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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檀急了,就要上前助他,被安长老抬袖一拦,道:“他这是要清场了,魔族心法与道术有异,我们看好那群划拉圈的。”
不远处那阵修峰主不能擅动,捏着诀怼道:“什么划拉圈!安长老我俩一年入宗的,别以为留个胡子就能为所欲为,我还比你大一百岁!”
另有阵修大佬道:“剑修嘛,原谅一下,麻烦再给我们半个时辰,此阵必然可破。”
走魑大军自四面八方压来。
时渊并未拔出渊渟。
他横握剑鞘,内敛气息,灵力凝做一线平于剑身。
那是含山剑法的起势。
立剑守于阵法前的乔檀担忧地望了望城头的裴师兄,但眼下他们也进不去阵眼灵屏,裴荆又不肯出来,实在是难办。
如今时渊又这样闯进来,乔檀虽是放了几分心,却也还紧绷着一根弦。
而就在众人看见那剑法起势时,她却不由瞪圆了眼,道:“这含山剑法还能这样……”
这些年来太清剑招闻名四方界,饶是门外汉也能瞧出太清的起剑架势。
而含山剑修流散严重,连带着剑法也式微了下去。
况且这剑法是由相辜春编写,从剑舞而改,入门极易,但想要练稳练透却不容易。
含山世家子们有大笔灵草提升修为,不缺加持法器,这初入门的宗门剑招练得不扎实,常被太清嘲笑为绵软无力,也确实不怎么能看。
可乔檀在时渊身上,忽而看到了仿佛脱胎换骨的含山剑诀的起势。
“不算中间那一千年,他的年岁也不算大。”安长老作为铁打的剑修,自然透彻于剑诀奥妙。
他对正在护阵的太清弟子道:“你们看,天赋是一回事,肯下功夫更是一回事,我课上就讲过,天生剑骨的剑修又有多少,天赋虽有差别,但也不是天堑鸿沟,比起符修,咱们剑修最能靠自己拼上去,又不是人人都要当剑圣,你就当个好剑修,已经很是不易了。”
乔檀:“我记得时哥的符画的也不错……”
安长老摸摸下巴的胡须,“可他选了剑,他就要对得起自己的剑。”
城下,时渊缓缓抽出渟渊,一抹剑光照过眉骨。
魔息如海,时渊的道法根基已归于魔,却已能将仙宗所出的含山剑法贯通于灵根修为之中。
不是剑法在拘泥他的道种,而是千万道皆可凝于剑刃。
剑修握剑,唯问本心,可圆融练达,可所向披靡。
他执剑向前,剑锋所向,走魑大军望不见尽头。
*
高处,裴荆重重撞入石垛中,就像是在廊风城被走魑蜈蚣的扫尾撞上西城墙内。
他双目泛着血色,死死盯着冷三秋手里的一缕魂魄,唇齿带血,沙哑道:“还我……”
冷三秋居高临下,好似仍是往日高不可攀的太清宗主的模样。
他道:“裴荆,修道路上,你本可比周凌走的还远。”眼角余光扫过那已虚弱不堪的魂灵,叹道:“可惜,当年我也许该收你为弟子,让你随我修习无情道,不成想却让冷文疏误你至此。”
裴荆用袖子擦掉唇边的血沫,拎着平分破从被他撞得凹陷的墙里踉跄走出。
……冷文疏。
他胸口起伏,呼出滚烫的血气,对那抹神魂道:“我真恨你。”
平分破虽亦是千年神兵,但因机缘不足并未生出剑灵,在冷三秋的精焰烈火的灼烧下,已有些卷刃的迹象。
剑鸣尖锐,裴荆惨笑一声,道:“文疏,第几次了?你推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并不想被你这样用命来救?”
冷三秋目光悲悯地看着他,心中却忽而生出了几分烦躁。
他想起冷文疏被邪流灵智化为此阵阵眼前的那一幕。
邪流灵智驱魂炼阵,需以邪息浇灌,便是炼化昔日廊风城阵眼的旧法,其煎熬不亚于剥皮抽筋。
那双酷似其母亲的双眼内盛着万般的疼痛和茫然。醉梦姮娥没有在最后一刻令冷文疏昏睡,却让他分不清梦和真实。
他看不清人,只是问:“阿裴,你在哪儿?”
当年用鞭子的女子在断气前,亦不相信冷三秋是真切地想要她来证道。
她只当道侣被人控制,最后浑身泞在血里也不过一声低问:“三秋,你在哪儿,快回来吧。”
冷三秋从来动过心,眼前却忽而有了重重的鬼影,像是午夜噩梦索命而来,絮絮轻问几声:“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滚开!”他高声断喝,迷雾散去,一道剑光劈面斩来。
冷三秋反应迅猛,以双指夹住前刺而来的平分破,灵气凝聚手上,只听“铿”一声脆响,平分破竟应声而断。
随即他以火焰灼过剑锋,倒转刃尖,烧的通红的断剑宛如匕首,刺入裴荆的胸膛!
谁知裴荆竟连闷哼声都未出,脚下纹丝不动,他用力握住冷三秋的手臂,口中竟念诵起一段晦涩的咒文。
“你在做什么?!”冷三秋瞳孔收缩,识海内散去的迷雾又重重涌来。
他忍住脑中尖锐的疼痛和正吞没意识的幻觉,咬牙道:“不可能!以你的修为,怎么可能……”
呼啸的风吹到城头,时渊杀光了走魑,此刻站在灵屏外,道:“冷宗主,你的无情道要破了,含山的心魔阵以心魔的强度而度量,你又如何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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