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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博士分不清谁是谁,干脆一个不落,一起惩罚。
唯有顾玖是个特例,他身体不好,会不定时的旧病复发。每次轮到顾玖,超过三戒尺,秦博士都舍不得打。
哪怕就这样的视力,几乎在顾玖踏入正堂的同时,秦博士就放下戒尺,毫不犹豫地唤了一声:“阿玖。”
顾玖生得风姿特秀,哪怕看不清五官,只瞧着身影轮廓,也极具美感。非常容易辨认。
就算不看,只听走路时,身上的玉佩和玉环相碰的声音,最清越最好听的一个,就是顾玖了。
这种风雅,普通的人家养不出来,需得是颍川荀氏、清河崔氏、会稽顾氏的子弟,经过百年积累,才有可能出一两个。这一代,只有顾玖。据说一百多年以前,荀氏也出过一个。对着顾玖,倒也勉强能够遥想“荀令留香”的风采。
一个正在挨戒尺的纨绔子弟抬起头来,惊喜道:“攸之!”并且疯狂用眼神求救:见死不救非君子。攸之最讲义气了,快捞我。
顾玖淡淡地撇了那纨绔一眼,行弟子礼:“学生顾玖,虔请诲安。”
秦博士绕过书案,扶起顾玖:“阿玖,昨天晚上,你让无咎来送口信,说皇子衡有心向学,希望拜在我门下?”
顾玖示意萧衡上前几步:“先生,这位就是皇子衡,今年十四岁。”
秦博士挥手,让那纨绔子弟先出去。这位老博士眯着眼,看了萧衡一会儿,似乎情绪有些异样,蓦地转身,伸手在书案上摸索着什么。
顾玖见状,靠近书案,打开一只小小的铜盒子,取出一枚水晶透镜,帮秦博士戴在右眼上。对萧衡说:“阿鸷,你转一圈,给先生瞧瞧。”
萧衡不知道干嘛要转圈,带着疑问,乖乖地照做。
秦博士捋着胡须,点头:“像,真像。”
顾玖也道:“是有几分神似。”
萧衡好奇:“像谁?”
秦博士和顾玖却都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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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玖原以为:把萧衡丢给秦博士,他就可以去洛水边,来一场浪漫的偶遇佳人。
然而今天上巳节,太学生也都去游玩赏春了。秦博士人老心不老,还想让顾玖顺带他一程,也去雅集凑凑热闹。
“阿玖,你上回说,清河公幕府缺一个主簿,要能做实事的。我给你物色好了,人就在雅集,今日正好有空,为你们引荐一下,如何?”
“好,有劳先生了。”
顾玖: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节假日,又要礼贤下士?我这辈子还有希望脱单吗?带着这一老一少俩个拖油瓶,怎么约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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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郊外杨柳堆烟。
大片的杏花开出万丈软红,游人来来去去,踏着落花。
仕女在洛水边踏歌起舞,笑闹嬉戏,用新采的兰花芳芷装点衣裙。
崔小世子春心萌动,一点义气也没有,毫不迟疑地抛下顾玖,去水边寻找终身幸福。
顾玖不敢对秦博士有意见,很是幽怨地看了萧衡两眼:拜你所赐,又要过一个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萧衡是第一次过上巳节,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他瞧见有个女郎送芍药花给崔璟,就跑到洛水边,挑挑拣拣,也采了一朵芍药,双手捧着,递给顾玖。
顾玖不肯接。
萧衡的眼中流露出藏不住的失落,薄唇紧紧地抿成一线,倔强地把花插在顾玖的衣襟上。
秦博士一阵干咳,压低声音问顾玖:“皇子衡也是断袖?”
“应该不是,他还小,不懂。”好歹也是帝王男主,后宫佳丽三千。
顾玖:少年,你知道上巳佳节送芍药花是什么意思嘛?“芍药”,音同“约邀”,常常用于婉转地表达爱慕。别人都以为你在邀约我……
“阿鸷,芍药不能乱送,要送给你心仪的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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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三五成群,或坐或卧,东一堆,西一堆,散落在由深青浅青的春草汇聚而成的绿波上,却没有谈笑风生,只有愤愤不平。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好处都让他们占尽了!”
原来,风景绝佳处,不知谁家用紫色的丝绸圈了五十里的屏障。还派人守着入口,只让世家子弟入内。
顾玖微微蹙眉。
秦博士将手杖触地,发出“咚”的一声:“一群声色犬马,浮华奢靡之徒,把风气都带坏了!”
顾玖脸上微热,这……他也就比那个用丝绸做屏障的败家子好那么一点点。
和原书的顾玖相比,谁更败家,其实还说不准呢。
如果秦博士能看清他那辆马车上的装饰,估计早就抡起手杖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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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博士望着那些拦路的丝幔,越看越觉得气不顺:“又不是女眷,遮得严严实实,还将好景致都霸占了,真扫兴。阿玖,让他们把步障撤了。”
先生发话了,顾玖立刻开始行动。
他让待从取来弓箭,挽弓搭箭,只听嗖嗖两声轻响,左侧的系绳先被射断,紧跟着,右侧的系绳也没能幸免。
顷刻之间,正对着顾玖的屏障就被摧毁,紫色的丝幔倏然飘落在青草地上,被风一吹,和落花卷成一团。
屏障内传来几声惊呼,外加一个盛气凌人的公鸭嗓:“哪个不长眼的,吃了熊心豹子……”
赵王萧逸吼了一半,看清举着弓箭的人是顾玖,瞬间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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