
    [小卖部碰头:你也别老介意那事儿,都毕业了,好好的啊。]
    好好的啊是小卖部碰头的口头禅,三年里陈林虎听了无数遍,光看着四个字就仿佛已经听见了从背后传来的声音。
    后桌跟卓文星没什么来往,这是因为他,后桌才专程去打听的。
    陈林虎犹豫一秒,把那个句号发了出去。
    [大虫:。]
    [大虫:谢了。]
    那边儿立马叮叮叮发来数条回复,激动得恨不得从屏幕那头窜出来逮陈林虎啃两口,又是问他在哪儿又是约晚上出门撸串,并没有因为毕业就减少废话量。
    陈林虎耐着心一条条看完,没有一条是他想回答的,干脆按灭屏幕把手机丢到一边儿。
    手机砸进床上的空调被里,老陈头给大孙贼新买的空调被是嫩嫩的明黄色,陈林虎这才发现上头还印着一只看着不太聪明的卡通老虎头。
    也不知道老头儿买的时候是不是成心的。
    他扯着被子看了一会儿,转头把屋内陈设打量一边。
    小卧室的书桌是从二楼搬下来的,老旧的实木家具,是陈林虎小学二年级来老陈头这儿过暑假时去家具城买的,他趴在上边儿写过两三个寒暑假的作业。
    刷成红褐色的桌面上印着洗不掉的水笔痕迹,桌角还贴着一只橘猫的贴画,猫头上被小时候的他用笔写了个大大的王。
    陈林虎一度迷信自己的大名儿,恨不得逮着动物园笼子里关的老虎认干亲戚,写名字都会刻意把最后一个字儿往大了写,小学成语课兽王陨落事件后幡然醒悟,又开始致力于遮掩自己的过去。
    没想到老陈头屋子里还保留着陈林虎的罪证,带来的羞耻感跟三十岁时翻出自己十三岁写的小说当众朗读也差不多。
    屋里的家具是陈兴业林红玉带着他和老陈头置办的,贴画是林红玉哄他时买的,撺掇他往猫头上写王的事儿是陈兴业干的。
    这屋里把陈林虎记忆的一角原封不动地存档,从二楼搬下一楼都没能全部消灭。
    往事不堪回首,陈林虎决定朝前看。
    刚站到爬了半拉爬墙虎的窗户前,就看见一根绳正在外边儿晃来荡去,下边儿挂着个小竹篮,正从陈林虎窗户台下那一小块儿泥地上往上拉。
    陈林虎的那点儿不堪回首瞬间被震到了脑后,愣愣地看着小竹篮慢悠悠地从他眼前一点点儿往上窜,时不时还碰一下他窗户上的防盗栏,陈林虎甚至能看清里边儿放着的一些褐色颗粒。
    他见过画室那边儿有人喂猫,跟竹篮里装的差不多。
    贴在窗边四处看了看,猫毛狗头没见半点儿,只有竹篮还在一摇一摆地往上提,大大咧咧地从陈林虎的脸前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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