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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疏嫣自小在京城长大,锦衣玉食,从未见过如此惨况,难免心有不忍,想着自己身上带了不少银子银票,便开口问道:“夫君,我想将带来的银票分发给他们,可好?”
“你觉得他们拿了银票,能上哪去买吃食?”
沈疏嫣语塞,夫君言之有理,眼见这些流民都快走不动路了,还不知能撑到几时,拿着银票并不能能填饱肚子。
“本王已命车夫将车上带着的柿饼、干粮分派下去了,此事你虽有心,却不宜出面。”谢云祁淡淡道。沿途一直有探子暗中紧跟着他们,眼下到了对方的地盘,他虽不怕,却也不想王妃被人盯上。
沈疏嫣点头,近来接连奔波了多日,一直未休息好,沈疏嫣总感觉头脑晕乎乎的,但她也怕耽误了行程,一直强忍着没说。眼下见了这些流民,心中不是滋味,与流民相比,她赶路的那些不适,又算得了什么呢?
离京前,夫君早已将沿途的辛劳都和她说明了,是她自己点头信誓旦旦地说要来的,思及此处,沈疏嫣抿了抿唇,只恹恹倚在谢云祁肩头。
“入了泰州城便好。”谢云祁看出她的不适和一路隐忍,抚了抚她的额角,出言宽慰道。
午后,马车终是缓缓入了泰州城,一行人找了间客栈歇息落脚,沈疏嫣只觉脚下步子都有些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头也晕晕乎乎的,比吃醉酒还要令人难受,午膳也没吃下,便倒头在客房里歇下了。
入了泰州地界,谢云祁一下便发觉,跟在他们身后的探子多了起来。入夜时分,他将暗卫留在客栈外守着,自己和晏修二人,趁着夜色甩开探子,去了城中的沙江堤坝。
沙江堤坝旁,沈昀年已先他们一步赶到。
“参见殿下。”沈昀年拱手,面上却是愤愤之色。
“查看得如何了?”
“简直丧尽天良,居然拿百姓的性命当作儿戏!”沈昀年怒道。
谢云祁未应声,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江南一带的堤坝,多是由石囤、木桩和黏土混筑而成的,其中石囤最多,木桩和黏土次之,这样建造而成的堤坝才牢固,以防河水冲刷,堤坝溃堤。可这沙江堤坝所用的材料,明显偷工减料,若是连日大雨,河水高涨,若不溃堤才怪是怪事。”
“依你之言,溃堤一事是因石材偷减所致?”谢云祁问道。
“正是。”
朝廷下拨的驻堤银两自是够采买足够的石囤,眼下堤坝建材被人暗中调换,以次充好,朝廷下拨的银两不知去向,官银层层下发,此事若是追究起来,恐牵连甚广,首当其冲的便是负责铸造堤坝的工部。
“可有补救之法?”谢云祁问道。
“若非汛期,可将堤坝重新加固,可眼下正是雨季,加固一事难上加难,”沈昀年双拳紧握,“只能尽量调些沙袋之物抵在堤坝两旁,减少河水对堤坝的冲击,待雨季过去,再从长计议。”
“堤坝是工部负责督造的,依你看来……”谢云祁话中有话。
沈昀年面上神情由愤怒转为茫然,低头思忖片刻后,只低声道:“此事昀年不便插手,望殿下查明,家父为官清廉,我不信他会……”
即便如此,父亲身为工部尚书,也有失察之责,不可推卸,可若是和贪腐官银筑堤官银比起来,孰重孰轻,显而易见。
沈昀年叹了口气,顿了顿而后道:“望殿下能还我沈家清白!若真是……便也只能依律来办。”
谢云祁为再多言,只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堤坝一事便交由你来办,本王信你。”说罢便欲转身离去。
“殿下,”沈昀年张口叫住他,“阿嫣可好?”
“她很好,放心。”
谢云祁回到客栈时,沈疏嫣仍旧睡得昏昏沉沉,眼底微微泛青。他的小王妃,平日在府上时如何的养尊处优,他自是见识过的,敷面养发皆有一套讲究,对于吃食也格外讲究,然今次随他一同赶路下来,居然真能耐得住性子,除了第一日在寒叶镇时抱怨过几句,接下来一路便都生生忍着,实属不易。
谢云祁抬手抚了抚她额角的碎发,又往上掖了掖被角,才躺下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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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他们一行人便转道去了苏州。
辅一入了苏州地界,沈疏嫣便在谢云祁的同意下,派人去姨母家传了口信,说是她已随夫君一道,来了苏州游玩。沈疏嫣的外祖一家原在苏州为官,后来才调入京城,说起来这儿也算她半个故土,然她却是头一次来,而姨母则嫁到苏州,一直居住在此。
城门之外,流离失所的难民随处可见,比先前在泰州城外所见要多得多,苏州城门口守卫森严,将大多流民抵挡在外,出入皆要仔细盘查询问。
谢云祁原本已不想再如此低调暗访,左右尾随他们的探子都快跟踪地贴上他们的马车了,亮不亮明身份,区别也不大。
故而,到了城门口,守卫盘问之时,谢云祁便直接拿出腰牌,亮明了身份。
对于战神陵王,守卫自是听过没见过,从军之人多仰慕这位大周战神,眼下真见着活人了,一时竟不知是恐惧多些,还是崇拜多些。
苏州知府陈茂,原本正在府上和新纳的小妾在府里喝着小酒,正在兴头上,却听外头有人急急忙忙来报,说是陵王殿下亲赴了苏州城。
陈茂惊得差点把手中的酒杯都打翻了,上头的人不是传话说,叫他将刘全应付好便是,其余事情一概不需理会,怎得陵王殿下都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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