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239 章
群芳谱/玉笛白马 作者:龟哥
第 239 章
那豪迈的嗓音显然被激怒起来,高声呵斥道:“是么?你不是忽日列的走狗,又为何会把南朝大军要合围狼谷的消息都通传了出来,若是没有你的消息,忽日列只怕早已全军覆没,哪里还会有着今日之举?”
杨宗志听到这里,眉头快速一闪,差点跳起身来,暗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是……这是崔代!”他回想起那日给逻些城传书的事情,虽然这文书是索紫儿亲手所写,但是当夜曾经唤了崔代过来,崔代一直陪侍在旁边,将所有的计划和布置都看了个透,因此这后面的豪迈声音说起此事,他立时便联想起了当时的一切,想清楚这细弱的声音的主人,正是那闻名天下的才人崔代。
杨宗志有些歉然的回望索紫儿,看着她乖巧的朝着自己扬起小脸嫣然痴笑,看着好不让人心动旖旎,他暗自皱眉自责道:“又错怪了她……”
这山下说话的两人,显然一个是崔代,另一个不明身份的,却是来自忽日列的大营,只是他们二人言不投机,说了几句话便吵了起来,崔代听见那人语气中饱含讥讽鄙夷之意,顿时气恨的道:“若不是杨宗志那臭小子抢了我……抢了我……哼哼,我又怎么会听了三皇子的话,来给忽日列通风报信,本来不管是忽日列还是朔落王,他们要死要活跟我半点干系也没有,但是杨宗志这臭小子么……哼哼,我定是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吐蕃!”崔代话语中恶毒之极,充满了对杨宗志的愤恨,显然是在洛都的时候,他眼见唐小婕投入杨宗志的怀抱,而心怀嫉妒。
索紫儿忍不住眉头一竖,捏住杨宗志的小手微微一紧,便想俏立起来发声斥骂下去,杨宗志赶紧将她抱了过来,对着她使了好几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
那豪迈的男子听了崔代的话,竟然仿佛也是大怒,嗤声道:“呸……你是个什么狗东西,怎么敢去和……和……嘿嘿,嘿嘿……总之既然是三皇子派你过来,全力协助忽日列大王子行事,你便要听命于大王子,过一会你便回营去,看看南朝大军是不是都被迷晕了,若是得手的话,便放出这个信号,今夜我会与你一道去打开逻些城的城门,倘若吐蕃守城官问你为何要打开城门,你便告诉他们大王有命,让南朝的大军进城休养,知道了么?”
崔代茫然的道:“吐蕃人对我们南朝大军百般猜忌,又怎么会……怎么会放了南朝人入城?”
那豪迈的男子嘿嘿冷笑道:“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你朔落王的手令,你只需一切依照定计行事,其余的事情也不需你多管,你这么婆婆妈妈的酸秀才样子,可小心……嘿嘿……小心活不过今晚才对。”
杨宗志听到这里,脑中暗自浮想道:“怪不得忽日列敢去夸下海口,说到几个时辰便能拿下逻些城,原来他早已在三方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只需要这三方全力配合起来,土伦佬去取得手令,崔代假作南朝人的使者,再加上我等被索紫儿的蒙汗药迷昏在大营里,他便可以大摇大摆的扮作南朝大军入城,如此一来,逻些城必破无疑。”
他转念又想:“但是自己桌头上曾经放了一张白纸,上面手书‘切勿饮水’四个大字,依照这人的意思来看,显然是个知情之人,不然不会发下这样的警示,但是……但是这人又会是谁呢?”
他心思快如闪电,不多久便将这计划的前因后果都想了个遍,下面崔代与人又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再无声息传来,看起来是渐渐去的远了,索紫儿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瞅着杨宗志,见他时而颦眉,时而又吁一口气,不由看得煞是有趣,咯咯的轻笑了起来。
杨宗志缓过头来,面对索紫儿,见她眼神娇媚,露齿一笑,面对自己如同过去一般痴情一片,忍不住心头一暖,浅笑道:“紫儿小丫头,你一个人笑个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怪我方才欺负的你还不够么?”
他一边说话,一边又伸出大手去,想要抚弄索紫儿香艳无比的翘臀儿,索紫儿眼神明媚的一闪,咯咯巧笑着躲避了几下,小猫般颤声娇嗔道:“不要哩……”不一会,便被他又重新捉入了怀中,杨宗志在她秀丽的小脸上狠狠的亲了个够,才笑着抬起头来,道:“紫儿,忽日列给你的蒙汗药,你都放在了哪里?”
索紫儿正咯咯的胡乱躲避,浑身上下酥软的发热,听到这里却是微微的一呆,娇滴滴的道:“我……我放在小院子的家中了,哥哥你是不是要拿过去,那……那我全部都拿来好了!”
杨宗志笑道:“我又不是开药铺的,要那麽多蒙汗药作甚么?”他用手拨拉一下她微微散乱的长发,显露出长发下秀色可餐的精致小脸,仔细的凝视了她一会,又嗯的一声,继续点头道:“好紫儿,你现在这个样子么,虽然慵懒的甚是好看,但是……但是我看你还是回去沐浴一番,精心梳洗打扮,然后换了盛装,我派人去接你过来我大营。”
索紫儿听得面色大喜,忙不迭的嗯嗯点头,耳听杨宗志又道:“记得带上那些蒙汗药一道过来,知道了么?”
索紫儿傻傻的愣住,茫然娇怯的道:“哥哥你都知道了,我还要带上蒙汗药作甚么?”
杨宗志没好气的捏着她尖俏的小下巴,嘻嘻笑道:“傻丫头!当然是到我大营里来下药了。”
第三百零二章 取舍 之五
天未黑尽,寒风已经开始怒吼,从金顶山下的狭窄长道边向上望去,纷乱的杂草尽处,逻些城宛若被点缀的一颗巨大珍珠,镶嵌在高高的山顶上,远看起来就好像是古时象征最高权力的法杖,杖头总是采用世上最最珍贵,无以伦比的璀璨宝石。
“那是……那是属于我的,那里面的所有财宝,马匹卫队,皇宫金殿,还有……还有她……都是属于我的!”忽日列微微抬起一些皮毡帽子下面掩住的面庞,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眼睛对着逻些城金顶方向,却是射出了狂热如火的视线,在他的身边,还趴伏了一个白裘长折衣的女子,另有一个男子趴在一侧,在他们的身后,隐约看过去恍惚有着黑压压密麻麻的脑袋,将山道占了个满。
黄昏灯尽,逻些城内逐渐点亮了明火,但是……城外的南朝大营内却是悄无声息的,甚至……连一束照明的火把也未曾亮起,远远看着显得黑沉沉般的死寂。山下掩伏的众人焦灼的望着山头,心头都在暗自数数,南朝大军的军营虽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动静,但是……但是……
正在此时,大营面朝山下的一端,陡然点起了一团冲天的篝火,这篝火越燃越大,火势的顶部不断催发出或蓝色,或青色,或紫色的火焰,仿佛山头挂上了一座七彩琉璃的宝灯照耀,忽日列众人看得心头一阵大喜,均暗自雀跃道:“得手了!”
她身边趴伏的那个折衣女子一见之下,立时便要爬起身来,回头看着身后,想要招呼众军士上山。忽日列突然伸手阻了一阻,犹豫的道:“等等,先不要急!”
那女子回过头来,夜色下依破稀看清楚是一张长脸,眼角和眉头弯弯的凝住,面向甚是狠厉,她对着忽日列巡视半晌,咬牙的道:“作甚么,你莫非……你莫非害怕了么?”
忽日列桀骜不驯的道:“哼,笑话,我忽日列何时曾经怕过?”他说到这里,语气忽的微微一窒,又掉头望向身边的那名男子,疑惑的道:“但是此次我们最大的对手,其实是来自南朝的那个领兵的蛮子,上次我与他交过一次手,他……他……”
忽日列说到这里,隐约回想起了那日在山脚下,杨宗志手持银月宝枪冲了出来,那宝枪到了杨宗志手中,宛若出海的蛟龙一般犀利难挡,就算忽日列素来自诩武力强横,但是对着杨宗志手中的枪尖枪影,他竟是半点也琢磨不到,尤其是那最后快如闪电的一式,让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束手就缚的感觉。
忽日列暗自吁了一口气,缓缓回过神来,又接着对身边那男子道:“徐军师,你说我们今日的计划,是不是可以作到万无一失?”
那徐军师抬起头来,这才看的清楚,原来是个三十许岁的男子,仔细看分明,他竟然矮小的惊人,身高约莫不足五尺,这样的身长在南朝人当中也算是偏矮的,现在他站起身来,与忽日列等吐蕃高大壮汉站在一处,便更加显得寸丁般渺小。
徐军师嘿的一声,捏住自己短短的青茬胡须,笑道:“大王子尽管放心,鄙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一切只待这信号发出来,现在这篝火燃起,那就表示南朝来的军士将领尽皆被迷,剩下的么……只要我们小心行事,尽速破开逻些城便成了。”这徐军师个子虽矮小,但是嗓门却是甚大,即使他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但是近身的随人听见了,也觉得恍如洪钟般响亮。
忽日列得了徐军师的肯定之言,暗自心头平和了许多,点头道:“那好,我们……我们先排一队先遣到南朝大营中里去看看?”
他身边的女子早已等待的不耐烦,忍不住回过身来,鄙夷的盯着忽日列道:“忽日列,过去你曾是高原上的雄鹰,睥睨天下,现在却被地面的猛兽吓破了胆,竟然这么畏首畏尾,罢了,还是让我乌卓玛带人进去好了,我进去大营,割了南朝大将的脑袋回来交给你。”
她说完话便要起身离去,忽日列又伸手死命拦了一下,愠怒道:“你这妇人懂得些什么?南朝大军和那老不死的人马在狼谷没有合围住我,定是以为我已经折返回匹播城去求援去了,我们听了徐军师的主意,出人意料的赶回逻些城,但是这么做我们也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不是么,乌卓玛?”
忽日列微微匀了一口气,再道:“第一我们食粮不够,耐不得久,所以只能将所有剩余军粮都集中在精锐随从手中。第二我们这次乃是奇袭,不可能带着大队人马,那样的话咱们还没上山,便被山上的岗哨发觉了,所以我们也许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一击务必中地,倘若失败的话,咱们再妄想要逃回匹播城,只怕不用他们下手,我们自己饿也饿死了!”
乌卓玛显然勇猛无惧,但是头脑却并不灵光,她听了忽日列的辨析,暗自心头也沉静了一下,一双闪烁无比的眼眸来来回回,也是拿不定主意。
徐军师突然嘿嘿嘿嘿笑了起来,拍手道:“大王子有勇有谋,而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嘿嘿,实在让鄙人佩服之至,不过嘛……不过请大家放心,咱们这番安排定是失不了手的,因为咱们虽然布下了内信,但是却是两股人马,其中一股是大王子的亲妹妹,而另一股却是南朝三皇子派来的亲信,嘿嘿,他们之间过去从未通过声息,自然无法做到举止统一,咱们让其中一边去悄悄谋事,又总是叫另一边来监视,然后发出事成的信号,必可保证万无一失!”
忽日列循着上山的山道看去,见山道前的大火越烧越旺,火光冲天照的自己眸中也仿佛燃起了烈焰,他想起土伦佬悄悄送过来的消息,在心头对自己咬了咬牙,挥手道:“不等了,全部上山!”
众人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来到南朝大军驻扎的营帐前,那营帐黑漆漆的,帐前没有军士把守,大家心头都不觉一松,再跑到篝火燃烧之处,只见到一个长冠清瘦的年轻人忧急的孤身等在那里,那年轻人眼见一队数千军士的吐蕃人静悄悄掩来,忍不住走了几步迎过去,不耐的道:“你们……怎么才来?”声音细弱,正是崔代。
徐军师首当其冲,向崔代问道:“营内的情形怎么样?”
崔代阴沉着脸道:“全部都倒下了,我亲眼见到那吐蕃的小丫头将迷药放入水里,接着大军又是烧饭,又是饮水,这些水尽数被饮了下去,绝不会错!”
忽日列等人听得狂喜,那徐军师皱着眉头,想要再问,却是忍了一忍,没有说出口,只道:“真的……一个清醒的都没有了么?”
崔代身着文书令的官服,头戴长冠腰缠玉带,听了这话,又咬牙点头道:“这大营中的人人都用过了晚饭,决计一个都跑不了,只有……只有那个小丫头,被我捉住了,现在用绳子捆住,丢在将军营帐里的。”
忽日列本在大喜,只是听了最后一句话,猛然噗的一巴掌抽在崔代的脸庞上,怒吼道:“混账!谁……谁让你捆着索紫儿的?”
忽日列人高马大,手臂上全是肌肉蝤蛴,这一巴掌更是盛怒下出手,崔代被打的半坐在地面,伸手捂着自己红肿的半张脸,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忽日列又低下头来,逼视住他,右手一拧他胸前的官服衣襟,喝道:“愚蠢的中原人,你快带我去看看她,她要是有一点点不妥,我便拿你是问!”
他手中稍一用力,便把崔代仿佛拧小鸡一样的拧了起来,崔代吓得面色煞白,张惶间哪里敢去反抗,只得带了众人来到将军营帐,入内一看,里面横七竖八的躺倒一片,只有一个盛装的白衣小姑娘蜷腿坐在角落里,全身上下被人用绳索捆缚住,两只小手被捆在身后,红红的小嘴里也被人堵了一块黑布。
忽日列看的心头大疼,慌跑过去扶起了索紫儿,立时便开始为她松绑,他多日未见到过索紫儿,此刻再度相见之下,发现索紫儿竟然出落的愈发美丽动人,今日的索紫儿显然是有过精心的梳妆打扮,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肩,小巧的秀脸如同最最晶莹的雪莲花,乌漆点绛,媚眼巧唇,背着双手使得她的娇躯越发喷薄,含苞欲放,与一般吐蕃女子的那种质朴的气息决然不同。
忽日列看的目中一迷,手中更是三下五除二,将索紫儿轻轻放了出来,索紫儿一把扯下了嘴中的布片,露出殷红色的樱桃小嘴,此刻正嘤嘤的喘着诱人的香气,忽日列柔和的心疼道:“紫儿,你没事的罢?”
身边众多军士早已抢将过去,将其余人都半扶着靠坐在营帐两侧,这些人身体虽是斜靠着坐下,但是脑袋却还是东倒西歪的横作一片。乌卓玛晃眼看着忽日列从未有过的温柔细致,右手扶在索紫儿的手臂下,左手想要轻轻俯拍她的香背,但是又不敢落下,仿佛生怕自己一时手重了,便伤到了宝贝瓷器的索紫儿一般。
乌卓玛咬紧嘴唇,对忽日列喊道:“喂,这些南朝蛮子怎么处置?”忽日列被乌卓玛大声叫唤,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转回头来,眼睛斜斜的倪视着帐角的十几个南朝人,仔细看过去,那里面有军士也有将领,甚至……他眼神微微一动,正要发话,身边的索紫儿仿佛此刻才惊醒过来,突然丢开忽日列,迈着碎步跑到了那些南朝人其中一个的身前,伸出两只素洁嫣然的小手,半跪着将那晕厥中的人护在身后,口中紧声娇俏的道:“大王兄,你可答应过我,不伤害这些人一根寒毛的哩。”
索紫儿的声音微微带些纯真的软音,忽日列听着这娇滴滴的酥脆入耳,心头下意识的柔软一下,只是他望向索紫儿紧紧庇护的那个长长身影,那一身蓝色笔挺的戎装,忽日列的眼角却又狠厉一片,他想起土伦佬对自己传来消息,说起偷听到索紫儿去恳求朔落王,要朔落王将她嫁给南朝来的那个领兵将军,朔落王丝毫也不为所动,而是大骂了索紫儿一顿,这说不得……就是咱们的机会……忽日列想到此处,眼神里尽是阴霾,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只是他看着细弱的索紫儿挡在那人身前,秀气无比的小脸上,此刻是那么的坚定坚决,忽日列暗暗冷笑一声,口中却是温柔无比的柔笑道:“当然了,大王兄答应过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有给你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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