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594 章
群芳谱/玉笛白马 作者:龟哥
第 594 章
博祖裔延手道:“杨大人请进,下官早就命人收好了驿站,只等各位进去歇息落脚。”
杨宗志道:“好……”对朱晃打了一个眼色,朱晃从背后取下一个包裹,里面装的是仁宗天子的御笔圣旨,然后恭敬的高举过头,跟在博祖裔身后踏步入内,两道的卫士们面无表情,杨宗志和许冲跟在朱晃身后,快步向内走去。
许冲左右看看,小声嘀咕道:“摆出这幅阵势,吓唬人么?”如果说过去对蛮子还颇有一些忌惮的话,那么自从北郡幽州大捷后,许冲便再也不将这些蛮子放在眼底,十二万大军,他们也能战而胜之,又何必怕这些残余的嫡系,谁知道这里,有没有当日逃难回来的,有没有被他们南朝联军吓破了胆过。
许冲对杨宗志的信心也是空前高涨,他过去在长白山上亲手败在杨宗志手下,再加上组建联军后,一直给杨宗志充当副手,见惯了他出奇制胜,最后关头力挽狂澜,现在人家给他说杨宗志也曾败了,许冲才是头一个不相信之人,自忖有了杨宗志,便是南朝江山的福气。
过去因为杨宗志的反贼身份,许冲不敢与他深交,但是这个问题也迎刃而解了,再过不久,他们回师之后,皇上便要把他的亲妹子再度嫁给杨宗志,杨宗志一跃而成为当朝驸马爷,那什么反贼之事,还提它作甚,皇上都不愿计较了,许冲自然不会放在心里面。
这一次跟着杨宗志,许冲暗想也能立下些功勋,回去后自然少不了皇上的御笔嘉赏,因此开心快意的多,忧患却是一点都没有的。
入城之后,走入宽广的长道,两侧面有些子民好奇的盯着这三人,见到头一个双手高举一块锦帛,迎风招展,毕恭毕敬的走上来,身后阔步跟着一个锦衣少年和一个银盔武将,子民们窃窃私语,说的大多是他们听不懂的蛮子话,他们三人听不懂,索性闭着耳朵不闻不问。
来到一处矮小的民居面前,博祖裔道:“三位大人请在这里稍后片刻,我们的谈判使者顷刻便到……”
许冲蹙着浓眉走上前去,见到这城池修的如此壮阔,可给他们落足的驿馆却是寒碜卑微的紧,心里面已经老大的不乐意,对杨宗志道:“杨大人,咱们就不进去,在这外面等着,谁知道这破房子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古怪东西。”
如此唤了两三声,也听不到杨宗志回应,转头一看,杨宗志呆呆的盯着斑驳的木门,似乎是看得痴了,许冲叫道:“杨大人……杨大人……”
“啊……”杨宗志倏地回过神来,双拳紧握,有心想问许冲刚才说了些什么,可是心头痛彻,却又一个字都发不出来,眼睛无法离开这矮小的破房子,这里……他倒是一点也不陌生,赛凤去年曾经牵着他的手,逃命的躲在了这里面,便是在这里,他遇见了划破了脸孔的大元帅傅多坡,也是在这里,他与赛凤等人被木罗科带兵捉走,送到了高高的呼伦山冥王教中。
还是在这里,那倔强的赛凤曾经对他娇痴的茹唤:“宗志哥哥,你要……走了么,你不带我一起走么?”
第六百零三章 灵狐 之二
推开面前破旧不堪的木门,门栏上落下厚厚的几道灰尘,许冲惊得一跳而退,杨宗志却是任由那些碎屑落在头顶上,污糟了新制的锦袍,抬头大踏步向内走去,屋子还是过去那小屋,分为左中右三进,当中的那一间门房半掩,虚虚的露出一团漆黑的暗色。
许冲在背后低声唾骂不已,按着宝刀走进来,踢飞了几个破败的木栏,杨宗志径直走到门房前,伸手轻轻一推,门口咿呀一声浑响,房门好像寒风中的树叶一样,飘飘荡荡的退了开去。
随意走进去打燃怀中的火折子,露出久已无人居住的内进,空气中弥漫着腐恶的臭味,小小的房子里摆设极少,只有一把圆木桌子和三四个小凳,桌上放着一盏油灯,桌面和油灯上满是灰土,足有几尺厚。
“该死的狗蛮子……”许冲低低的骂了一声,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迎面一见这等败色,更是气得面色铁青,便要将那破烂的木桌踢到一边去。
杨宗志伸手一拉,喝道:“别动……”却是一个箭步走到木桌前,伸手在油灯和桌面上轻轻抚摸起来,灰尘裹在大手上,脑子里却在回想着那个动乱的夜晚,娇痴的赛凤为他反了自家族人,可谓断绝了所有退路,可没想到……那一夜却是诀别的时刻,自那以后,两人再也没有相见,只是从秀凤的口中,偶尔得知赛凤的消息,一会子听说她变得疯疯癫癫的,一会子,又听说她被冥王教主给带走了,总之没有一个好消息。
这段时日,杨宗志只要一想处到赛凤,便能心头大痛,极为难受,他自觉亏欠这丫头太多,多到无论怎么弥补,似乎都是不够的,此刻睹物思人,还不知道赛凤现在究竟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听到自己赶来的消息,心里便又开始发急,只想早一点见到她,才能放心下来。
这次来到漠北,与蛮子和谈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把秀凤和赛凤两姐妹接走,这两个丫头都是他心底的禁脔,别人都是不敢阻止的,也明白说破了天,他也不会丝毫改变主意,因此就算一家的小娇娘心头担心,最后还是放他过来了,只是嘱咐他多加仔细,千万不可贸然做傻事。
出门时答应的好,但是现下骤然见到这破败的小屋子,杨宗志的心头顿时热血翻涌起来,只想着什么也不管了,只要能偷偷找到赛凤和秀凤,再用办法把她们混着带走,就算让自己拿脑袋去换,也是心甘情愿。
许冲呆呆的唤道:“杨大人,你……”眼见着他动情的抚摸桌上的灰飞,双眼紧闭,胸口上下起伏,一脸的古怪。
杨宗志睁开双眼,对朱晃毅然说道:“朱大哥,我们这就亲赴王庭,无论如何,也要早些把这事情了结掉。”
朱晃和许冲答应一声,随着他快步向外走去,刚刚走到门房边,听到门外哈哈哈哈的传来几个笑声,接着……一大堆人簇拥着走了进来,首当其冲的,正是昨夜赶来相会的扎西哈多,在他身后,跟着博祖裔和一干文武大臣,穿着各色的官服。
扎西哈多笑道:“哦……杨大人早来啦,请恕我们来迟一步……”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是一派倨傲,分毫没有愧色,许冲怒哼一声,伸手摁住了腰刀,扎西哈多走进院落深处,抬头四处看看,惊奇的道:“咦……怎么会指定这里和谈,难道我们四国没有好地方了吗?”
回头怒声喝问博祖裔,道:“博大人,这就是你安排的待客之道?”
博祖裔蹙着弯眉道:“殿下请息怒,这些……都是上面的安排,本人只是奉命行事,并无擅作主张。”
“上面的安排?”扎西哈多冷笑着回了一句,与昨夜看着极不相同,昨夜的他似乎更多了一些男儿豪气,今日却是摆出了官威和官谱,气势更盛。
杨宗志屏开脑中纷乱的思绪,浅笑道:“不必再换地方了,这里就很好,去年……我带兵打进凤凰城,曾在这间小屋里逃命躲避过一阵,这里倒是正和我的心意。”
“哦……原来是这样。”扎西哈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头道:“就算如此,咱们也该把这些破烂都换掉了,堂堂四国之首,竟然连些像样的玩意都拿不出来吗?”
当即吩咐下人重新换了桌椅木凳,只不过房子内实在太过破旧局促,无奈只得摆在院落中,一群大小官员将院子挤得水泄不通,品阶大一些的,尚能找个角落坐下,更多却是坐不下,只能站在门口稍远的地方,头顶丽日照在院中,扎西哈多命人沏了南朝的古茶,手里拿出一份官文,丢在了桌面上。
他的身边坐着战战兢兢的文书官,打开帛帖用骨笔在上面用力的刻着蛮子文字,扎西哈多笑道:“杨大人远道而来,在下也没曾亲自出迎,实在是有些失礼。”
杨宗志微笑道:“不敢当……”心底暗暗纳闷,昨晚……扎西哈多分明赶到了大军营地,还带来了水酒美菜无数招待于他,此刻嘴中却是说的好像全无这件事。转念想想又即释然,毕竟他昨夜赶来相会,说不定是瞒着大家的,他现下在四国中位高权重,当然要顾及到自己的颜面。
扎西哈多沉下一直笑嘻嘻的脸庞,冷冷的说道:“今年双方一战,杨大人好本事啊,不但用计引得我方大军入了陷阱,而且还杀了我四国的大王子,这笔账……咱们该怎么算算?”
“你说什么?”许冲在背后跳出来道:“你要跟我们算账,呸……那我们倒要仔细算算了,一百年来,咱们之间打了多少回仗,小的就不去数了,大的……怎么也有五六十次吧,你们杀了我南朝那么多人,又该怎么算呀?”
杨宗志眉色不动,心下暗道:“这扎西哈多,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呢?”与昨夜诚挚诚恳相比,今天的扎西哈多面带阴冷,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势态,和昨晚可大不相同了。
“怦!”扎西哈多拍着桌子道:“你好大的胆子啊!”他大声一吼,身后的官员们纷纷打了个抖,文书官的骨笔也落在了桌面上。
杨宗志笑着道:“殿下何必动怒,你们既然央恳我们和谈,我们应你之约而来,殿下却要和我们算旧账,这似乎是说不过去的吧。”
扎西哈多哼哼冷笑道:“和谈也行,不过大王子死在北郡,你们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这样吧,你们把幽州城以北的土地都割让出来,算是给大王子祭灵,我们便不计前嫌,除此之外,杨大人一刀杀了大王子,是我们四国的大仇人,虽说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但是还请杨大人早早的回去,对天发誓,从此再也不得踏入我们四国领地一步。”
杨宗志和朱晃三人听得眉头轩动,杨宗志还没来得及说话,许冲却是哈哈大笑道:“说的可真是好听呀,你们是战败的一方,向我们求和,却是提出种种刁难,我看你们毫无半点诚意可言,既然大家谈不拢,我们自会回去奏请天朝皇帝,让他再派大军出来远征便是。”
说罢低头对杨宗志抱拳道:“杨大人,蛮子分明故意耍赖,我等向他们宣了皇上的御旨就是,也算作到了皇上的嘱托,然后今日便回程南归……”
博祖裔惊道:“杨大人,你们……”
杨宗志心想:“叫许冲这么一闹,倒也不差!”毕竟现在弄不清蛮子的打算,一切都蒙在鼓里,与其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如作出强硬姿态,把主动抢回手心。
杨宗志伸手从朱晃头顶接过圣旨,展开大声宣道:“南朝仁宗皇帝有旨:四国与我南朝多年为邻,却是枝节波折不断,两方连番大战,造成生灵涂炭,百姓居无定所,今朕派北方道黜置使杨宗志出塞,与尔等协商定议,若尔等心有悔意,愿接秦晋交好,我等可对天盟誓,有生之年互相不得派兵进犯对方的国境,若尔等执意一意孤行,我们天朝威怒之师自会前来造访,何去何从,望尔等三思而行,钦此……”
杨宗志话音一落,院中一片喧闹,扎西哈多怒道:“好个三思而行,南朝皇帝好大的口气呢,我们偏要一意孤行,看他能把我们怎的。”
杨宗志笑道:“话已带到,各位见机行事而已,许大人,我们走吧。”说罢将圣谕毕恭毕敬的盛放在桌面上,带着许冲和朱晃大步走出院子。
出门后阳光普照在大地上,许冲哈哈大笑的学着杨宗志的语气道:“畅快!畅快!何去何从……望尔等三思而行,否则我威怒之师必将不日前来造访,哈哈!哈哈哈……”
杨宗志叹了口气,走到塞夜河的岸边,塞夜河与洛水不同,水质昏黄,却不如洛水那般的明澈,河心中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三人的倒影,沿着河边向外疾走,并未受到任何人的留难。
杨宗志低声沉吟道:“奇怪呀……”
许冲兴冲冲的道:“奇怪什么?”
第 5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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