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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即,他心里又渐渐泛开波澜,只有一小块地方。就像飞鸟突然俯冲进水面之下,叼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那条小鱼。
溪水中被突然带出的水花,嘭然回落下去,却留下久久无法散开的波纹。
睡梦中的季商换了个姿势,将头偏向另一侧。尹灏的手却没有立即松开,而是鬼使神差地沿着季商的下颚线,用指背轻轻刮蹭了一下。
季商的睫毛微微一颤。尹灏这才如梦惊醒蓦然收回手,双手捂在自己脸上狠狠搓了几把。
……
半小时后,云盘市枣林区槐安路十八号溢福山庄十八栋,一栋老式联排别墅大门前。
慈斌敲门后不足十秒,屋内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厚重的朱红防盗门应声而开,来开门的女人保养良好,穿着重紫色绣金旗袍,身形匀称,肤色白皙,慈斌很难一眼猜透出她的真实年龄,估量着约莫最多五十岁出头的模样。
开门的女士原本挂在脸上的期待与淡淡惊喜,在看到慈斌和柴露后倏然消失,满面失望之情呼之欲出。
她锁着眉头,淡然道:“你们找谁?”
慈斌和柴露被曹卫卫临时叫过来核实情况,并未着警服,两人同时将手伸进兜里,掏出警员证件。
柴露道:“我们是云盘市刑侦队所属中队警员,我们这次来访……”
女士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神情慌张插话道:“警员?怎么了?我儿子怎么了?他没事吧?”
关于匡洁母女失踪事件,来之前慈斌和柴露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此刻听门内女人如此说,两人对视了一眼,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明明是母女失踪,虽然已经撤案,但警察上门,对方开口闭口却在担心她儿子。
“我们这次到访是要跟匡洁母女了解一下失踪案的具体情况。”柴露解释道,“虽然案子已经撤销,但是我们这边结案前要例行问话,结案材料上也需要记录。毕竟是警方已受理的正式立案案件。”
门内那位中年妇女,神色平静了几许,但眼神却不自觉避开柴露的目光移向一旁,含糊道:“我儿媳妇和孙女已经安全回来了,还问什么呢?她们昨晚困在西平山,打雷下雨的,孩子受了惊吓,没休息好,现在正在楼上睡觉。总不至于让我这会去叫醒她们吧?”
对方一脸躲闪,手始终扶着半掩的木质大门,身体动作和表情都写满了拒绝,没有半分要邀请慈斌与柴露进门的意愿。
这位女士的言外驱逐之意,柴露置之不理,泰然自若且亲切地问道:“您是易立丹易女士对吧?”
易立丹点了点头:“两位警官,了解情况的事咱们换个时间成行吗?或者你们定个时间,我让匡洁亲自去一趟警局,就不再劳烦你们过来一次了。”
“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几天警局比较忙,你看这会我们也是擦着下班的时间来做上门核实。要再重新安排个时间,还真不好挑空。而且,我们案件结案程序也有时间限制。”柴露慢条斯理讲话,边说边装作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有意拖延时间。
易立丹神情又缓缓焦急了起来,在柴露说话这间隙下意识朝屋内大厅瞟了好几眼。
慈斌直白问道:“易女士,我们打扰到你了?您在等电话还是等人?”
“啊?”易立丹猛地收回视线,急急否认道,“没有,没有。”
慈斌盯着易立丹又道:“在等你儿子电话?还是在等你儿子回家?哪一个儿子?易少清还是向超?你刚刚担心儿子出事,是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易立丹的神情十分不自然,她竭力掩饰情绪,想表现得坦然自若点,却只憋出了满脸生硬,“我儿子能出什么事?他好好的。你们警察是不是疑心太重了点……”
易立丹话说一截,便陡然半张着嘴停下,双目不受控制地惊异放大,望向慈斌与柴露身后某处。
慈斌与柴露寻着易立丹的目光,转头看去。门前道路上,正缓缓走来一位年轻女人,这年轻女人神形疲惫不堪,怀中抱着个熟睡状的小女孩。
易立丹快步抢了过去,把方才的拙劣的伪装脱了个干净,边走边喊道:“匡洁?雪儿?你们回来了。”
易立丹抚了抚尚在睡觉的易香雪,便立即朝匡洁身后张望。无车,无人,只有空空荡荡一条寂寥无人的林荫大道。各种不好的猜想立时见缝插针地朝易立丹本就混乱不堪的脑袋里挤,她声音变了调,颤巍巍吼道:“怎么只有你回来了?少清呢?小超呢?还有你向叔到哪里去了?”
易立丹最后一句话几乎破音。匡洁被吓得一抖,茫然无措道:“妈,你在说什么啊?少清他们去哪里了?你怎么问我啊?”
易立丹指着匡洁,瞬息便把所有焦虑都化作怒气,转移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为了救你这个女人,我儿子,拿着三百万现金出去赎人。老向和小超担心少清的安全也跟着去了。现在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仨我一个也联系不上,一个也联系不上了啊!”
易立丹双腿一软,眼看便要跪倒在地,柴露与慈斌一左一右从身后将她扶住。
匡洁抱着女儿,木然站立,脸上神情又惊惧又茫然:“三百万现金?我们家一下子能拿出三百万现金?”
在这种紧要关头匡洁竟然还把关注点先放在钱上。易立丹差点一瞪眼背过气,她眼下已经气得全然忘记要在警察跟前掩饰,有气无力指着匡洁:“你和小雪不是被人绑架了吗?对方还拍了照片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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