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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乱。”
沈折雪站在空大鼎前,眉头微皱。
这场景和招魂确实有相似之处,但代入其中,能解释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
他环视四方大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魂魄之事,在这书中四方界大多与冥修鬼道有关,但若要单提到《招魂》,则与帝子降兮脱不了关系。
冥修能招来已死魂魄,然而帝子降兮的《招魂》与前者的召唤大不相同,他们以秘法吟歌,于九重星台起舞,行事更像是巫祝。
但沈折雪知道他们所谓招魂归乡,只是一个无妄的寄托。
这曲《招魂》,想要招的是死于邪流之下生灵的魂魄。
每隔三年的清明,帝子降兮会择一名星君登上招魂星台,跳一支并无用处的舞,予活着的人宽慰,好似那些魂魄已得到安息,顺利化入了虚空。
沈折雪有一年出任务,正赶上帝子降兮的招魂仪式,也在他们宗门所在的西界本地的古籍中了解到,这个仪式真正的来源。
当年邪流倒灌入人间,残害了无数生命,邪水淹顶后,连残魂都不会留。
在极端的绝望之下,有一种声音传出:邪流肆虐,涨潮蔓延,是因为那些死于邪流的魂魄,变成了新的邪物。
当时沈折雪就觉得这话是邪修传出来散布故意恐惧。
修真界把杀人嗜血的修士统称邪修,而更精准的范围应该是信奉邪流,并犯下杀孽的修士。
后来帝子降兮真仙代天道发声,以歌招魂,平息了这个谣言。
时渊在他身侧道:“师尊,这个招魂阵,似乎是个刻意为之的倒行逆施。”
——倒行逆施!
沈折雪倏然醒悟。
他终于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哪里有违和感。
《招魂》中有言,西方之害、东方不可讬、南方不可止、北方不可止。
而这屋子四四方方东西南北各摆大鼎,房室四壁光滑,玉石筑成,玉乃灵石祥瑞,像是歌中形容的那间恬静的居室,蜡烛和火光还将它涂上了红色。
安逸的居室和四方高壁,游离在天的魂魄和象征祀地的四足大鼎,但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张山水泼墨画的留白里落了只飞蚊,尽管细微,一旦发现就会浑身不自在。
时渊道:“招魂的原意是为了引迷途的魂魄,但那魂魄是无害且被生人所思念,而这个招魂阵里处处反其道而行,布置出了一个舒适的环境,但其实以鼎代指四方的危险,在鬼道里,这个叫……”
“寓物。”沈折雪接道。
乔檀垮了个脸,“这个我好像在课上听过。”
沈折雪道:“寓物,名词解释,以铭文中的法术转换媒介,托以实体,借实物替代术法,减少重复念咒的次数,多为修冥所习,典型如转嫁术。”
他一言难尽地看向乔檀,“这节‘冥修通则’课是我代课讲的,你又睡着了?”
乔檀:“……额。”
谢逐春从前游山玩水,许多稀奇事也颇有见闻,他疑道:“但是如果我没记错,寓物的道法已经几千百年没有人用过了,就连我们那个时候,也只有几位大能会摆这个。”
再看这华美的玉室,“而且这种阵仗的寓物,分明是有人想招来一些不讨喜的东西,用的又是招魂,四方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大的恶鬼。”
水清浅完全懵逼,但它问了个关键问题:“我们怎么出去?”
这个问题问得好。
有关寓物这一节,沈折雪随堂还出了测试卷。
这下乔檀想起来了,她当时偷摸着问同桌要了个答案,她还记得同桌特别忐忑地说:“我乱写的!”乔檀就说:“没事,写了就行!”
后来证明同桌太不自信了,沈折雪还给那答案批了个半对的红勾。
那答案简单无比,就四个字:“移动寓物。”
“破坏寓物。”沈折雪道出了标准答案。
水清浅这下听懂了,它卷起袖子,激动道:“所以我们要打碎这些鼎是吗?来吧,我一剑就能成!”
“不可。”沈折雪摇头。
时渊说:“这个寓物没有完成,因为还缺了一个环节。”
“满足咒术的全部条件。”
谢逐春和袁洗砚异口同声道。
话音刚落,谢逐春愈发困扰,又道:“这些寓物都是死的,不可能有道术里吟四个大鼎,要是真和这些鼎有关,现在这儿已经群鬼乱舞了,现在却少了一个活物,说明这些东西是半成品。”
要是乱动没动好,把寓物变成了死境,就真的出不去了。
寓物道法的本意就是以物替代人,节省冥修的灵力,偏偏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灵气上的波动,就是一个荒废或并没有启动的道场。
“那怎么办?”水清浅炸了,“我们怎么把那混蛋揪出来?!”
沈折雪大致感知了一下时辰,太清宗和含山那边应该已经知道桃灵秘境中的异动,可那个湖的传送阵有一个他目前并不知道的开启条件,要是太清宗他们也进不来,这不得在这里困死。
何况还不能用蛮力冲,因着那关着妖魔鬼怪的地方离这里不算远,要是把这那边也冲塌了,连跑都不知往哪里跑。
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发现的问题?
可这屋子里就只有四个鼎和四面墙,还有上百根的红烛。沈折雪再度用灵力感知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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