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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死一般的寂静。
夏星辰没直呼名字,这句话让外人听见甚至都不知道他在问候的到底是哪位江总。
但他是不太在乎的,就跟来之前没问一样,问候哪位都行。
反正都烦。
江震山撇了手中米粒,缓缓转过头打量他。
比赛是下午开始的,现在天还没黑,介于光与暗之间,黄昏下余韵悠长,光线从仿古雕花窗棂中落进来,面前的Beta确实算得上很少见的容颜。
他很漂亮,比Omega都要漂亮,一双眸子清亮干净,五官秣丽近妖。
可是没有哪只Omega会将不耐烦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也没有哪位Omega敢让江震山直视他眼底的戾气。
Omega是懂得蛰伏和隐藏的生物,而Beta大抵不会。
他们像是空有一副皮囊的树干,没有半分教养。
所以江震山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江朔能跟夏星辰长久地相处下去。
Alpha与Omega之间相互标记才是生物本能,Beta从来都是他们的附庸,怎么可以试图绊住一位高等级的Alpha?
鸟笼旁边有温热的湿毛巾,江震山低下头捻着擦了擦手,再抬头的时候状似闲聊一般轻飘飘地问夏星辰:“你希望他死吗?”
“……”
夏星辰就很惊讶于江震山的脑回路。
没有一位父亲在别人问候他儿子是不是死了的时候能不动怒的,可是江朔他爸就能,他不仅能,他还能顺着你的话问下去,好似只要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他就能跟你商量怎么让江朔死掉一样。
夏星辰微微蹙起眉头,沉思了几秒,道:“至少要在我不在场的时候吧。”
江震山凝视了他好几秒,突然大声笑了出来,夏星辰就觉得他真的有病。
等江震山笑完了又问他:“你是打游戏的?”
夏星辰刚刚回答江震山的问话就纯属胡扯,江朔他爸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但夏星辰看得出来他也并不是很在意那段对话,所以双方都在胡扯——或者可能胡扯——那就无所谓。
可是江震山现在问的问题跟他相关了。
并且语气是相当漫不经心,用词也完全称不上尊重。
他这句问话很像小时候念书,班上同学放了个寒假回来吐槽过年期间遇到的极品亲戚。
问的每一句话、用的每一个词,你不能说他故意的,但就是不尊重。
就是会让人生气。
夏星辰便纠正他:“是电竞。”
“嗯。”江震山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往茶几走,示意他坐下来,“我知道,打游戏的。”
夏星辰:“……”
他闭嘴了。
江震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茶壶嘴冲着夏星辰,慢条斯理地一边品茶一边问:“打几年了?”
夏星辰不回答他也不着急,光线越来越暗,客厅里早就开了灯。
黄昏的自然光线和人造光糅杂在一起,夏星辰倒也没觉得暖和到哪里去。
这宅子他反正觉得挺阴森的,江朔他爸也很怪里怪气。
江震山喝了一杯茶也没听见夏星辰回答,便又倒了一杯,杯底轻轻地碰了一下茶几。
夏星辰顿时觉得江震山修养好像没江朔好。
至少跟他比,江朔明面上看着不会让人这么生气,也不会让人觉得自己被慢待得过分。
他宁愿训狗一样去跟易感期的江朔玩飞盘游戏,也不想跟江震山周旋,干脆回答他:“五年,15岁开始玩的,今年虚岁21岁,跟您儿子在一起三年,半个月前已经分手了,我不太想管他,但您非要我来,还去人那么多的地方找我,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到时候影响你们江氏股票。”
他语速不够快,确保每一个字江震山就算耳背都能听得清楚:“我被带过来的时候起码几千人看到了,不排除实况转播后面的电视观众,所以您找我到底什么事还请尽快说,不然晚上回不去我怕队友报警。”
江震山似乎没想到夏星辰这么有趣,抬目看了他好几秒,兀地一声笑了:“江朔居然被你迷了三年。”
“您误会了。”夏星辰假装恭敬地说:“是我缠了他三年。”
江震山立刻就问:“为什么?”
能为什么?标准回答无外乎钱、颜、人、器大活好。
夏星辰刚准备开口,江震山就接着问道:“因为他跟林鸠声音很像?”
冬天黄昏没有多长时间,至少长不过可以让人缓慢地看见太阳西沉、星河升起。
夏星辰不是很想跟江震山交流,所以每一句话都挺欠儿的。
他们俩说到现在,夏星辰甚至不知道该说他跟江震山到底谁更接不住谁的话。
也不是不能聊,只是一个迂回另一个就更迂回,一个开门见山另一个就比对方还直白。
夏星辰噤了声,坐直了身子,警惕地望向江震山,他终于将这个人跟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江家掌权人联系了起来。
“您想说什么?”他问。
江震山便笑:“别紧张,我没跟江朔说。”
夏星辰听他还有话的意思,便没应声,等着。
“是他自己蠢,什么人都敢往身边带,一点点示好就觉得是真心喜欢。”江震山笑得特别和善,“他还是太天真了。”
夏星辰很想反驳。
江朔万万担不上“天真”这个形容词,他最多只是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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