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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沈折雪忽然反应过来,在镜阵中此人为何对秦姑真频频侧目。
他看的不是秦姑真,而是那套流光溢彩的帝子降兮的术法,或是通过那术法,想到甚么人。
这人和君如镜的关系沈折雪不好妄自猜测,但桃林秘境中两人已成不死不休的架势。
让君如镜一个阵修直接上手杀人,可见是怎样的恨之入骨。
“周大哥。”沈折雪一如镜阵中那般称呼他,“走吧。”
周二漫不经心地点头,缘木剑在他腰间摇摇晃晃,十足的懒散模样,一丝若有若无的鬼气绕在剑上,使缘木原本清灵的气息变得有些浊重。
“它还跟着你?”沈折雪随口问道,周二屈指弹了一下剑,嬉笑说:“桃林秘境里帮了我一把,就养着了。”
四方界的鬼族本就稀少,且多依附于冥修,像这样养在剑里的简直闻所未闻,不过沈折雪本身也已经经历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早就见怪不怪。
沈折雪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红镯,那是时渊的镯子,让宽大的袖子一遮便无人能发现。
一缕缕清凉的风在镯子周围盘旋,时渊在完全化魔后与这只储物灵镯的关联强到了极致,所有空间打开,并且还意外地多了一个特殊的储物格。
那是可以隐匿镯子主人的一个格子,时渊此刻正化为一只小小的魔兽,藏在其间让沈折雪戴着他走动。
镯子是价值连城的灵物,可自行收缩大小,时渊从手腕上褪下来时递给他,就已缩成了刚好够沈折雪戴着的尺寸。
玲珑剔透的一只红镯与白皙的腕子一衬,却是两相呼应,别有美感。
就是沈折雪戴着有些变扭,他的徒弟不在身边,却又与他形影不离,这感觉就和怀里踹了个猫崽崽在大街上走一样,有些轻微的膨胀得意,又教人面颊发烫。
“到了。”周二站定住。
沈折雪抬头望去,更高于悬浮灵阵的上空,漂浮着古朴典雅的亭台楼阁,正是君如镜的住处。
没有访帖不得擅入,沈折雪也省的试探的力气,只见周二用缘木剑划破了手掌,细密的血珠渐渐串成了线向下坠去,却并不落地。
那血线在将要触地时炸开,抽成更加细长的线,逆流着绕在周二手臂上。
“沈长老,借一个开门的阵法。”周二面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沈折雪翻掌画出一个专门用来破解灵屏的小阵法。
原本此类阵法在帝子降兮的灵阵前完全不够看,可就在阵法与灵屏即将相撞时,周二臂间的血线直刺出去,紧紧缠绕着阵圈,如根入土壤。
沈折雪随手画的图案逐渐模糊,变成被水洇了般的柔软,而片刻之后,新的清晰的图案浮现上来。
那是一簇紫萝。
泛着薄光的阵法扣在了灵屏上,坚不可摧的屏障外生生被掏出了扇门。
周二按住还在淌血的手,道:“走。”
穿过灵屏,暖风拂面而来,周围温度似乎都升了不少。
镜君的居所温暖如春,碧瓦飞甍,水榭亭台一应俱全,沈折雪打眼望了一圈,这建筑细看下处处奢靡,角落里的灵草,庭院中的山石都不是寻常物件。
沈折雪粗略扫过一眼,便隐去气息与周二躲藏在角落。
他们此次并不需要下阵,沈折雪闭目运气,按照周二说的方位找到那株紫藤,果真后方有细微的灵力波动。
他向周二一点头,就要撤出去时,忽听庭院中枝叶一动。
沈折雪立即以灵波将周二屏住。
两人循着声响看去,却见一袭华服的君如镜不知何时回到了庭中。
君如镜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但宽长的衣摆挂到了枝叶,他也不去管,只笔直站着,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沈折雪闻到了淡淡的焚香味道。
他瞳孔急缩,不确定那气息是从紫藤后蔓延出来,还是就是在这片亭台中萦绕。
“你怎么了?”周二敏锐地察觉到沈折雪的异样,压低嗓子问:“你感觉到了什么?”
“是邪——”沈折雪绷住气息,话到中途倏然停住,“嘘!有人来了!”
脚步声自水榭浮廊的方向传来,一角浓红衣袍掩映在灵光灿灿的枝叶后,有人拨开一丛乳色灵花,道:“阿镜。”
“桑岐。”沈折雪见来人样貌,不由心生诧异,“他怎么在这里。”
含山封山后桑掌门就在宗门静养,此刻居然出现在帝子降兮。
沈折雪心念急转,在桃林秘境的心魔幻象中这对道侣就极其不正常,袁团便是被含山有云带走,与含山的冲阵有极其紧密的关联。
然而因有邪流偷梁换柱一事,至今沈折雪都无法判断那时的含山掌门是已经被偷换,还是就是桑岐本人。
帝子降兮这般大的庆典请了桑岐却不令他露面,即便他作为君如镜的道侣都难免让人费解。
素来听闻帝子降兮秉公无私,君如镜幽居宗门常年不与桑掌门见面,二人相敬如宾,神仙眷侣。
只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眼前桑岐的衣装倒与他平日里的装束一般无二,白缎的里衣,一身华贵的绯红外袍,腰带系着雕琢精致的玉石和灵器。
但此刻他整个人是极为放松的状态,款步走到君如镜身后,伸手摸了摸他已十分妥帖的鬓发,说:“你长年离宗在外,如今回来,就莫要走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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