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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上却还是在飘落白雪,雪势不大,轻轻薄薄,亭角挂有薄纱,格去了落花流水,只在风中柔曼地飘摇。
他听得身后的男子说道:“如今这年头讲这些着实不好,可我耐不住我家那个孩子的性子,非要我来求这个亲,您也谅我三个孩子只剩这么一个,听听就是。”
“嗯,您且说便是。”沈折雪听见自己这样应了一声,平淡到近乎有些漠然。
那中年男子的声音有些窘迫,却还是说:“唉,我也豁出去个老脸了。”
“这朝不保夕的年岁,本不该提这凡俗那套成家立业,可要遇上个知心人,也是天道使然。何况……咳咳,咱们修仙炼心,只要不是习那无情道,素来不顾是男是女。”
他尴尬一笑:“要么求的是个修为增长,要么求个两情相悦,我家那小儿实在对您弟子一见倾心,怎么说都不听。如今您的高徒去镇那南方的魔族,我家的非央求我先来与您打个商量,要不您先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幺儿,不好便罢了,尚可入眼的话,就让两个孩子再见一见,成与不成交与他们来定。”
“我知晓了。”沈折雪垂目便见自己一双手死死按在湖边的白玉雕栏上,却还是平稳道:“此事从长计议,许掌门请先回罢。”
等那许掌门的气息感觉不到,沈折雪忽而感到胸中一阵波涛狂涌,他翻手折下一枝桃枝,长枝映着春日的落英,添了几分淡抹似的绯色。
春日的桃花如雨而下,狂乱地织就了这一场荒诞的梦境。
沈折雪一时恍惚,分不清此身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他看见朱红色的衣袂与以木枝代剑挽出的招式,桃花大团大团完整的坠落了下来,擦过他泡过无数性命的双手,沾在衣襟前,落于袖笼中。
手腕轻转,移步款款,记忆破土而生,恍然想起当年徒弟求剑时的一幕。
徒弟根骨不强,他教给他的第一册 剑谱就是这套剑舞,由此后变幻莫测,消去了柔软,变成了一套见血的杀招。
可是当他再度习这套剑法,仿佛一切都在溯游,尸山血海的尽头,原来还有这样一道梦中梦,一场好光景。
有一个人会孤身带他隐居在一座山上,日日消磨着时光,放纵着朝朝暮暮,散养着春夏秋冬,他的徒弟会在庭中舞剑,长剑亲吻着落花,红衣乌发,踏水邀风。
午后浓郁的春光穿过柏树子,一晃便掠过他们的眉间。
那少年人的剑芒太锋锐也太温柔,轻而易举刺破了他的胸膛,却又将他的心轻轻放在了剑尖上。
可是一切皆是虚妄。
一舞毕,沈折雪脱力地松了手,长枝落在了青萍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空空荡荡地回荡在桃花林海,像是一根针,狠狠刺在了灵根丹田,还穿破了心脏。
沈折雪倏然惊醒,坐起身,揪住了已被汗水湿透的前襟。
“那是什么……”他抹了一把脸,满手的湿意,他按住额头不住喘息,近乎胡言乱语道:“他、他爱慕他的徒弟……我、我——”
“沈长老。”
强大的灵力轰在了风屏上,冰墙顺着屏障的形状凝结。
严远寒站在屋外,命令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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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酿了千年的老陈醋要开盖子了。)
沈折雪:那不会有毒么?
迢:这不就毒出魔障了嘛,沈老师,这还只是个起头呢。)
沈折雪,一个靠喝千年毒醋觉醒的师尊√
第57章 留枝
寒冰覆住风屏,宛若一只霜白罩子将厌听深雨的庭院兜头盖住,而在罩内则飘起了柳絮般的细雪。
沈折雪穿整齐了衣裳出来时,严远寒正站在风屏入口前,端正挺拔,好似峭壁上立着的一棵老松。
区区风屏并不能阻拦他的脚步,但也许是他今日心情尚可,好歹没有硬闯。
尽管这敲门方式,也实是独特了些。
沈折雪解开风屏,合袖问礼道:“严长老。”
“恩。”严远寒不冷不热地一点头,丝丝凉意绕沈折雪转了一周,探过他的灵气与身体,化为雪子吹撒了在半空。
目光落过来,还是熟悉的压迫感。
沈折雪垂手站着由他审视,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后,却是严远寒先道:“一眠五年毫无长进,下回可会再犯?”
这话问得毫不奇怪,沈折雪垂着眼答道:“不敢。”顿了一顿,轻声接了半句,“可若相同处境,难免重蹈覆辙。”
要是在场换成冷三秋,必然要不阴不阳讽刺几句,诸如“真把自己当虚步太清长老”的话,总是要数落一凡。
无情道没让冷三秋真的养成风轻云淡的性子,倒是给了他那条不讨喜的舌头一个极好的借口。
但严远寒并不会这样。
他本就话少,也鲜少去评价旁人的论调。
沈折雪在某些时刻还是很欣赏严长老的风格。
果不其然,听了他这一句,严远寒也没甚么反应,只继续讲他的正事,“三日后的宗门春日大殿,你务必到场。”
话少的严远寒极少解释,沈折雪早已习惯自行推测,道:“是与帝子降兮有关?”
严远寒默认了。
他不意外沈折雪知晓,当初放谢逐春在沈折雪身边就是存了通传消息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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