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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拉着他的胳膊,又一路摸到小臂手腕,最后双手包拢住劫楼粗糙宽大的掌,低下头,用唇瓣碰了碰他的手心。
劫楼眸色愈深,打横将修士从地上抱起,魔气再度涌过白野。
他低下头,问那窝在他怀里兽崽一般的真仙,“可还记得名字?”
后者想了老半天,似乎体力耗尽有些困了,昏昏沉沉地在劫楼怀里蹭了蹭,最后才慢吞吞摇起脑袋。
仙庭真仙的名姓具有独特的意义,那是他们开灵智后才会被冠以的称呼,象征大道三千各有求索,寄托着天地灵华的恩赐。
可如今这修士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想不起来,劫楼也没有先给他重新起个大名的意思。
他只是道:“总要有个称法,看你邋里邋遢,神志也是昏沉不清,不如就叫‘小昏’,你看可好?”
后者没有反应,因为这真仙已经合了眼睛,迥自睡着了。
劫楼意味不明地笑了,抱着新出炉的“小昏”,扬长而去。
沈折雪跟在二人身后。
修士昏死过去后,他在魔主眼中便再看不到一分一毫的戏谑。
沈折雪已隐约察觉出自己所处时序的偏差,虽不知为何会误入此间,但这分明不是他所处的璞清年。
而当他跟随魔主飘过人间上空时,看到的是无数惶惶无措的百姓,官道萧索,街角巷陌多蜷曲着无家之人。
有些人走楼空的铺子里尚挂着黄历。
这是邪流天劫灌顶,上修界与仙庭倾覆的那一年,距离邪流天灾降世,只过去了不到三个月。
彼时连相辜春都没有出生,沈折雪便也不曾见过这惨淡景象。
广袤的白漠,流离失所的百姓,跌落人间的真仙。
可如今他不过一缕轻魂,甚至不属于此方时空,眼前情景皆是在旧日发生,他不可触碰也不能改变。
沈折雪不忍再看,跟着劫楼一路来到魔界。
魔主外出一趟,抱了个人回来,这消息迅速在魔界传开。
魔族以实力为尊,也无太多上下尊卑的礼数,劫楼前脚进到大殿,后脚就有魔将闻风而来,瞅了眼魔主怀里那灰头土脸的人,嫌弃道:“这嘛玩意儿?”
劫楼并不理会,沉声道:“北方那几族灾情如何?”
魔族在四方界分域而居,相比于人族,在这次灾难中倒也没有大范围的伤亡,但这么些年魔族繁衍十分不景气,本就没多少魔了,再加上受灾,局面也谈不上有多乐观。
与人族不同,魔族内连血脉亲缘都淡薄的很,只要实力够强,一只魔也过的自在。
可眼下这情景再让族人散落各地,一来容易不声不响被那来路莫名的邪气淹了,二来更容易与人族修士发生冲突。
道魔两方的关系这些年来本就微妙,如今乱世之下,魔主虽无问鼎之心,但这天南海北也不能管到所有族人,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眼下天灾来路不明,魔主有意静观其变,且看人族那边会不会冒出个出头管事的来。
他有心收拢族人,问过灾情后再传了几道口令下去,便叉着腿坐在玄晶王座上,怀里是睡得人事不知的仙庭真仙。
下方魔将暗自揣测,这是哪里来的小妖精,也看不出如何倾国倾城,倒瞅着和个滚了泥水的猫崽子一样。
劫楼一眼便瞧出手下心中所想,将修士的乱发拂开,露出额头的菡萏灵纹。
“……这是?”魔将隐约记得这个花纹的含义,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这也怪不得这魔将,毕竟过去有关仙庭真仙的事皆是传说,虚无缥缈,直到这几月才隐约有了具体的参照。
只因真仙和上修界修士一起,坠入了这片浊浊的人间。
劫楼嗤笑:“这是大名鼎鼎的真仙。”
魔将大惊失色,“真仙!可这怎么……”
“怕不是跟着仙庭掉下来,摔坏了脑子。”劫楼的大掌盖住真仙的额头,魔将惊讶过后皱眉道:“魔君,据我所知仙宗那边就在四处寻找这些遗落的真仙,魔君将他带到魔界,只怕……”
劫楼轻蔑摆手,“怕什么。”
手掌顺势而下,用力捏了捏小昏的脸颊。
这脸看着脏兮兮的,手感倒是好得很,像是捏着白软的豆腐。
魔主态度亲昵,看在魔将眼里那就是别有一番意味。
他大惊:难不成陛下色心大起,要尝这仙庭真仙的滋味?!
“想什么呢。”劫楼暼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可见过那邪流威力?盖顶后修士魔族皆可魂飞魄散,染了邪息又会癫狂咬人,可偏偏仙庭真仙极少受感染,且他们从上界下来,为何得以保命?”
魔将呐呐道:“难道他们有什么秘法……”
魔主冷淡道:“何况他还是未来我们与仙宗商谈的筹码,再不济把内丹挖了来筑灵屏结界,岂不是一举两得。”
魔将豁然开朗,“陛下英明!”
“打盆水来。”劫楼朝静立一旁侍从吩咐,那魔侍立即取了清水前来。
劫楼亲手拧了巾帕,将小昏脸上的血污砂砾一一抹去。
如明珠拂尘,莲出淤泥,真仙那张惊为天人,雌雄莫辩的脸,便一点一点展露在魔君眼前。
魔将赞叹连连,这样子当个炉鼎也不亏啊。
而完全没有被察觉的沈折雪此刻正大大咧咧站在玄晶宝座旁,亦是惊讶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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