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月昼(7)
看来他是铁了心不管我了。
想起那天言颂对我说的话,我试着用手机给Luna转账,发现自己名下所有账户都被冻结了。
言颂上次这么对我还是十年前,我说我不出国,他一怒之下断了我的生活费。
现在我都二十八了,他还像对付小孩儿一样对付我。
不过这确实是最有效的办法。虽然十年后的我有公司有资产,有住不完的房子和开不完的车,但只要言颂想,他就可以让我一分钱都套不出来,彻底变成一个富贵穷人。
上次我是怎么过的来着
哦对,那时我有许漾,一点儿也没觉得难熬。
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
在想什么?闻路明开口打断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对上他的目光,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问:你没有话要问我吗?比如我为什么一个人在墓地。
平心而论,我不会随便把人捡回自己家,最多也不过是帮忙送到医院,所以闻路明这么做我不是很能理解。
闻路明神色不变,既像回答又不像回答地说:每个人都有秘密,你说不说都可以。
我解释的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必要,最后我说: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闻路明收起碗和勺子,之前我咬了你,就当是赔礼道歉。
我慢半拍地想起这回事,不自觉摸了摸后颈,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浅浅的咬痕。
闻路明出去了,把卧室留给我。我对着墙壁发呆到中午,期间Luna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说我要休息一段时间,让她有事自己处理,处理不了的找言颂,不用问我。
刚和Luna说完,秦北的电话打进来,开口就问我是不是又惹事了。
你哥下圣旨说谁也不许管你,听起来挺严重的。唉你不会是泡了你嫂子吧?
我没有嫂子。我叹了口气,没心情开玩笑,问:言颂这么说?
原话倒是没这么直白。到底怎么了,你真被扫地出门了?
我嗯了一声,可能他觉得我太丢人了,不配姓言。
嗐,都是气话,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哥。秦北没心没肺地安慰我,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接你来我家住段时间吧。
我苦笑了一下,你不怕言颂找你麻烦啊?
那我也不能不管你啊。
秦北从小和我玩到大,每次闯祸我俩都是同伙。这时我忽然庆幸自己还不算是万人嫌。
但我现在出于逃避心理,不想见熟人,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傻缺一样半夜跑去墓地淋雨差点淋出个好歹,便说:我没事,别担心我。
你回家了?秦北问,还是在哪个小情儿家里?
没,在朋友家。我回答,放心吧,我很好,活不下去的时候会找你的。
秦北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行吧,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我感觉身上粘腻腻的,大概是吃下去的粥和药起了作用,退烧发了汗,想洗澡。
闻路明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走进浴室,看见洗脸台上整整齐齐摆着新的毛巾牙刷剃须刀,再看镜子里的自己,唇色苍白,脸瘦了一圈,头发也乱糟糟的,怪不得闻路明刚才看我的时候总是皱眉。
我受不了自己这么潦倒,也不管是不是在感冒了,脱了衣服走进去拧开花洒。
水声掩盖住了其他的声音,闻路明第三次敲门我才听见。
言乔?他在外面叫我。
我把水拧小,问:什么事?
我给你拿了换洗衣服。
哦我走过去把门拉开一条缝,谢谢
闻路明从外面把衣服递给我,有些无奈地说:洗完早点出来,你感冒还没好。
知道了。我接过正要转身,脚底一滑,不小心趔趄了一下。
闻路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才没让我滑倒。
门敞开一半,外面进来的空气让我冷得打了个哆嗦,我侧身对着闻路明,借力站稳后赶紧关上了门。
谢谢,我马上出来。
第15章
闻路明显然是个很注意养生的人,我洗完出来闻到一股暖融融的姜味,顺着味道找进厨房,发现他在煮姜汤。
他听见我的动静看过来,目光里写满不赞同:去吹一下头发,会着凉。
除了言颂,很少有人对我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但闻路明说出来却并不让人反感。
我听话去吹头发,再回来的时候姜汤已经煮好了。
今天天气很好,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有些晃眼。我顺便观察了一下闻路明家的布置,木质的茶几和家具,灰棕色沙发,米白色地毯,阳台很大,养了几盆阔叶绿植,整间屋子干净舒适,有家的氛围。
我本来想提醒一下你,刚退烧不要洗澡,没想到只是去书房处理了点工作,你就已经洗完了。闻路明把姜汤端给我说。
他不问我接下来的打算,也不问我什么时候走,自然得好像我是他的房客一样。
这样一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只好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喝汤。
喝到一半,手机叮叮叮响个不停,看了一眼,是姜晗的信息。
不用回一下吗?闻路明问。
我被他看着,只好拨了个电话回去,因为腾不出手,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免提。
言哥。电话里姜晗的声音可怜巴巴的,你怎么关机这么久,我好担心你。
有事么?我问。
我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冷漠,姜晗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没事之前那个热搜,是我不好,我不够警惕,对不起
这事怨不得他,何况对方也不是冲他来的。我把碗放下,说:不怪你。
姜晗又说:还有经纪人把我关起来了,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见你
我没忍住轻嗤一声,心里再次为言颂的滴水不漏鼓掌。
那你趁这段时间好好看剧本,听经纪人的话。
言哥,姜晗还想再说什么,又不敢多问,只好乖乖答应:我知道了。
嗯,没事我挂了。
挂了电话,我发现闻路明还在看着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对上他的目光,我忽然不自在起来。
他这个人看起来太正经了,显得我很没个正形。
我端起碗喝掉最后一点姜汤,听见闻路明漫不经意地问:男朋友?
不,只是话到嘴边我卡住了。包养?炮.友?听起来都不太好听。
闻路明似乎也不需要我回答,我用余光瞟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问:闻老师平时看微博吗?
偶尔不忙的时候看一看。他说。
随后他好像猜到我的意思,说:前几天那个热搜是你吗?
我心道闻路明好眼力,打那么厚的码都认得我。
但我面上装作淡定无谓的样子,坦然承认说:是我。不过他们说的半真半假。
顿了顿我说:有关系是真的。恋爱是假的。
这样一来,闻路明一定明白了。
果然他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闻老师今天去不去学校?我问。
今天周六。闻路明淡淡回答。
这下我也没话说了。
不尴不尬地对坐半晌,闻路明忽然开口:如果你暂时没有更好的打算,可以住在我这里。
他表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我无处可去也无事可做的,难道我的落魄已经写在脸上了吗?
想着我不自觉摸了摸脸,皮肤光洁平滑,就算写字也应该写着一个贵字。
为什么?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因为之前的事,我一直很抱歉。而且你现在的状态让我不太放心。闻路明说。
我现在的状态?
也是,黑灯瞎火在墓地里捡到一个高烧病人,换谁也不能放心。
至于之前的事
那件事就不要提了。我不在意。
我一个beta被alpha咬脖子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铭记的事,如果可以,我希望闻路明也不要记得。
没想到他说:但我在意。
我脱口而出:我又不是omega。
这和性别没有关系。我必须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闻路明的语气不算强硬,却透露着一种不容置否的态度,我不能因为你不在意就忽视自己的错误。
他这么严肃,我却没忍住笑了。
怪不得我从小不爱和学习好的玩儿,别看闻路明又年轻又帅,本质还是个死脑筋的古板学究。
郁结了两天的心情放松下来,我双臂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问:闻老师,你打算怎么负责啊?
四目相对,闻路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热搜你也看到了,我的私生活很乱。我靠回椅子上,故意这么说,别说咬一口,睡一觉在我这儿都不算事儿,所以真的不用在意。
多乱?闻路明问。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看着我,镜片后的目光极深,私生活。
我没想到他的重点是这个,一时语塞。
要说乱,跟我认识那些玩儿得花的比起来还真算不上乱,我最多也不过是换得勤,床伴一个一个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闻路明这么问,我只能说:多乱随便谁都可以那么乱。
闻路明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我猜在他简单干净的生活里还没有过我这样的人,作为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他可能会暗自鄙夷我的堕落
我这边正在胡思乱想,听见闻路明说:如果是一些开放式关系的话,我可以理解。
我抬眼看向他,面露不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补充说,所以我选择坚持我的原则,希望你也能理解。
你的原则是我琢磨了一下,发现他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一定要负责?
闻路明点头默认。
我只感慨跟逻辑完整头脑清晰的人说话真的要小心,一不留神就被绕进去了。
成。他要负责,我没理由非拦着不让他负。
那麻烦闻老师再接济我几天吧。
第16章
我其实可以回自己家,房子车子还在,无论如何都饿不死我。再不济还有秦北,张口要他养我个一年半载,他总不会拒绝。
但我就是脑子一抽说了那句话,而闻路明竟然也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闻老师,咱俩素不相识,你真放心我住这儿么?想了想我还是多问了一句。
我认为我们不算素不相识。闻路明面色淡然,你是我学生的朋友,我们一起吃过饭,我还抱歉,咬过你,并且我救过你一次。
他推了推眼镜,我这一生,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在墓地里捡到人的机会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照他这么说,何止不算素不相识,我俩简直可以称作生死之交。
我生着病脑子转不动,讲理讲不过他,再加上闻路明职业的原因,他说什么我都觉得有道理。
想我上学那阵儿天天跟老师对着干,现在年纪大了反倒学会了尊师敬长,言颂说我没长进,看来也不是。
我想抽烟,摸了摸口袋发现身上穿的是闻路明的衣服,算了。
闻路明眼神好得很,看见我的动作说:你的衣服我送去干洗了。
我琢磨着那天又是淋雨又是睡在地上,身上那套衣服肯定不能穿了,于是问:我能让助理送点东西过来么?
闻路明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推给我,说:回头我再帮你录个指纹。
这架势,怎么像是我要长住一样?
我没好意思多问,收起钥匙道了声谢。
闻路明的生活单调无趣,吃过午饭就又钻进书房不知道干嘛去了,我闲得无聊,只好继续躺回床上睡觉。生病给了我犯懒的理由,感冒药吞下去,我一觉睡到傍晚六点,刚好是吩咐Luna送东西来的时间。
她准时按响门铃,看见门后来开门的我,脸上露出一瞬间没藏好的惊讶。我猜她一定误会了我和闻路明的关系,并且感慨自己的老板为了泡小情儿竟然愿意住一百多平米的房子。
不过Luna的职业素养还是很高的,她什么也没问,眼睛也没乱看,只把手里的提箱放下,说:言总,给您打包了几件衣服,还有一些日用品,缺什么您再跟我说。
带烟了吗?我问。
Luna像个哆啦A梦,变出一盒红色参议院给我:给您。
完事儿还不忘又给我变出一只打火机。
我接过,行了你回去吧。
走之前Luna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到底没忍住,说:言总,注意身体。
我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这几年昼夜颠倒地折腾,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我这副破骨架子早该歇菜了,注意不注意其实也没什么打紧。
闻路明家没有烟灰缸,我回屋找了张纸折了个简易的,端着去客厅阳台打开窗户抽烟。
夏天过去了,一场秋雨一场凉,楼下的梧桐已经掉了不少叶子。很快,太阳落山,空气也冷了下来。
我想起大学时许漾在外面租房子住,也是这样的小区。我那时厚着脸皮天天往他家跑,时间久了,我对家的想象渐渐变成记忆里那间被他布置得舒适温馨的小房子。他还说过想养猫,于是婚礼前我订了一只雪白漂亮的布偶,结果到最后他都没能见到那只猫。
人说上了年纪的人会越来越爱怀念过去,我想我可能也要老了。
言乔。
烟抽了一半,我听到有人叫我,回头看见闻路明。
他看了眼我手里的烟又看了眼窗户,我以为他闻不惯烟味,正准备道歉,听见他说:你感冒没好,吹风容易着凉。
得,老师发话了。
我掐了烟又关了窗户,把自己叠的简易烟灰缸扔进垃圾桶,说:不吹了。
晚上想吃什么?闻路明边问边走进厨房,拉开冰箱门挑选食材,鸡蛋面可以吗?吃点清淡的。
我跟着走过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闻老师,你是不是一个人太闷了,所以把我捡回家跟你搭伙过日子啊?
闻路明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摊手:开玩笑的。
他却不紧不慢地说:这么想也可以。
可我不会做饭。我老实交待,也不会做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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