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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赤身裸体,手抱着膝盖蹲在草丛里面,面无表情,准确的说是死鱼眼的样子。
“这是什么?”我只觉得好笑,这算是人啊,还是哪门子的妖怪呢?怎么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哦!
木叶道:“这是川男,听说过吗?是一种奇怪的妖怪,性格比较安分,倒是喜欢蹲在河边的草丛中说故事,不会伤害人,仅仅是说故事而已呢。”
我伸手从旁边的树木上折下一根树枝,戳了戳川男的冷脸,“你会说什么故事?”
川男死鱼眼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冷淡说:“我知道关于山精变成人类的故事,就在前面的人类家里住着。我还知道狐狸与月亮的故事,你们要听哪个?”
他说的山精就是我昨日撞见的女孩吧?难不成还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我道:“那就说山精的故事吧!”
川男反驳:“不要,我要说狐狸与月亮的故事。”
“……”我和木叶皆无可奈何。
“从前有一只狐狸坐在沙丘上,它等月亮出现,因为月亮出来了,就有漂亮的姑娘经过这里。姑娘和它说,下次见面是月亮出现的时候。小狐狸又等啊等啊,月亮出来了,漂亮的姑娘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姑娘,老姑娘和狐狸约好下次见面还是月亮出来的时候,小狐狸答应了,可是这次它没有等月亮,因为好姑娘变成了丑姑娘。”
“……”我和木叶更加无奈了。
川男发出生硬的笑声,似乎觉得我们都没有捧腹大笑,有些不高兴了,他收敛了笑容,淡淡道:“好的,那接下来就是山精变成人类的故事。”
由于川男讲故事是一流的烂,所以此处就由我来代为复述。当然,如若故事里面有夸张或者添油加醋的虚假成分,可不要找我算账呀!
那个附身在女孩身体里面的山精是生活在周边老林里面的妖怪,由于入世尚浅,所以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心。
按照川男的说法就是,这个山精有些傻,老是会钻到人类的屋子里面去听一些奇怪故事,并且被人类的生活所吸引。对他来说,人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是怎么也不值得一个妖怪崇拜的。
总之,山精渴望着走出大山,渴望着能够融入人类的生活。
这很奇怪吧?妖怪实际上是很迟钝的,甚至在情感方面一窍不通,很多妖怪可能至今都不知道什么是温暖,总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神圣的词汇,但是对于人类才能拥有这种情绪的事情又是心照不宣,所以也就一边羡慕嫉妒恨,一边死鸭子嘴硬说自己一点都不在乎什么温暖的情绪。
常常会有妖怪喜欢捉弄人类,也就是出自于这种奇怪而又复杂的妒忌心理。
咳,话又走偏了,我们来说说山精小女孩。
偶然一日,山精走在深山老林里,忽然看见眼前扬起了什么零星的火光,那是有人死去以后散发出的生气,被林子里的无名火发现以后,就点燃了,变成这样星星点点的萤火。
山精循着火光找过去,倒在血泊里面的是一个穿着红袍的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身边还有红色的球,大概是为了拿到球爬上树,所以摔死的吧?
总之无论如何,山精都想要这具身体,这是唯一一次接近人类的机会吧?
只要变成人就好了,山精这样想着。
于是她隐入了那具躯体内,附身在小女孩的尸体里,虽然她身后的血不再流了,可是冰冷的体温还是时不时告诉着她,这不是鲜活的人类,时间可是不多了。
山精没有犹豫的时间,她当即就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捧着球,踏着木屐,一路啪嚓啪嚓地往山路上跑。
可能是小妖怪较为迟钝的原因,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即使手脚再冰冷,她也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和常人并无两样呢。
山精呀,太想变成人类了,倒也不如说是,她呀,太喜欢人类了。
只要想到能被那温热的手掌覆盖或者包裹住身上的某一处,某一寸肌肤,山精就觉得格外开心,就像是想要月亮,马上就有人把月亮勾下来取悦她一样。
只要再遇到一个人,只要在她还是这副模样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就好了。
山精这般想着,她小心翼翼往前走着,明明不是人类,现在却有着纷乱的情绪。
她很害怕,又很兴奋,甚至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
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会被当成异类吗?会被讨厌吗?
无数的问题困住了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妖怪。
直到她在一座破败简朴的老宅子面前停下了脚,她趴在墙头,踮起脚往里面探,有人在里面做饭。袅袅的炊烟从屋内升起,饭菜的香味通过碎瓦片的缝隙,缓缓透出,让人垂涎欲滴。
有鸡肉的香味呢,还有……还有豆芽吗?不对,还有萝卜骨头汤的味道!
萝卜什么的,是他们自己种的吗?山精将视线转移到屋外那一片菜园,她曾了解过,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自食其力种菜养活自己呢!
“是谁在外面吗?”山精的身旁突然有人唤道,她吓了一跳,瑟瑟发抖,却不敢出声。
“谁在外面吗?”屋内的人总算是走了出来,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穿着青蓝色花纹的绸袄子,头发梳地整齐,只是那琥珀色带点浊物的眼睛还有那手里执着的拐杖透露了,她是一个盲人这样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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