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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折雪专心致志为他疏导气息,并未注意到徒弟紧抿的唇角。
待他松开了手,时渊便笑道:“多谢师尊。”
幻境中并非仅他们二人,周二落后他们几步,从方才起便默不作声。
沈折雪回首时,看到他正用手擦抹过双眼。
直到踏入幻境前,沈折雪还是不能把那个在屋顶上喝酒弹琵琶,吊儿郎当的周二和曾经名动天下的剑圣周凌联系起来。
但当他放下袖子,露出那隐忍的神色时,沈折雪又仿佛看到了那可海纳剑意的周明归。
明明他与剑圣从未见过,然而此情此景下,却又有几分难言的心绪在翻涌。
这里是上修界,是周凌那已经崩塌的故土。
可并没有太多时间能留他们伤感。
周二转而看向沈折雪道:“要如何唤醒师……”顿了顿,改口说:“唤醒严长老?”
“令他意识到此为心魔阵,让他自己打破。”沈折雪道:“这里是他的执念所化,执念层层推进,叠加到一定重量,心魔自然浮现。”
他抬手画出一方阵圈,将此间境界完全笼罩,如此便可最大程度加快流速。
上修界宗门气势恢宏,白玉的山门镌字深刻,沈折雪等人毫无阻碍地穿过护山大阵,拾阶而上。
行途中沈折雪道:“帝子降兮大阵是三宗大阵中最关键也是最好突破的一环,如今帝子降兮已经敢在天道垂目下行悖逆之事,我们这个境界的法则怕是已经不管用了。”
时渊也认同这点,“人间欲念磅礴,道法失衡,灵气紊乱,相反邪气大盛,三宗等的便是这一刻。”
经由此一事,沈折雪大抵也猜到自己这个“沈峰主”在这整件事中的作用。
说白了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如今再看三宗种种最为,与邪流密不可分,宗内背道投邪的恐怕大有人在,但与邪流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他们需要有人在其中钳制。
再者四方界一旦崩塌,邪气冲天,他们升起上修界也要一个能开路指道的“掌舵人”。
沈折雪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造出了沈峰主这么个净化器来,但现下他们显然已经放弃了他这个掌舵人,那么是有新的替代品,或是有了其他的对策。
心头的不安沉甸压抑,沈折雪不知他在此局中能有多少作用,兴许不过蚍蜉撼树,轻如鸿毛。
只是当前他见了那冲阵的月魄镜,想着能阻止便去阻止一二。
思及此,沈折雪却忍不住去看身侧的时渊。
他们做的这件事也许就是如水投石,就是只能听个响声,但有时渊在身旁,他又觉得没有到那样毫无指望的地步。
他一个人来做也无不可,而时渊在这里,就似乎更好。
问卦时君如镜的那些话似乎又响在耳畔。
沈折雪轻轻摇了摇头。
这心念来的未免不是时候,也或许从来都不该有这个时候。
沈折雪翻手调整心魔阵,找到了严远寒的位置。
三人视野一变,却见一处秀雅小居,玲珑楼阁,九曲风廊,灵气清朗如风,行走其间有是无限的舒适清爽。
他们很快看到严远寒的所在,三人脚步一顿,交换了眼神,皆在对方眼底看见了许多的无奈。
这心魔阵追溯的地方也太早了。
十八九岁模样的严远寒蹲在庭院的草地上。
青青草坪上团着些仙兽幼崽,严远寒一身红衣,面无表情挨个挼了一遍,其神情之严肃,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在挑只倒霉蛋被优先下锅炖汤。
沈折雪想要扶额,严长老真是从冰块脸到大啊。
而周凌显然也没有见过自家师尊这个年纪的模样,正在风中凌乱。
小冰块严远寒闷头挼毛绒崽一个时辰,越挼越冷,他手底下的一只灰毛幼崽瑟瑟发抖,头已经秃了但不敢动。
“他这是在干什么?”沈折雪问。
时渊观摩半晌,下结论道:“等人。”
果不其然,月门后转出道天青色的身影,来人修为不浅,敛息摒气地悄悄来到严远寒身后,唇边携着抹笑意,双手齐下,猛地拍了严远寒的肩膀。
严远寒吓了一跳,手一松,那灰毛灵兽幼崽以不可思议的灵活跳了出去,又三下五除二地窜到了青衣青年的怀中。
来者样貌年轻,修为却深不可测,可见此人天资卓然,以及上修界的地气到底有多养人。
而这养人不仅是在修为上,连带那青年的面貌都十分不俗,端的是君子之姿,温润如玉。
可那翩翩少年此刻却是玩心大起,眼角眉梢间又添了许多的灵动,若垂柳依风,似繁花着锦。
沈折雪心头一跳,不知为何他看此人长相甚是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严远寒垂着手站着,闷闷唤道:“师兄。”
“他叫的是师兄,那是相饮离?”
即便沈折雪已经猜到严远寒的心魔执念必然与相饮离脱不了干系,可乍一见传说中的人物活生生站在眼前,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相饮离莞尔一笑,“等久了?”
少年已在此处等了不下一个时辰,但严远寒却摇头道:“没有。”
“那我们抓紧!”相饮离凭空幻化出一大个竹筐子,框子里是杏仁核桃松子仁等,还有一小罐桂花酱和大袋面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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