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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翼破出脊背的刺痛和人们惊恐的眼神总在他梦中盘桓不去,令他无法安眠。
不需要心魔镜术的辅助,他也知道自己的心魔是为何物。
相辜春却忽然道:“挺好看的。”
“什么?”微生一愣,随即问道。
“翅膀。”相辜春喝了口酒,“魔族的双翅以劲力著称,甚至可断剑碎刀,我见过几次,觉得很漂亮。”
微生茫然地眨了眨眼,听他师尊道:“左右是你骨头里长出来的,何况还很好看。你从前不知魔为何物,如今知晓了便不该再惧怕,而旁人怎样议论,听听就算了,那多是可怜人,可怜人的可恨之处你便无需放在心上。”
相辜春的行为处事十分随意,也自认没到可以传授的地步。
他自知自己毫无参照的用处,只如实说出心中所想。
一瓣红梅正落于杯中,他道:“村子里那个小丫头,我前几日顺道去看过一次,她问我你是不是变成了邪物,我说没有,然后……”
他扬袖在半空一抹,一块留音石飘浮在空,内里传出刘阿婆家那雀丫头的清脆嗓音。
“微生哥哥!”
微生眼眶刹那便红了。
“微生哥哥,仙君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小姑娘欢喜道。
旋即又嗯了几声,雀姑娘有些羞涩地说:“……那天、那天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微生哥哥忽然变得吓人了嘛。”
她尾音软糯,像是在撒个娇讨要一个原谅。
“但是仙君说微生哥哥那个样子就能变得很厉害,可以保护我们这些不会仙法的人,那我就觉得微生哥哥一点儿也不可怕了。”
她语气笃定,“当年山里的那位树妖伯伯也是凶凶的样子,但其实很好的!”
“而且那些怪物被仙君灭掉以后,树妖伯伯就回来了,村子现在很安宁,阿婆和村长还有陈叔宋婶西门大哥还有芝姐姐……总之是好多人,都有说过对不住微生哥哥,不该让你走。”
“不过阿婆说以后微生哥哥就是仙君了,要好好修炼。”雀丫头压低了声音,悄悄道:“但我也听说仙人难当,很辛苦……那如果以后微生哥哥不修仙了要回来,山坡上的屋子还给你留着,随时都能回来住着。”
她似乎调皮一笑,该是对拿着留音石的人软声道:“仙君,你不会不放人吧?”
留音石的光芒暗淡下去。
相辜春递了帕子给微生,直言说:“其实你的心魔不在于恐惧。虽然为师不大懂这个,但我想你应该是不想一个人,如果哪天你真的想要回去,我自然放人,可你也许过我一个承诺,那么在我陨落前,你最好留在我身边。”
而后相辜春“唔”了一声,挑眉道:“你不会不记得了罢?”
在垂死的雪夜里,相辜春曾说,他在含山什么也没有了。
微生擦掉了满面的泪水,也许是情绪激动,亦或是心绪沸然,他竟大逆不道地对相辜春道:“师尊,我没忘,我就是你含山上的那个人,您也……”
他挤出个笑容来,那边哭边笑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却又令人心酸不已。
“您也陪陪我好不好?”
第86章 想念
微生的洗髓伐骨险些要了他的半条命。
他所在的洗髓池魔气外涌,旁侧花木瞬息焦枯,乌烟四起,煞气逼人。
相辜春预料到会有此种情形,筑起了牢固的灵屏,并以灵力疏引着微生经脉中纷杂的气息。
越是异样的体质在洗髓过程中所承受的苦楚愈盛,即便有旁人护法,本人的痛苦无法回避。
况且微生还要抵御心魔吞噬心志。
三个时辰下来,他已是气若游丝,在池边爬了几次都没能爬上来。
洗髓泉水没了他的顶,相辜春一手给他捞出来,往背上一扛,御剑回了三盏酒峰。
灵屏将夜里刺骨的凉风尽数抵挡在外。
相辜春寻思着回去了也是往床榻上一丢,还省得在洗髓池边换衣裳,索性只拿了件红毯子将徒弟潦草地裹巴了几下,连脑袋都盖了个完全。
假如他俩被路过的小弟子瞧见,定会把对方吓得半死。
这大半夜代掌门身背艳尸的灵异传闻,光是说说就能唬倒一片人。
那红毯轻薄柔软,微生伏在相辜春背上,能清晰感受到从师尊身上源源不断涌来的灵力,贴合着体温,是极为安定的依靠。
稍一抬眼,相辜春轮廓流畅的侧脸便映入眼底。
他鼻梁高挺,发丝拂过白皙的脸颊,纤长眼睫盛着满月清辉,不时轻颤一下,抖落星子二三。
这让微生不由想起幼年梦中银色的花盏。
那花剔透纯然,在他的心坎里生长。
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心中翻动。
他想让时间就此停留,就止步在他们横略过这漫天星河的时刻。
御剑乘风,三盏酒转眼抵达。
相辜春大步迈入卧房,庭前的梅花抖了抖枝干,檐下风铃响了几声。
伴随他的走入,灯火逐一亮起,昏暗的峰顶有了光亮。
他三下五除二将微生扒干净了,给他换了套新裁的里衣,大被一砸,对微生说:“睡。”
“师尊,弟子不必运转灵气打坐?”微生窝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相辜春道:“不必,你经脉尚需适应灵气,今晚照常休息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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