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窅(23)
二姊并不在乎这些!
她连命都不在乎,所以我要替她在乎。
只要殊途同归,没有不可以的。程远哪里还不明白这其中关系,小满的阿兄便是上青,令奴,这一代的男丁。我们不会伤害竹姬和她想要珍爱的,她毕竟是我爱人的姊妹,毕竟那个人也没有犯错。
上青长跽,恭敬对着程远便是叩拜,道:上青有上青的目的,却不会与您相违背,风王,在此拜会了,多谢您解救我兄妹二人。起身便要离开。
程远还想再唤,让白露一巴掌把手打下,道:方才才言殊途同归,这会换人,可真是厚脸皮,他决心非你我可阻。
你这利嘴倒也会帮人,你极了解他呢!
这话落在上青耳里,却是今夜最有价值的话,耳朵不由发烫。
白露并未觉有何不妥,只是道:坚定意志乃为事根本,非毅力不可成事,他是一个坚毅的人。
你如何知道?
可记得二姊出事?那人便是守着二姊受刑的,那人之心甚为刚毅,幸而对二姊却是兄妹情深,他与二姊一般都是能狠下心肠之人。
我也只是在意他的目标而已,进来可有莫素游的信件?
有一件,便是他瞎眼疯癫的老娘好了,你可知道她阿娘当年几近死亡,他阿父求取甘露醇救她濒危,这药副作用太大,声音又疯又瞎。我那夜本旧想用此物挽救好窈性命,可惜听好窈言语,将青眉毒药玉瓶当做此物,未给好窈,心中痛恨将此物掩埋了。
程远不由叹息,白露知他难过,便挑着话问别的。你那常跟在身后的俊美丫头呢?
璧合吗?你很看重她?
不错的女子,感觉很舒服,可能是觉着这座宅子竟然有这么一个人不在是非之内,很稀罕!
她是个澄澈的孩子,和你一样,近来许是动了出家的念头,我便让她自在去了。
三更梆子敲响,白露一惊。三更又一天,今日是好窈头七,你不打算悼念一下她么?
却不料程远愤然起身,一句。不,我一日未见她尸骸,她便一日活着!
尘埃落定
刘濬的秘密揭穿地很快,仿佛一夜之间他不是皇室的血脉这事便人尽皆知。长久未赢过的军队,永远保持一个实力的对手,都让这片军队涣散军心。一切又回到原点,便是诛杀刘濬。
白露不愿意杀人,那是她的阿兄,即便罪孽深重,她也觉不出什么不同。我是杀不了他的,上青和我说过,他答应过一个人将命给那人留着,即便苟且偷生,也只能那人去取。
你逼迫你对我而言也是罪过。
我杀过他,没有成功,那是的我还有愤恨,现在的我却对他仅仅漠然,没有那样的速度却与加倍的防范,我杀不了他,程远,不是我不动手。
那你可知那人何人?
未知。
屏后走进淳安郡主,并不怎么有神采,朝着二人便是福身。程远前去扶起她坐下,道:你听到了?
将军对我毫不设防,我本也只是来送碗燕窝。打扰到你们了,我听到了,那个人是我,他给我的承诺很多,却没有涉及未来的,这个是唯一一个未来的,除了我谁也不能要了他的性命,本是希望他在外注意安全,现在她的表情很漠然,只是将燕窝端给程远。
程远却不由沉默了,请白露已经是厚脸皮,靠的是白露一腔正气,可是这个女人呢?这个女人曾经把刘濬当初生命,一个温柔也清醒聪明的女人。
你杀他,却比登天还难!白露直接断言,我与他仅仅一丝血脉,尚有一丝不愿,你与他情深似海,如何能成!
不,你错了,我会杀了他。
从这样一个女子口中说出这个字,都觉得是多么不相宜。她缓缓起身,娓娓拜下,道:将军恩德,是韵仙对不起将军,濬许过韵仙的不分离已违背,妾本也答应将军服侍一生,也不得不违背。
你怎么杀他,不要胡说,他身着护甲,他许是不要你了,杀了你怎么办?白露不由口不择言。
淳安郡主不由轻笑:他见我何需穿衣服?
程远不由觉着恶心,淳安郡主却已经出去了,程远再看白露懵懂费解模样,却不由叹息白露无情。他对淳安郡主是怜惜的,可失去挚爱的他却不想去怜惜谁与谁的感情,世道不公却也不会放过。
采儿回来,淳安郡主急忙问:他见我吗?
这
为何支支吾吾?
那个浑人说见,却约在那种地方,那个销魂阁。
什么地方?
那是男人去的地方,哪里是女郎你去得的,他是在侮辱女郎。
淳安郡主蕙心兰质,哪里还不明白,却只是一句:也没有什么,我行为轻浮,与那些人也没有二般。
采儿见着淳安郡主哆嗦的手,想上前扶,淳安郡主却拂开她的手,道:采儿,你是清白女儿,不要随意作践了自己,这次我一人去。
采儿第一次见这样的郡主,根本来不及思虑,她已经离开了。
销魂处没有阻拦女人,甚至大打开门为女人方便,灯红酒绿的场所难免让淳安郡主作呕,却只是面色冰冷让人不由屏退。
奴家看女郎穿戴不该是来卖的,可是来买的?若是抓奸的还请女郎道明,老身直接带女郎去,不要叨扰了别的客人。
淳安郡主看着这个已过年华的女子,轻挑却并不失礼数,微微俯身:我找杰阿郡王。
当家人倒是一阵惊奇,这贵妇人居然朝着她行礼,虽是礼貌,却实在世间罕见。夫人莫要多礼,来人,伺候夫人去寻天房刘大人。
淳安郡主不由蹙眉,她不知道是这当家的喜欢她,只当刘濬是这里的常客贵客,实在让人难忍。
淳安郡主到门外便听见里面的莺声燕语,服侍的人打开门让她进去,自己却和门离开了。
哟,这家里何时有了这般美貌的女郎,看着通身的气派,小兰仙,可是和你一样妈妈抢来的贵女郎?
淳安郡主没有理会妓子们的调笑,只是盯着帘内,刘濬生得好看,一张脸没有在愤怒生气时意外得让人怜爱,他横卧香榻,脸正朝着这方。
妓子瞧着不对,这不像是来的花娘,倒像是找上门的正房!她碎步上前,轻轻推搡着刘濬的肩,轻声娇嗔:郎君,郎君。
刘濬没有睁眼,只是伸手就将妓子搂着拖上了床,妓子不由嬉笑娇嗔:大人,来了了!
管他什么人,滚出去!
淳安郡主抬手掩口,绣绢捂着口,泪水却止不住,这是刘濬?她痴痴地向后退步,刘濬,你要我走吗?
背撞上了门前的屏风,她扶着屏风便转身就跑,还没到门槛,就听后面一声呵斥:刘婧,你敢跑?
你你屋里人太多,我闷先走了。她踏出门,身后便跑来人将她锁在怀里,一手抱起她便朝屋里走。
你放我下来。
然后你再跑掉?
我不跑,你放我下来。
不,我喜欢抱着你走。他的吻落得轻,像是羽毛扫过嘴唇。
淳安郡主不由泪落,只是埋着头在他怀里,不想那些侍者看到她的错误。我是阿父最失败的作品。
你应该知道我恨你,你让我有了你生命的延续,却又亲手剥夺了他,你不管我的死活,伤害我。
你怎么知道孩子是我的?刘濬嗤笑一声,你也并未告诉过我。
他们两个从来不像吵架,旁边的人也只会觉得是小小的拌嘴,妓子侍儿们却清清楚楚,他们埋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不是你的又是谁的?程远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我,也对,我这般低贱能随便吧身子交托给人的女人不值得他碰。至于不告诉你,告诉你有意义吗?你连我都没有承诺过未来,我等不到孩子唤尊君的,而他需要个阿父,将军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可以是他的榜样。
刘濬撕咬着淳安郡主的衣襟,将那肌肤染红,再好也不是你的,你是我的,刘婧,你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又如何?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也不能占有!
你是这样想的?淳安郡主抚摸着那熟悉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吻落在身体上,那样亲密的交缠,在众目睽睽之下交缠,内敛的淳安郡主却没有在意,她的身体火热,心却寒,这个男人没有了解过她,她似乎也并不是如想象那样了解这个男人。
淳安郡主撑起身子,看着刘濬,问:你可曾听过女为母则强?她披上外裳,束上衣带。
我不需要孩子,婧阿姊,你这样一直温柔下去很好。
匕首出鞘,比拟在刘濬的颈项,刘濬没有动。为什么死也不找一个干净的地方?
上青破窗而入,刘濬止住道:退下。
上青看着大势已去,倚着窗舷,道:自古红颜多祸水,袁容就是因为舒倩亡命天涯,刘烨因为梅姬卷入是非,端木鸿冶因为青眉抛家弃产,程远因为一个长公主也不见得善终,郡王这是打算为个红颜命殒风流地?
你总有一日会明白,刘濬看着淳安郡主,问:为什么杀我?理由,因为我祸国殃民了?
不是。
那因为我杀了孩子,你若喜欢再生一个不就好了?这个孩子所缺失的我可以补偿,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婧阿姊。
淳安郡主摇头,不是。
那是程远让你来的?真是好男人,这么会使用女人!
不是,我说不是,你是好是坏与我无关,我只会爱你不会恨你!你也许诺过我,我杀你,你便让我杀,你认吗?
傻女人!刘濬蹙眉。
淳安郡主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给他取来衣物,给他细细穿上,却没有拿那件护甲,总得让你体面的。
婧阿姊,为什么我得死?
淳安郡主不说话,走到案前,取出一个纸包,放进杯子里。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是你当初送我防身的东西。两个杯子放了毒药,加上烈酒便是渍渍作响。
你没有回答我,婧阿姊。
我还能相信你吗?你骗了我那么多。杯子没有送到刘濬面前,淳安郡主已经抬手就饮下一杯剧毒。濬,我这一生都给你了,你允我天上人间永不分离可好?
刘濬抱着她,泪落连珠,道:为什么是你?你什么也没错,你
我信你最后一次,你允我可好?
我允你。一句话,淳安郡主那样难受,眼睛却亮了,像是炸开的星火,瞬间便暗淡如乌云的黑夜。
上青不由松了气,这个女人死了,代表着刘濬的死穴没有了。却没有容他松口气,刘濬抬手便饮下另一杯毒酒,轻轻爱怜着淳安郡主的额头面颊,怎么能辜负你,这句话也是真的,婧阿姊。
房里死了人,一时侍儿妓子就鸟兽散开。
上青蹙眉不解,却吹响了哨子,青衣人落在面前,跪着唤一声:宫大人。
将此二人合葬。他不懂感情?不是,他只是不懂眼前这几种感情,为什么爱就非得生生死死?他不懂,爱不是应该死死粘着,不离不弃吗?为什么非得老死不相往来,或是共赴黄泉。他这里爱很简单,却也不想去否认别人的爱情。
上青给萧泽汇报刘濬死讯的时候,故意引导愤怒的萧泽寻找新的替身。萧泽不愿意,这让他的一个好玩的计划落空了,并不怎么开心,不过老狐狸正面对老虎似乎也不那么乏味。
僵持永远是最劳民伤财的,程远一向不喜欢僵持,老招往往最好用。将薄舞生前交托给他的五百精兵假装收到消息入宫勤王,又透露消息给萧泽,程远从来都是难以捉摸的,萧泽不敢肯定,这块大骨头程远会不会一时兴起便拿了去,果断带人冲入皇宫。
萧泽用大军拖住程远的精兵良将,皇帝和太子手上的兵符全部作废,看上去便只是在正殿束手就擒罢了。
萧泽走上大殿,上青、小满在其侧,他要让人看看她们的愚蠢。道道前殿,没有看那气恼的帝王,也不去看那吊儿郎当的太子,他朝着程远道:贤侄,良禽择木而栖。
岚枫鲁钝,不配与相国同伍。
将军聪明绝顶,还是掂量清楚的好!将军重情义,老夫知道,可是你又真愿意这五百将士随你而去?
五百士兵虽不知他的计谋,却异口同声道:吾等追随将军,誓死不改,为国尽忠,军魂坦荡,虽死犹荣。
程远不由后悔交了他们这些口号,虽然这个时机很合适,可是他要的将士不是赴死的。他没有多言,只是轻轻说了一声好,便转身问小满:而女郎这是
小满瞧着他不高兴,也摸不出是怎么回事,按着计划,道:相爷是小满的主人,也是文彬的阿父。
程远瞧着萧泽扬起的嘴角,看向上青道:上青不是刘濬的人吗?刘濬可刚死不久。
非也,上青一直是萧大人的人,那个窝囊的男人不成器。上青一直选得是最好的路。
萧泽大笑道:贤侄,尊君当年若是没有将令牌交给苗怡心,哦,该叫风怡心了,他们也该跪在你脚边叫你主人,怪只怪你风家人太重情义太轻名利!
咳咳,帝王案前捶着心窝,身边的人只是看着,他不由想起了给他顺气的杨吟月,那个女子却是极其温柔的。润林,朕有一个问题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这般恨我?
不待萧泽说话,门外飞身进来一个黑衣人,大呼:百花谷主程侠天拜见阁下。
白衣飘飘的程侠天和他同龄人看起来显得太过年轻,小满你好。那一声很温柔,小满垂下眸子,谷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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