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西嘉(139)
我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猜到。
我总是习惯把他们往最恶毒的情况想,最后的结果,总没让我失望。
她抬起头,你把这件事告诉可汗,他们既然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杭絮自然颔首,问道:你也是塔克族的人,我说了,不怕受牵连?
我早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她转向帐帘处,走了。
消失这么久,塔拉要生我的气了。
杭絮也走出去,离开的时候想起什么,对侍卫道:那几个人看着撑不住了,给他们喂点东西,别死了。
说完再抬头,希日娅已经不见了踪影,杭絮还想问对方一些事情,于是循着脚步声跟上对方。
希日娅在不远处停下来,她似乎在找塔拉和苏日娜,但没有在约定的位置见到两人,有些焦躁。
她四处看了看,正想朝西方走去,被杭絮叫住。
等等。
希日娅停下脚步,微皱着眉,你还有什么事吗?
塔拉好像在那边。杭絮指指东边,她在那里听见了小孩的叫声。
女人看她一眼,朝东边跑去。
塔拉果然在那里,他被苏日娜抱着,脸埋在女人的箭肩头,躲避他人的逗弄。
苏日娜,她们讨厌!
额齐带你走,不怕不怕。
苏日娜拍拍塔拉的背,眉眼温和,抬头看身前的两人时却变成厌恶。
两位让一让,我和塔拉要离开了。
等等,我还没玩够了。
少女的声音尖利,让塔拉埋得又深了些。
杭絮蹙起眉,这声音她虽然只听几次,但却记忆深刻,它们属于阿尔斯的那一对孪生妹妹。
果不其然,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尖利声音又响起,快快,把头抬起来,让我捏捏你的脸。
见到这一幕,希日娅的脸色立刻沉下来,管好你的手,塔拉不是玩具。
第205章 你们的奸计别想得逞!
纵使塔拉紧紧搂着苏日娜的脖子, 把脸埋到对方的胸前,但他毕竟是个孩子。
苏日娜忙着注意其中一个人,另一个人趁势伸手, 捏住塔拉的肩膀, 想把他转过来。
就在她要用力的时候, 另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狠狠甩开。
手腕被攥得生疼, 格娜嘶了一声, 恼怒地望过去,见到了一个神色冷漠的女人。
她的眼睛是漂亮的翡翠色, 但格娜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 却感觉浑身发冷。
管好你的手,塔拉不是玩具。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的事!
格娜最讨厌别人的指点,立刻生起了气。
额吉!
塔拉埋着脸,看不见周围,但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额吉回来了,终于把脸抬起来, 扭着身子伸着手, 想去够希日娅。
苏日娜被带得身体摇晃, 连忙把孩子递给希日娅。
希日娅接过塔拉,小萝卜头一到额吉的怀里, 两只手就紧紧勾住她的脖子不放开。
额吉,我等了你好久。
小塔拉两颊红红的,布着几个指痕,一看便知是被这两人捏的。
他原本还扁着嘴, 一副倔强生气的模样,此刻眼睛却泛起了水光,连声音也带着哭腔。
对不起,额吉来晚了,让塔拉被欺负了。
希日娅心疼地吹吹塔拉的小脸,被闷出的潮红褪去后,那几个指痕更显得清晰。
原来你是他的额吉啊,有必要这么小气吗,我们不就是跟他玩一玩?
诺敏撇了撇嘴,要不是看他可爱,我还不想玩呢
苏日娜皱眉,什么玩,她们不过是看塔拉乖巧可爱,想耍弄罢了。
原本塔拉还对这两个陌生的姐姐很新奇,被抱也是乖乖的,结果她一个错神,塔拉就被捏得痛叫起来。
她的身手不算太好,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塔拉从两人那里抢过来。
塔拉的脸都被他们捏红了。
格娜瞪了一眼苏日娜,不就是红了吗,连油皮也没破。
塔拉大声道:她们好讨厌,脸好痛,嘴巴里也痛,塔拉说不喜欢,她们还要捏。
说着说着,他的委屈就抑制不住了,眼睛一眨,眼泪大滴地滚下来。
小孩子哭是不讲仪态的,塔拉想哭,就要嚎啕出声,哭得眼泪横流,和鼻涕混在一起,整张脸都变得黏糊糊的。
两个少女原本还觉得塔拉可爱,见到这一幕,立刻嫌恶地后退几步,生怕被小孩的眼泪鼻涕溅到。
塔拉不哭,都怪额吉,是额吉来晚了,没有保护好你。
希日娅空不出手拿汗巾,就用袖子一点点擦掉塔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嘴唇亲遍了他的整张小脸,塔拉一哭,额吉也要伤心了,不哭好不好
希日娅安慰了许久,塔拉止住了眼泪,但依旧抽抽嗒嗒,他缩在母亲怀里,一双大眼睛望向两姐妹,额吉,教训她们。
塔拉想怎么教训,额吉都帮你。面对孩子,不论说出什么话,希日娅的语气总是温和的。
小孩毫不犹豫道:我也要捏她们的脸,塔拉痛,她们也要痛。
好。
希日娅一口答应,她把塔拉放下来,蹲下和孩子对视。
塔拉乖乖跟着姐姐,额吉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嗯嗯,塔拉等额吉。
就算刚才还埋怨着额吉的离开,但是现在,面对希日娅的承诺,塔拉依旧是全然的信任。
她把塔拉推到杭絮的身边,帮我看好塔拉。
杭絮颔首。
希日娅也点点头,下一刻,面对塔拉时的温和神色褪去,变成了面无表情,她转身,向两姐妹的方向追去。
在希日娅安慰塔拉的时候,格娜和诺敏就在盘算着离开,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她们走出很长一段距离,自然也听不到希日娅和塔拉的交谈。
如今见希日娅朝她们追来,心中慌乱,立刻加快了速度,但这显然无济于事,因为对方依旧轻松追上了两人。
她们所处的地方是一片极宽广的草甸,连着几日的晴日,让去年覆盖的厚雪融化,有细嫩的牧草从泥土里钻出来,泥土的深黑被浅淡的绿色覆盖。
在这样颜色纯粹的背景下,无论是格娜和诺敏的鹅黄色衣裳,还是希日娅的砖红长裙,都格外清晰。像一副画上的几个彩色墨点,墨点越来越近,最后靠在一起,却没有相融,反倒是鹅黄的墨点消失了一个,又一个。
姐妹俩仰倒泥地上,被牧草掩盖了身形。
你想干什么,我们不过玩了玩你的孩子,难不成你还要动手?
我不动手。
那你要做什么!
诺敏喊道,她手掌撑地,想要爬起来,手一滑,又躺下去。
雪才刚融化,泥土柔软湿润,像沼泽一般,两姐妹挣扎了好久,也没能爬起来,希日娅看得不耐烦,弯腰揪住两人的领子,把她们半拎起来,往回拖去。
这姿势实在羞耻,两人的下半身在草地上拖行,粘稠湿润的泥土几乎沾遍了全身,她们忍不住挣扎起来,想要摆脱这个屈辱的姿势。
但希日娅看都没看两人一眼,脚跟踢了踢她们的脊背,姐妹俩的身体便僵硬起来,没了动作。
等希日娅把她们带到塔拉的身边时,格娜和诺敏活像从沼泽中被拉出来一般,幸而一张脸还是干净的,希日娅不用担心塔拉会脏到手。
额吉好厉害!
希日娅没来的时候,塔拉还乖乖坐在杭絮和苏日娜身边说话,一见到母亲,便立刻抛下两人,向对方奔去。
塔拉不是要报仇吗,现在她们动不了,塔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希日娅接住飞奔而来的小萝卜头,温声道。
塔拉点点头,放开母亲,摇摇晃晃朝姐妹俩走过去。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塔拉靠近,却没能做出任何动作,希日娅刚才不知踢到了什么地方,现在她们浑身无力,动一动手臂也没办法。
塔拉终于来到格娜和诺敏的身边,他的视线在这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身上徘徊,最终选定一个,弯下腰来。
被选中的正是姐姐格娜,她看着塔拉越来越近,不知接下来会经历什么,恐惧地闭上眼。
而后右颊传来一阵疼痛,她惊讶地睁开眼,看见几根粗短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捏来捏去。
讨厌讨厌讨厌,塔拉一边捏,一边哼哼,塔拉说了好痛,你们还不停
只捏一边,塔拉还不过瘾,干脆伸出两只手,左边右边都捏上,揉来揉去,或者站在两人中间,一手捏一个,誓要好好把仇报回来。
小孩子的力气并不大,但用尽全力依旧会有明显的疼痛感,但比疼痛更重的,是心中涌出的屈辱。
小崽子,你给我停下来。诺敏忍不住出声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塔拉才不是小崽子。
塔拉皱皱鼻子,捏得更用力了。
半刻钟后,小孩终于玩累,松开手站了起来,而格娜和诺敏的脸,此刻也变得红彤彤一片,不知是被捏的,还是气的。
塔拉现在还伤不伤心?
不伤心了。
塔拉跑到希日娅身边,不再看那两个人一眼,塔拉已经报仇了。
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塔拉饿不饿?
塔拉摸摸肚子,点了点头,希日娅便把他抱起来,向苏日娜点点头,对方笑一笑,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告别方式。
她路过杭絮时,倒是停下来,说了一句再见。
两人走远之后,一道急切又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喂,我们还动不了呢,你快回来,喂!
她们像是气昏了头,现在才回过神来,只能拼命拉长声音喊叫。
可希日娅的身影已经消失,大约是听不见的,不过至少杭絮和苏日娜还没走。
苏日娜看向两位少女满身泥浆的狼狈姿态,眼中闪过一点怜悯,她走过去,将她们翻过来,想找到解除麻痹的窍穴。
苏日娜的身手不大好,把一个身形和她相似的人翻过来已经废了大力气,想找到窍穴更是艰难。
偏偏格娜的嘴巴还不停歇,怎么还没好,你跟那人是一伙的,难不成是在戏弄我?
苏日娜不耐烦起来,把手一松,格娜就趴在泥地上。
想要活动,就把嘴闭上。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住了嘴。
苏日娜左找右找也找不到,只得求住杭絮。
杭絮于是也走过去,低头瞧了瞧,脚尖踢中格娜背上的几个地方,轮到诺敏的时候,她懒得用手翻过来,脚背用力,将人反转,如法炮制。
做完这一切,她出声道:好了,我已经帮你们解开了穴。
你是不是在骗人,我怎么还是动弹不了?
妹妹立刻质问道。
哪有那么快,再躺一刻钟才能完全恢复。
她最讨厌帮助这种人,明明受了别人的恩惠,还要咄咄逼人,质问给得够不够多。
既然这样,那使者大人,我们先离开吧。
苏日娜站起来,把手上的泥土擦干净,神色有些不耐。
好,我跟你一起。
等等!
地上的人出声。
诺敏艰难地把头扭到杭絮的方向,瞳孔一缩,你是那个使者!
方才两人的身体不能动弹,杭絮又甚少出声,她竟没发现这个仇人就站在自己身边!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我们是谁?
她想看我们的笑话,怎么会说。
不愧是中原人,心肠这么恶毒。
杭絮没理两人,依旧看着苏日娜,我们走吧。
格娜已经撑起半边身子,一双眼睛直视着杭絮,你这个样子,是因为吉布楚不同意在生气吗?
她的语气满是挑衅,通红的脸上带着一点莫名的笑意。
你想得太多了,我为什么要在意你?
她终于回应,但说出的话更让两人生气。
杭絮和苏日娜转身离开,并肩而行。
身后那个尖利的声音还在响着,我告诉你,吉布楚还有十天就要离开,你们的奸计别想得逞!
第206章 他们比狼还要凶残、比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浅蓝的夜空和灰色的云层勾勒出一幅深深浅浅的画布,远处亮起了篝火,喧闹声一阵一阵传来。
苏日娜看了一眼沉默的杭絮, 问道:吉布楚还是没有同意吗?
杭絮点点头, 直到她前日迎接乌穆沁时, 吉布楚的态度还是十分坚决,她不觉得才过了两天, 对方的态度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苏日娜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这个人总是这样,固执极了, 决定好的事, 从来不会反悔。
我和她有些交情,明天去问一问她,看看能不能得知些缘由。
她摇摇头,苏日娜,谢谢你的关心,但连阿尔斯都问不出什么,其他人想必也问不出来。
阿尔斯也苏日娜又叹了一口气,那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地方了。
两人在路口分别, 杭絮去见了阿布都, 将俘虏坦白的事告知, 又去找特木尔对方仍待在集市,卖东西卖得热火朝天, 也告知此事,这才回了帐篷。
翌日。
杭絮一大早就起来,和容琤一起洗漱完毕,去见哈萨可汗。
这件事光告知阿布都和特木尔还不够, 塔克族能伏击第一次,就能谋划第二次第三次,对科尔沁也是一个威胁,自然要让哈萨可汗知晓。
今天没有大会,议事的地方不在大帐,而在大帐后面的一个小帐篷,两人到达那里,通报后进去。
哈萨可汗坐在榻上,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在另一边,正低声禀报着什么。
帐篷的顶开得很大,就算天色尚早,没有阳光,帐内依旧明亮,榻边有一个小火炉,上面挂着一个罐子,烟雾从里面飘出来,向帐顶飞去。
见两人进来,他挥手止住对方的声音,中原的使者,快坐下。
两人坐定。正好在那个魁梧男人的对面,杭絮这才看清楚,对方正是那日大会上为伊迪里和克里木两兄弟抱不平的左贤王□□。
他跟哈萨可汗坐得很近,一条腿大大咧咧地放在榻上,很随意的模样。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是商队出了问题?
他用的是汉话,还比较清楚,一边的□□显然不懂汉话,一脸茫然。
容琤道:回可汗,并非商队之事。
那是部落有人阻拦你们?
也非部落之事。
可汗还记得前日乌穆沁抵达科尔沁时,曾遭遇劫匪伏击?
这事阿布都跟我说过,怎么了?
草原上的劫匪常见,加上科尔沁一人未损,哈萨可汗便没有太在意。
昨日那些俘虏已经招供,他们并非游匪,而属于巴拉特部落,而指示他们的,是塔克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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